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李雲海和龔潔，手挽著手，走在外灘，欣賞黃浦江璀璨的燈光夜景。
龔潔小鳥依人的傍在李雲海身邊，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李雲海輕撫她的手背，問道：「我和林芝復婚，你沒有生氣吧？」
龔潔笑道：「我為什麼要生氣？你和她本來就是夫妻嘛！能破鏡重圓，這是大喜事！我祝福你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生氣？」
李雲海感嘆的道：「還是龔姐對我好！」
龔潔咦了一聲：「那你是說，朱林她生氣了嗎？」
李雲海微微一愕，說道：「那倒不是。是秀蘭生氣了。」
龔潔道：「她和我不一樣。她一直幻想和你走進婚姻的殿堂，成為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你離婚後，給了她莫大的希望。你一旦復婚，她當然很失望了。而我呢？我從來就沒有過期待，也就不會有失望。」
李雲海頓住腳，轉身面對著她，說道：「龔姐，你真好！我知道這輩子肯定要對不住你了，只能期許來世。」
龔潔撩了一下秀髮，笑道：「來世？你相信人有來世嗎？」
李雲海道：「相信！這不是迷信，而是一種信仰。」
龔潔抓住他的手，低頭咬了過去。
李雲海啊的一聲叫。
龔潔咬在他的手腕上，越咬越緊。
李雲海不再喊痛，任由她咬。
龔潔鬆開嘴，問道：「痛嗎？」
李雲海輕輕搖頭：「不痛。」
龔潔輕撫他手腕上的齒痕，說道：「你不是說要許我來世嗎？我在你手上留個記號，不然的話，我們來世怎麼相認呢？」
李雲海哈哈笑道：「有意思！難道這個記號，還能帶到來世不成？照你這麼說，那些一出生便帶著胎記的人，是不是和某人相認的暗號？只不過，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這是接頭暗號？」
龔潔笑道：「其實，來世有來世的姻緣，是強求不來的。別說來世了，但是這一世，人的姻緣也是變化萬端的。你看現在有多少人離婚就知道了。嗯，晚上我們去哪裡約會呢？」
李雲海道：「當然是去你那裡。」
龔潔抿抿嘴道：「雲海，我說了你別生氣。」
「什麼事？」
「孩子的事。孩子現在長大了，因為你很少過來陪伴他，所以他現在對你並沒有太多的感情，你能理解吧？」
李雲海怔道：「你說小濤啊？他反感我嗎？」
龔潔道：「也不是反感吧！反正就是有些怨言。小濤現在長大了，他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像以前，我們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也信什麼。有一次，我問他，小濤，你想不想爸爸啊？你猜他怎麼回答的？」
李雲海搖頭道：「我猜不著，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龔潔幽幽的一嘆，道：「他說，我沒有爸爸！」
李雲海默然許久，臉上慢慢的現出痛苦神色。
剛才龔潔那麼狠的咬他，他也不知道痛。
現在聽到孩子說沒有爸爸，他的心猛然間就被刺痛了。
龔潔道：「對不起，雲海，童言無忌。小濤其實還是個孩子，你不要怪他。其實這事也應該怪我。是我沒有教育好他。」
李雲海道：「不，這事不怪你，也不怪他！是我的錯。我平時的確沒有多少時間陪伴你們，給與他的父愛就更少了。他心裡對我有恨意，所以才這麼說的。」
龔潔道：「現在正是小濤的成長期，也是他的第一個叛逆期，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樣教育他才好。我跟他說，你有父親，你的父親工作很忙，在外地出差。可是他不聽，還說哪有這樣的父親？一年之中，也不來看孩子一次的？」
李雲海心如刀割。
他鬆開龔潔，站在江邊的護欄邊，看著下面滔滔的江水出神。
龔潔道：「雲海，我的意思是，我們先不回家裡親熱，好不好？我們在外面開個房吧？」
李雲海道：「我想的不是這些，我們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可是，小濤這種狀態，我要怎麼樣修復？你現在都不許我見他，是不是？」
