如果拋開未來的一切不談，蘇易現在目前最關心的問題就是陳言爍背後的棋手。
他更想知道，這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是不是跟上面有關係。
他不能只是遠慮，更要重視近憂。
「啊，又是這三個問題，這次我換一個回答的方式吧。」
王沛博笑眯眯的看著蘇易：「第一，他有多強。」
「他很強，強到你無法理解，如果這是個虛幻的漫畫世界，那他應該就是天生的主角！」
「這麼說吧，他要是想對付你，真的容易到跟掐死螞蟻一樣簡單。」
這麼強？
蘇易一怔，王沛博對這個男人的評價，完全超過了蘇易的預期。
未等蘇易問出「既然他掐死我這麼容易，為什麼還不動手」的這句話孩子前，王沛博又開口了。
「第二個問題，他在哪裡。」
「在第四次末日的開始節點裡，他在上面。」
王沛博指了指天上，蘇易心中一動：「宇宙？衛星上？」
「哎，這次你的反應錯誤了。」
王沛博倒是一愣，撓了撓頭：「怎麼會想到衛星上去啊...嗯，不過按照你現在所掌握的情報，這個可能性確實也存在。」
「你這次的腦洞真大，居然能聯想到衛星。」
王沛博無奈的笑了笑：「我說的上面，是末日戰爭副本，你的國家軍隊所在的地方。」
「他在國家軍隊裡！」
蘇易瞪大雙眼，不由得脫口而出：「他是軍方的人嗎？」
「算是吧。」
王沛博點了點頭，蘇易內心不由得一沉。
壞了！
真是上面要對我動手！
可是，既然要對我動手，為什麼當初還要給我指揮員的身份，甚至對我大加讚賞，哪怕是丹徒的李愛國都因此對自己天然具有好感。
這不太對啊，有點前後矛盾了。
難道說...上面對自己有更深的意圖？只是自己沒領悟到？
蘇易緊鎖眉頭，不由得低頭深思，就在他思索的時候，王沛博繼續開口：「第三個問題，他是誰！」
「咳咳！嗯，咳咳咳！」
王沛博突然大聲咳嗽著，直到蘇易抬起頭看向他，王沛博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以一種驕傲的神色向著蘇易鄭重宣布。
「陳言爍背後的男人！國家軍隊的唯一指導者！來自未來的重生者！」
王沛博驕傲的昂起頭：「他是我！王沛博！」
「是...你？」
蘇易愣了愣，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他呆坐在原地半晌，怔怔看著王沛博，腦袋裡不斷在轉動著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個男人，是王沛博？
這才是答案嗎！
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確實能說的通。
那傢伙幾乎把自己的每一步都算準了，他的布局完美到幾乎讓自己在不久前感到絕望。
甚至連姜孝慈所能看到的「未來」，都被影響了，讓姜孝慈錯判的認為陳大峰一定會死，認為蘇易勢力會受到重創。
而在正常謀劃布局的思考中，事情也確實會如此。
如果不是王辰與老爺子出乎意料的強大，蘇易幾乎想不到自己該怎麼贏下那場蓄謀已久的全面突襲。
王沛博滿意的看著蘇易現在的表情，他的眼神里充滿了享受。
直到，蘇易沙啞著聲音開口：「兩個你...你擱這兒跟我真假美猴王呢？」
「不不不，不是兩個我。」
王沛博搖了搖手指：「都是我，你可以把他理解為我的分身，他只不過是提前出現的我，用來做一些變數。」
「這是你的能力？連機制都沒有查出來的潛在能力？」
「嗯哼。」
王沛博聳了聳肩膀，表情有些欠揍的得意。
「那你的分身，為什麼要搞我？」
蘇易微眯著眼睛，語氣充滿了危險：「我以為你跟我站在同一個陣營，原來我們是敵人！」
「你這樣說，會讓我感到難過，明明我們並肩戰鬥過那麼多次。」
王沛博並不畏懼，只是無奈的攤開手：「這是你自己要求的，讓我多做一切變數，讓你變得更完美。」
