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官蘭看見那顆頭顱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然而,他第一時間感覺到的,居然是一股濃烈的憤怒。
他被耍了!
但接下來他要面對的,是非常嚴峻的現實。
他暴露了,暴露得徹底,這就意味著整個灤香園都暴露了。
而他不僅暴露了,甚至還是自己送上門來的,逃都逃不掉。
那個蠢貨!
上官蘭的手緊緊握拳,手指上甚至爆起了青筋。
「仵作已經核對過,傷口吻合,這顆頭顱就是那具屍體的。」
莊廣旭示意衙役把證據扯下,攔截老百姓視線的衙役們也散了開來。
「你可還有話要說?」莊廣旭看向上官蘭,問。
「大人,如果他不是吉祥,那吉祥在哪裡?他為何穿著吉祥的衣服?」上官蘭朝前跪一步道。
「今日的會審,皆由你一人引起,你當街污衊當朝長公主,此等罪行你認還是不認?」莊廣旭的聲音帶著威嚴。
此話一出,老百姓又開始議論了起來。
「居然是污衊!」
「所以公主沒有殺人。」
「我就說嘛,公主再壞也不會殺人啊。」
「害得我都信了!」
「我也信了,居然是騙人了,太可惡了!」
上官蘭咬了咬牙後跟,眼神定了定,開口道:「大人,這具屍體不是吉祥,那吉祥肯定還在公主府!大人,小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啊!」
「你為何如此一口咬定方吉祥已經死了?」莊廣旭的問題很尖銳。
「因為吉祥已經失蹤了好幾日了,吉祥從來沒在外過夜過!」上官蘭的音量也逐漸提高,「大人,這具屍體不是方吉祥,可不代表公主沒有殺方吉祥啊!」
「放肆!」莊廣旭怒叱道。
但老百姓聽在耳里,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是啊,真正的方吉祥在哪裡?他是死是活都不曉得嘞。」
「死掉的不是方吉祥,不代表方吉祥沒死吧?」
「難道公主真的殺了人?」
其實,此刻的上官蘭,覺得方吉祥已死的可能性越來越少,他是在做最後一博了。
這時,沈磬動了。
她上前一步,瞅向上古蘭。
她的雙眼含冰,冷霜刺骨,凍得上官蘭一下子居然動彈不了。
「我為何要殺方吉祥?」沈磬問。
「因為那日晚上方吉祥沒伺候好您。」上官蘭答,他定了定神,「如果公主殿下您覺得我說的不對,那請您將那日晚上您和方吉祥在飄香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告之一二。」
沈磬冷笑。
「無可奉告。」沈磬語氣冷,氣場冷,這篤定的口氣更冷。
「公主殿下不願告之,可是否有不可告人的地方?還是說小的說對了?」上官蘭此刻也不裝了,既然是垂死掙扎,那他也得對著沈磬狠狠咬一口。
「無可奉告是因為你不配。」沈磬嗤笑一聲,言語間帶著一股嘲諷。
上官蘭眉間擠了擠。
這就是郗國的舒凝公主,這才是郗國的舒凝公主。
她永遠那麼恣意,活得自在,不受拘束,不受管教,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上官蘭覺得好笑。
不就因為是公主麼?
她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為她的身份,沒有了身份,她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和自己說這種話?
「小的是賤民,小的自知不配,但小的只想知道,方吉祥在哪裡。」上官蘭語氣帶著一絲退縮。
「你不知道?」沈磬反問。
「小的只知道方吉祥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您的公主府!」上官蘭道。
「我也說了我已經把他送走了。」沈磬道。
「可他不見了!」上官蘭道。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沈磬道。
「公主您這是詭辯!」上官蘭怒道。
「肅靜!」莊廣旭敲了敲驚堂木。
他的目光看向了沈磬。
兩天前,沈磬來找他的時候,他實際上還是很驚訝的。
不在於證人本身,而在於沈磬的轉變。
這件案子本身,屍體從來不是重點,他派人把整個樹林仔細搜查了一遍,當天就挖到了腦袋。
上官蘭為什麼那麼篤定方吉祥已死,顯然這背後還有一層信息。
但從今天上官蘭的反應來看,他似乎是發自內心的認為方吉祥已經死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
至於死掉的人是誰,又是被誰殺的,以莊廣旭多年辦案的經驗來看,兇手極有可能是方吉祥自己。
至於他怎麼殺的,那也得把人給找出來才知道。
當然,這一切的推斷,全部都基於沈磬說的是實話。
而萬貞帝現在最關心的,是上官蘭和其背後的勢力。
如果灤香園真的是一個窩點,那麼整個郗國還有多少個這樣的窩點,甚至說,在郗國有哪些人,是和灤香園在勾結。
這才是這次三司會審的重點。
至於公主這邊,這次事件就繼續給她練手,讓萬貞帝看看她的成長。
不過,總體看來,公主似乎做得還不錯。
莊廣旭收回了思緒。
他把舞台讓給沈磬。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就讓你死個痛快。」沈磬冷笑一聲,開口道。
來了!
上官蘭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
隨著一陣擲地有聲的腳步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來人。
上官蘭的視線像一柄尖刀的刀尖,死死釘在方吉祥身上。
方吉祥就這樣一步一步來到了大理寺的大殿之中。
「吉祥!」百姓中突然有人喊出了聲。
「是方吉祥!」
「天啊!方吉祥居然沒有死!」
「我們都誤會公主了!」
「騙子!」
」騙子!其心可誅!」
「大騙子!」
人群突然激憤了起來,甚至有人將手中的東西砸向殿內。
「肅靜!肅靜!肅靜!」莊廣旭的驚堂木拍得啪啪作響。
「威——武——」衙役們齊聲開口。
「啪嗒啪嗒啪嗒」衙役手上的木棍不斷敲打地面。
百姓們終於安靜了下來。
一片安靜聲中,沈磬冷清的聲音緩緩道出。
「我承認,我一直很笨,很蠢。」她凝視著上官蘭,「這段時間,我像根骨頭似的被一群狗咬住不放。」
「你們是覺得我咬起來很香?」沈磬頓了頓,「還是覺得我不疼?」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怎麼,你們真當我是籠子裡的金絲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