龔潔臉色一變，說道：「沒有的事！我怎麼會不讓你見他呢？只不過，我怕你見著他以後，你們之間非但沒有共同話題，反而還會吵起來。他脾氣很大，我有時候都管不住他。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好好教育他，讓他接受你。」
李雲海道：「他現在這么小，就知道不認我這個爹。等他長大了，他就更加不承認我的存在了。」
龔潔幽幽的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李雲海道：「不行，我想見見他。或許我能說服他呢？」
龔潔猶豫的道：「雲海，你真的要見他嗎？他脾氣真的很大，我怕他說出讓你傷心的話來。」
李雲海溫聲說道：「沒事的，我不怕。他是我親生的啊！哪怕他罵我，打我，我也逆來順受。嗯，小濤喜歡什麼？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東西。我想買了給他當禮物。」
龔潔道：「他還是個學生，能喜歡什麼？你給他買點文具就行了。其實家裡什麼都有，也沒必要買。真的！」
李雲海想了想，說道：「我家小正喜歡玩具槍，還喜歡遊戲機，小濤肯定也喜歡吧？走，我們去買。」
兩人來到附近的商場。
龔潔連著說了好幾遍，說不要買了，又說孩子現在主要任務是學習，你買這些玩具給他，會影響他學習的。
李雲海一定要買，說哪有小孩子不喜歡玩具的？學習當然重要，但也不能只顧著學習，要做到勞逸結合。聰明的孩子，不僅學習成績好，打遊戲也很厲害。
龔潔說不過他，只得任由他買了些禮物。
李雲海買了幾把玩具槍，又挑了兩個電子遊戲機。
兩人回到龔潔住處。
李雲海之前離婚時，給每個女人都分了一筆財產。
龔潔拿到錢後，便在市區置辦了一套花園洋房。
家裡請了兩個人，一個負責家務，一個負責帶孩子。
龔潔開著車，帶李雲海回到家裡。
兩人下車後，李雲海提著禮物，跟在龔潔身後，走進客廳。
客廳里只有兩個傭人在看電視。
她們看到主人回來，起身相迎。
龔潔問道：「小濤呢？」
傭人指了指二樓，說道：「少爺在房裡看書學習呢！我去喊他下來吧？」
李雲海道：「我們上樓去看他。」
龔潔說好，兩人上樓來。
孩子長大後，和龔潔分房睡了。
龔濤睡在次臥。
房門是虛掩的。
龔潔輕輕推開門。
只見龔濤正半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小濤！」龔潔笑道，「你看看誰來了！」
龔濤回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了李雲海一眼，又木然的轉身，繼續寫他的作業。
「小濤，沒有禮貌了啊！你看看這是誰？他是你爸爸！」龔潔走過來，拍拍兒子的肩，說道，「你不是說，你很想爸爸了嗎？爸爸出差回來看我們了！」
李雲海提起手裡的禮物，笑道：「小濤，你好，我看，這是我給你買的禮物，有玩具槍，還有遊戲機。」
龔濤不感興趣，連看都沒看一眼，低著頭嘟囔道：「我沒有爸爸！你不是我爸爸！」
龔潔臉色一沉，教訓道：「小濤，我是你媽媽！我跟你說的話，你也不聽是不是？我說他是你的爸爸，那他就是你的爸爸！快，喊爸爸！」
「我沒有爸爸！我也不要爸爸！哼！」龔濤果然頑固得很，倔強的說道，「你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李雲海把玩具放在一邊，說道：「父子關係，是一種血緣關係，是直系親屬關係！是割捨不斷的關係！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都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父親！」
龔濤霍然起身，拿起那些玩具，衝出門外。
李雲海和龔潔相視一眼。
不一會兒，便聽到外面傳來嘭嘭啪啪的聲響。
李雲海走出來一看，只見龔濤站在樓梯口，把玩具全部扔下一樓去了，摔得嘩啦作響，也把下面的傭人給嚇到了，驚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龔潔走出來，看到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說道：「小濤，你幹什麼？下去，把玩具撿起來！不然我打你了！」
