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沒有了需要照顧的人,腳步加快。
他從女生宿舍出來,沿著校園主幹道走到校門口。
發現朦朧煙雨中有一道輕盈如夢的倩影撐著傘佇立。
「在這站著幹什麼?」
「等你一起回家。」姜婉清柔和的聲音透過雨幕,變得小了些。
楚奕不置可否,默然向前走。
在這個有傘的雨天,他不需要誰等。
如果這句話出現在前天晚上又會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可惜...已經遲了。
姜婉清走在他的左側。
但是兩個人,兩把傘,靠也靠不近。
始終隔著一段距離。
楚奕不說話,雨聲橫在兩人之間。
姜婉清輕蹙的眉頭始終化不開。
「明天我們再去一次你說的那間甜品店好嗎?」
「早上我有課,下午有事情要辦。」
「你自己去吧,反正我已經把位置告訴你了。」
楚奕沒說謊,上午他確實滿課。
下午要給寧學姐畫一幅畫,算是那個上千塊錢鍵盤的回禮。
有沒有時間,是個很主觀的問題。
人總會把重要的事情排在第一位。
如果是從前的楚奕,無論如何都要陪她走這一趟的。
可是這樣做又得到了什麼呢?
楚奕把姜婉清排在第一位。
那姜婉清有沒有把楚奕放在第一位呢?
應該是沒有的。
否則那個雨夜楚奕不會等不到她。
好不容易挑起的話題就這樣結束。
姜婉清欲言又止。
她很想跟楚奕聊些什麼。
哪怕聊聊雨很大也好。
因為昨晚發的那句「晚安」,楚奕並沒有回覆她。
能從世界的一端聯繫上另一端的網絡方式,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失效了。
聊天...是兩個人的事情。
剩下的只有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當面溝通。
若是見面了也不說話,那豈不是跟陌生人一樣?
曾經有說不完的話,現在寂靜無聲。
姜婉清現在才意識到兩人間不知何時出現的生疏。
只是楚奕在努力修修補補,一旦停止,就暴露無遺。
她連發起的話題都是楚奕推薦的甜品店。
一個人不能同時介入兩個人的生活當中。
姜婉清在空閒時間和凌墨聊畫畫,去畫室,去畫展。
她就不可能了解楚奕的生活。
比如..楚奕加入了文學社,她不知道。
楚奕寫了一本有關於兩人的小說,
楚奕在約不到她的周末去付費學畫畫,
生日宴會上那束被拆開的玫瑰花,她都不知道。
回想那段青蔥歲月。
那位穿著校服的少女可是連楚奕喜歡什麼書籍,今天高不高興。
為什麼不高興..
都一清二楚。
高中時,兩人節假日去逛街。
少年和少女從未有過冷場。
他們從街頭走到街尾,聊學習,聊最近遇到的煩惱。
彼此傾訴又彼此支持。
不住校的兩人下了晚自習就騎著單車雙雙回家。
入睡前還給對方互道晚安。
那時楚奕一發過去,姜婉清就會回復。
心有靈犀。
到底是什麼時候兩人開始變的生疏呢?
大概是上了大學之後,凌墨出現在姜婉清身邊開始。
楚奕因為專業的原因,無法像高中那樣做她同桌,分分秒秒都在陪身邊。
姜婉清和凌墨在美術上見解相通,越聊越投機。
用「知己」來形容兩人再恰當不過。
於是潛移默化間,姜婉清的時間天平就慢慢地向凌墨傾斜。
與楚奕的傘正好相反。
她淡出了楚奕的生活,又哪裡來的話題?
想要得到什麼,就得先失去什麼。
曾經他們之間的話題,比天上落下的雨點還多。
雨能下一整天,但不可能下十幾年。
「既然你忙,那我明天去的時候,幫你買一份。」
姜婉清不願意就此沉默,順著這個本該結束的話題繼續說下去。
「不用麻煩了。」
「而且我最近口味有變,不喜歡吃甜品。」
麻煩....
這個客套話,楚奕第一次對她說。
她感覺楚奕雖然就在身邊,卻有天涯與海角那麼遠。
心裡刺痛。
談話間,兩人回到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道。
「傘就送你了。」
「雨停之後不必送來我家。」楚奕腳步不停,向家走去。
街道上的兩把同款雨傘分道揚鑣。
霎時間就剩下一把,顯得更為蕭條。
姜婉清看著楚奕離去的方向,她感覺自己被遺棄。
心裡湧起無限的傷感。
其實不然...
是她先把楚奕扔在那個漆黑雨夜的。
或許楚奕送傘不是給姜婉清的,而是給曾經那位穿著校服的少女。
「我們就走到這吧。」
.....
陸馨回到宿舍。
美女們多多少少都有被淋濕。
她除外。
有人看到楚奕親自送她回來了。
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那位大帥哥不是追姜婉清的嗎?」
「怎麼今天親自送你回來了?」
楚奕經常在美術系等姜婉清下課,長得又如此帥。
導致美女們對他印象深刻。
「難道說姜婉清選擇了凌墨,他敗下陣來,然後就轉而追求你了?」
舍友的幾句話讓陸馨喜悅的心情跌下谷底。
其他的三位女生糾纏不休,一定要搞清楚。
「他..是我哥。」
這句話一出,女生們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但又說不上來。
「陸馨,你說姜同學是選凌墨呢?還是選你哥呢?」
「我倒覺得你哥比凌墨帥多了,又貼心。」
「不過姜同學好像跟凌墨比較聊得來。」
「畢竟這屆美術系就他們兩人畫畫技術最好。」
女生們又不是瞎子,明白凌墨對姜婉清有意思。
至於楚奕,就更不用說了。
看姜婉清時充滿柔情的眼神,連她們都覺得要化了。
對於這個問題,班上的女生都有在吃瓜。
楚奕以壓倒性的票數獲勝。
陸馨沒有興趣探討這個話題。
只說了一句:「她不選我哥,是她的損失。」
三位女生互相對視一眼。
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陸馨用這種毋庸置疑的語氣說話。
實際上,只有見過當年那位小男孩,是如何把那位小女孩捧在捧在手心的。
才懂得這是多麼中肯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