「你覺得每一次的失敗，都是在最開始的階段里，你沒有做到最好，或者說是被自負的內心所拖累。」
「即便我警告過你不要自負，你嘴上也答應了，行為上也在認真了...但你知道，人是奇怪的動物，明明知道很多道理，卻永遠辦不到。」
「明明正確答案就在眼前，可總是做不到，內心永遠還存在那一抹對機制的輕視與懷疑。」
王沛博摸了摸鼻子：「這個錯誤太致命了，所以我想到一個好辦法...給你製造一個強大的敵人，用生存的威脅來迫使你不斷變強。」
「如果末日機制的起始階段不能讓你感到壓力，那就創造出一個新的壓力。」
「可你的起始避難所天賦太過逆天了，我找不到既能穩贏你、又不會真的殺死你、卻又能給你極限施壓的好人選...所以，我想到了我自己。」
王沛博笑眯眯的開口：「你說，有什麼能比一個【註定不會殺死你】、但又【永遠鞭策你】的敵人更適合做這件事情呢？」
「很離譜。」
蘇易的評價很簡單，但能很好的說明內心的震撼，以及無語。
搞了半天，是未來的自己強烈要求給現在的自己施加最大程度的壓力，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在末日初期過得太快活了。
說真的，蘇易在這一刻真的有些懷疑了。
雖然現在的自己確定沒有自虐傾向，但萬一...萬一未來的自己遭到各種變故之下，性情大變，突然有了一些奇怪的癖好呢？
不不不，這太奇怪了！
人們渴望重新來過，都是想讓以前的自己過得更好，哪有渴望自己受罪的！
「離譜嗎？」
王沛博笑的很開心：「我倒是覺得挺好玩的，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說真的，我有時候通過他看到你抓腦袋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沒想到吧，你有了姜孝慈也沒用，那個聰明的狐狸也不是重生者的對手。」
王沛博眨著眼睛，笑的很得意：「在時間面前，再厲害的智謀都只是一場玩笑。」
「不對。」
蘇易突然搖頭：「按照你剛才說的，不能選擇可以殺死我的人做敵人...這意味著地球上仍有比我更強大的天賦者，你怎麼不選擇和他們合作去對抗機制？」
「初期的強大，不代表一直強大。」
王沛博搖頭：「沒有人比你更合適，更何況我說過，這是承諾。」
「嗯，承諾。」
蘇易點頭：「所以前幾次你這麼做後，為什麼還會失敗？這未必是正確的做法，我覺得不只是我要反思怎麼變完美，你可能也需要？」
「不，時間不會出錯。」
王沛博笑著搖頭：「這是第一次，只有這一次的起始，在我重啟之前，你得到了我這個敵人。」
王沛博笑的很神秘：「如果這一次失敗，我確實應該要反思...但在失敗之前，我認為仍然有希望。」
「不對啊。」
蘇易皺眉：「既然你有這個辦法，能提前出現給我施壓，讓我變強，你之前怎麼不用這個手段？」
「你以為我真的無敵，能完全操控時間嗎？」
王沛博翻著白眼：「你以前最喜歡抱怨的就是這些，總覺得我能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又不是時間本身，我用一些特殊的能力，也是有前提條件的。」
「那...這次的前提條件是？」
「因為前152次的死亡里，你得到了一個新的線索，能獲得與時間有關的資源。」
王沛博淡淡開口：「在上一次的死亡之前，你成功得到了它，交給了我，讓我擁有了一些新的能力，然後我就用上了，就這麼簡單。」
「看來還得靠我啊！」
蘇易恍然大悟：「合著你就真的只是個存檔作用，具體幹活的還是我？」
「......」
王沛博翻了翻白眼，暗罵了一句：「我不跟傻逼計較。」
看得出來，他和自己的關係確實不錯。
蘇易笑了笑，又問道：「看來我機制的底層邏輯沒有改變，我依然可以獲得不同的東西來讓自己變強，這應該就是我仍然不放棄的原因，因為理論上我是有贏的可能性。」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蘇易滿懷期待的看著王沛博：「我最好的成績，是熬到了哪一步？」