龔濤並不害怕，昂著頭道：「你打死我，我也不撿！我也不會認他！」
說完，他氣呼呼的往自己房間走，呯的一聲，將房門關上，裡面又傳來上鎖的聲音。
龔潔還要去敲門，被李雲海拉住了。
「算了吧！」李雲海苦笑道，「他這脾氣隨我，我小時候也是這麼叛逆，經常挨我爸的打。」
龔潔道：「你再叛逆，也不可能不認你的父親吧？他這是皮癢了，欠收拾！」
李雲海道：「先別管他，我在這邊住幾天，和他好好相處，看看能不能扭轉這種關係。」
龔潔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我說過了，他就是這麼不乖，讓你傷心了吧？」
李雲海笑道：「沒有的事！他再調皮，也是我的孩子！男人嘛，有點脾氣好，長大了才能鎮得住事！老實巴交的人，將來多半也難有大出息。」
龔潔哭笑不得的道：「他渾身都是毛病，到了你這裡，反而變成好事了？」
李雲海道：「你還別說，我挺喜歡他這脾氣。我和林芝也說過，生孩子，不要太乖巧聽話的，我們養的是人，而不是溫馴的小綿羊。」
龔潔道：「這可真是奇怪！別人家教育孩子，都希望孩子聽話懂事。你倒好，反而希望孩子叛逆？」
李雲海道：「這不叫叛逆，這叫有個性！我沒有對他好過，他也沒有享受過我給予他的父愛。我忽然之間過來。說我是他的父親，要他喊我爸爸，他當然覺得委屈，也覺得不值當！這說明他是個有思想的人，而不是人云亦云。」
龔潔笑道：「好吧！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這個脾氣了，原來都是遺傳你的。」
她又問道：「那今天晚上？你是留下來？還是？」
李雲海道：「當然留下來了！」
龔潔道：「那我給你拿睡衣。」
雖然李雲海很少來，尤其是近幾年，來得更少，但龔潔都會給他準備好衣服和鞋子。不管他什麼時候來，都能像是回到家一樣溫馨。
龔潔拿出睡衣和拖鞋。
李雲海沖了涼，和龔潔躺在床上聊天。
兩人談的最多的，當然還是孩子。
他倆也很久沒見面，總不能在一起就是恩愛，也得先聊一聊，培養一下感情，醞釀一下情緒，才好甜蜜的恩愛。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來。
李雲海和龔潔，同時看向門口。
只見龔濤雙手叉著腰，氣呼呼的走了進來，橫著修長的眉毛，冷眼看著李雲海。
龔潔問道：「小濤，你怎麼了？」
龔濤指著李雲海，用稚嫩的聲音說道：「我不許他睡在我家裡！我要趕他離開！」
李雲海坐了起來，笑道：「你有什麼資格，趕我離開？」
龔濤愣了愣，說道：「這是我的家！你不能睡在這裡！你也不許欺負我媽媽！你走！你快點走！」
龔潔沉著臉喝道：「小濤，你再胡亂，我打你了哦！」
李雲海拉住她的手，對龔濤道：「你說這是你的家？那你知不知道，這房子是誰買的？」
龔濤道：「我媽媽買的！」
李雲海道：「那你有沒有問過你媽媽，她買這房子的錢，又是哪裡來的？」
龔濤道：「當然是我媽媽賺的錢！」
龔潔道：「小濤，買這房子的錢，是你爸爸給我們的！」
李雲海道：「不錯，就是我給你們的錢，買了這套房子！我花錢買的房子，我沒有權利住了嗎？你說天底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龔濤畢竟年幼，被李雲海的話給鎮住了。
李雲海道：「小濤，我真是你的親爸！不然的話，我怎麼可能給你們錢買這麼大的房子住？你不記得我了嗎？你小時候，我還把你騎在我脖子上，帶著你去逛城隍廟呢！」
龔濤忽然跑過來，推李雲海，哭喊道：「你不是我爸爸，你走！你快走！我不許你和我媽媽睡在一起！」
李雲海看著孩子，打也不是，罵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龔潔生氣了，抬起手來，扇了兒子一巴掌。
這記耳光，記得十分響亮！
龔濤捂住臉，哇的一聲大哭，然後轉身跑了出去。
李雲海聽到外面傳來下樓梯的聲響，連忙說道：「不好，小濤要跑出去了！快追他回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