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後，姜婉清想要主動買單。
被楚奕拒絕了。
最後是老闆娘主動出來打圓場。
「哎呀，這十幾二十塊的，大娘還跟你們計較什麼。」
「以後要常來，看到你倆大娘就想起我家那跑去外地讀書的臭小子。」
出了麵館，兩人並肩走在熟悉無比的街道上。
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楚奕很安靜，往常他對姜婉清有聊不完的話。
現在卻失去了傾訴的欲望。
他沒有問剛剛與凌墨聊了些什麼，也不想主動溝通。
人總會累的。
這份莫名的安靜，讓姜婉清很不適應。
路過一間花店時，她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眉頭微蹙。
「文具書店倒閉了嗎?」
楚奕也隨之駐足，看向這間新開的花店，眼裡藏著幾分追憶。
這個鋪面本來是一家文具書店。
從前楚奕和姜婉清沒少來買鉛筆，橡皮，作業本。
如果她的橡皮跌落地面找不到了，楚奕就會把自己的橡皮分一半給她。
「這一半橡皮也丟了怎麼辦？」小女孩十分寶貴這半邊橡皮。
因為是小男孩給她的。
但是方才自己橡皮的離去，讓她很擔心。
「沒事，丟了我再分一半給你。」小男孩年紀輕輕已經學會安慰人了。
小女孩把小男孩的另一半橡皮也拿了過來，合在一起。
笨拙地在上面畫了兩個牽手的火柴人。
那一幕，楚奕至今都記得。
「一個月前，文具書店就倒閉了。」
「老爺爺年事已高，子女在國外，便出租給了現在的花店老闆。」
「人都會變，何況一間店鋪呢...」
後半句他說的很低很低，身邊人沒聽清。
「原來是這樣...你為何如此清楚？」
「我問了老闆。」
楚奕沒有告訴姜婉清，他在這裡買過一束很漂亮的玫瑰花。
嬌艷欲滴，芳香誘人。
當時他剛準備打算用生日宴來表白。
偶然間路過發現文具店的倒閉，新花店的開業。
楚奕先是有「物是人非」的感慨，而後決定表白當天的花束就從這裡訂。
他甚至認為是命運的安排。
換個角度想，舊文具店裡美好回憶，變成了美麗的花朵盛開。
用這間店裡的玫瑰花表白，再合適不過了。
可惜，那晚姜婉清去參加了別人的生日宴會。
那束用回憶栽培的玫瑰花，沒有迎來最好的歸宿。
楚奕不再停留，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
文具店的倒閉似乎影響到了姜婉清的心情，一路下來也很少說話。
她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束玫瑰花，錯過了楚奕的表白，錯過了太多。
壞消息不止一個。
楚奕說的那間甜品店掛著「有事歇業一天」的木牌。
有幾個顧客因此在店外面抱怨，看來這裡的甜品確實不錯。
姜婉清的絕美的容顏上閃過失望之色。
大概誰也不會相信，高貴冷清的她居然會對甜品情有獨鍾。
這個習慣，是楚奕一手寵出來了。
小學時，老師用激勵的方法管理學生。
你上課認真聽，乖乖坐好，積極舉手回答問題。
在周末的最後一節課，老師就會獎勵小紅花和水果糖讓你帶回家。
但名額有限。
想要獎勵就只能通過更加好的表現爭取。
不得不說，這招對小孩子們的殺傷力是真的強。
誰都想當著全班的面得到老師的讚美和獎賞，對於學生來說是很大的榮耀。
畢竟這就家長口中說的：「別人家的孩子」。
漂亮可愛的小女孩看到人家吃糖，只能羨慕地低下頭。
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帶著天然的害羞，儘管很聽話，成績也好。
可在課堂上舉手回答問題...對她來說還是很困難。
所以甜甜的水果糖沒她的份。
坐在一旁的小男孩其實也沒那麼勇敢啦。
不過他看到小女孩眼中對別人的羨慕，自此之後就變得勇敢了。
白白的小手舉得飛快，老師的問題一答一個準。
以至於老師說：「小奕同學，要留些機會給別的同學哦。」
周末的時候，老師給他發了小紅花，和小女孩喜歡的水果糖。
為了防止多吃，和突出來之不易，糖只有一顆，沒法兩個人共享。
在回家的路上，小楚奕把紅花戴到了小女孩的身上，
還把彩虹色糖衣的水果糖放在她的手心。
小女孩終於吃心心念念的糖果，笑得很燦爛。
楚奕覺得比半邊天的火燒雲晚霞還美。
至此之後，小女孩幾乎每個周末都有糖吃，一直到六年級學校取消了這種鼓勵式教育。
因為孩子們已經長大了。
小女孩到底是喜歡美味的糖果，還是喜歡給她糖果吃的小男孩...
在歲月的流逝下已經難以分辨。
姜婉清就此養成了喜歡吃甜品的習慣。
特別是楚奕給她買的甜品，有著消愁的魔力。
「楚奕，明天你有課嗎？」
「有，但是你可以自己來，我已經把位置告訴你了。」
他凝望了緊閉的店門許久，輕聲說道：
「走吧。」
要是前天的楚奕，絕對會帶著姜婉清去另一家她愛吃的甜品店。
抹平她內心的失落。
但是甜品店有的選，人卻沒得選。
至此，楚奕完成了對姜婉清最後的約定。
周四的時候，楚奕確實在今天約了姜婉清逛街。
說有新的甜品店，是否要一起去嘗嘗。
而姜婉清卻沒能履行對他的約定。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返回，意義卻不一樣。
就像從0到99，
與99到0區別。
一路上楚奕的目光沒有像以前那般停留在姜婉清的身上。
他看向街道兩旁的店鋪。
發現記憶中的老店，不是翻新，就是倒閉盤了出去。
餘下者寥寥。
原來一切都在悄然間改變，等你猛然發現，就已經回不去了。
物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姜婉清的家就在楚奕家斜對面。
街道的兩邊。
「我回家了。」他停下腳步對姜婉清說道。
姜婉清微微一怔，隨後點了點頭。
以前楚奕不會用這么正式的告別。
只會說「拜拜」或者是「明天見」，而不是「我回家了。」
她看著楚奕遠去，然後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那道身影就這樣消失在視線中。
不知為何，姜婉清有種追上去的衝動。
可兩人才剛剛分開，追上去又能怎麼樣呢？
佇足片刻後，她也轉身離去，眉間儘是憂愁。
那份習以為常的愛漸漸散去，她潛意識裡感到了不安。
等到她懂得珍惜時，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