「第十二萬零八百七十一次機制。」
王沛博記得很清楚，看來他遠沒有表面上的那麼輕描淡寫，內心裡還藏著一份沉重。
「不對啊！」
蘇易皺眉：「末日輪換的上限，不是一萬種末日類型嗎？怎麼到你嘴裡，都已經十二萬之多了？」
「咋的，未來的機制在耍賴呢？無限增加機制類型？」
「所以，這是你最後要贏的對手。」
王沛博淡淡道：「我說過，最大的敵人是機制本身，它不會允許你突破，所謂極限值不過是它任意決定的數字而已，數字是可以被它隨意更改的。」
「你這話說得，我已經提前感受到絕望了。」
蘇易啞口無言：「那我就算突破一百萬次，我也不可能贏啊！我被困在了裡面啊！」
「困？」
王沛博挑眉，臉上又浮現起笑容：「你這次領悟的確實很快，困字形容的很準確。」
「你仔細想想，困這個字的含義，在它代表壓制和困難的前提下，是不是也是一種阻礙？」
王沛博頓了頓，輕聲提醒道：「這意味著，它至少是實質性的，仍是有極限的，壓力越大的時候，就越是接近真正極限的那一刻。」
「這是你告訴我的話，你說過機制不存在真正的無窮大，它必定有所極限。」
「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瘋狂，竟然要硬生生的踏著機制身上的每一塊，把它徹底撕碎。」
這是王沛博第一次正面誇讚蘇易，或許是對未來的蘇易，但他的語氣依然由衷：「一個瘋子，一個從普通人成長為英雄的瘋子。」
蘇易一愣，沒覺得有什麼。
他沒有沉浸在王沛博討論的未來中，仍在思索問題的核心：「最好的成績是十二萬次啊...那這麼說的話，機制其實一直在欺騙和玩弄我們。」
「什麼一萬次的末日，只是一種像極了具有希望的騙局，如果人類真的走到一萬次的極限里，恐怕才會看清下一個真相，會迎接真正的絕望。」
「這個機制，玩弄人心真有一套。」
蘇易皺眉，在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突然看向王沛博：「那從現在開始，我們重新來過一次，嗯...我要殺了你嗎？」
「哎？」
王沛博一愣，這是換他有些迷惑了，像是從未聽過蘇易說出過這樣的話：「你在說什麼？我幫你這麼多次，結果換來這個結果？你要殺我？」
這小子前半句說的還熱血沸騰，什麼我們一起重新來過，後半句就是要動手殺人！
「啊，怪我沒說清楚。」
蘇易的嘴角有一抹笑容，改口道：「我問的是，要殺死你的分身嗎？畢竟他現在是我的敵人，對嗎？」
「不用殺。」
王沛博翻了翻白眼：「他出現的價值，是為了在我出現之前，使你在這段空白期里依然具有自我變強的極強主觀動力。」
「現在我已經在這個時間節點和你匯合了，他的意義已經不存在了。」
「接下來，是由我主導！」
王沛博站了起來，聲音逐漸提高：「那麼，來吧！哥們！重新聯手，開啟一次新的時代！重新走上這條英雄路！」
他的眼神灼灼有光，向著蘇易伸出了手。
蘇易表情嚴肅，起身伸出手，回應王沛博激昂慷慨的目光。
兩隻大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兩個男人面對著對視著，他們的背後是窗外穿透入屋的陽光，映照兩個大男人的背影，讓他們的身姿更加挺拔。
這一刻，充滿了傳奇故事的韻味。
有熱血的滋味在流淌，讓人的內心從這一刻開始真正激盪。
直到。
蘇易迎著王沛博滿懷熱情和慷慨的眼神，問出了第二句讓他出乎意料的話。
「真的不能殺嗎？」
「不是，你就這麼跟我的分身過不去？」
「挺討厭的，想殺了祭旗。」
「臭傻逼！你要不先把我給殺了，讓我直接進入下一次重啟算球！」
「哎哎哎，別生氣嘛，只是開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