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意不只是生意，更是人情世故
20世紀80年代，像李雲海這樣，在路邊支個桌子，擺攤修家電的個體戶很多，還有專修自行車、手錶的，幾乎每個城鎮都會有。
這個時代的收音機都是分立元件，有萬用表和烙鐵兩樣工具就能幹活，不像後世，家用電器都集成化了、智能化了，沒有專門的維修儀器玩不了。後世的許多電器連一個螺絲都看不到，根本就不讓你修，扔了直接買新的。
還別說，林芝手工製作的那塊GG招牌真不錯，比李雲海自己的瓦楞紙高出好幾個檔次，往樹底下一擺開，立馬就吸引了很多行人關注的目光。哪怕不識字的人，一看這招牌，也知道這是個搞修理的攤位了。
一個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著走過來：「小同志！我上午來找過你，你怎麼不在呢？」
李雲海一看來人是林主任，連忙起身，掏出煙來，遞了一支給他，笑著說道：「我租了個小門面，上午在那邊幫人修了個電視機。」
林主任連連點頭：「開個鋪子很不錯，伱有這門好手藝，可以憑這個吃飯。店鋪開在哪裡？」
李雲海抬手一指：「就在九如巷106號。林主任，以後我如果不在這邊，你可以去那邊找我。」
林主任朝九如巷那邊張望了一眼，點頭說道：「我知道那裡！」
他收回目光，笑著說道：「有個活，看你能不能幹？我們單位有一台電腦出故障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修理好？」
李雲海對這個時代的電腦還是有一點了解的，問道：「請問是什麼電腦？故障又是什麼？」
林主任擺擺手，接過汽水，幾口喝完了。
林主任略微想了一下，說道：「好像是東德電腦，具體型號我忘記了。1980年購買的，故障是開不了機。」
李雲海掏出自己的香菸，拿出兩支，遞了個雙份給保衛。
他又進行全機仔細的清潔清理。
三五牌香菸是31塊錢一條，兩條煙就是62塊錢。
開機。
因此，在這個背景下，李雲海能修好一台幾萬塊錢買回來的電腦，就顯得格外厲害了！
因為像這種細緻的護理，確實很費時間，也很講耐心，但對顧客和機器來說，自然是有好處的。
李雲海微微一笑，掏出錢來。
「咦！能開機了！」林主任和其他人員都發出一聲驚喜的喊聲。
李雲海裝上軟碟機。
「林主任，你來看看，電腦已經修好了。」李雲海笑著讓開座位，請對方單位的電腦操作人員來試機。
林主任也好，吳主任也罷，都是李雲海要維繫的人脈。
李雲海收了錢以後，來到上次買菸酒的糖業菸酒商店。
有些單位，除了電腦室，還有專門的複印室，就連複印，也是由專人負責的，其他人未經允許，不得擅自開機操作。
電腦成功的進入了系統。
處理完畢，李雲海裝上機器。
這麼做很費時間，但對大多數老式機器很管用。
一般的維修工，只會哪裡壞了修哪裡，能用三秒鐘修好，絕不會多浪費一分鐘時間。
所以李雲海判斷，可能是某個零件的金手指磨損了，或者哪裡接觸不良，或者哪裡積灰過多，或者哪裡鬆動了。
相當於他在梅山縣機械廠15個月的工資。
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李雲海數出102塊錢，遞給營業員。
人世間本沒有人脈，走動的多了，也就成了圈子。
林主任是管另一個部門的主任，而這台電腦是歸這邊部門的高主任管，兩個主任商量了一下。
李雲海神秘兮兮的一笑。
修理，說到底也是一門生意，販賣的是技術和服務。
李雲海遞一瓶汽水給林主任：「辛苦你跑了兩趟，謝謝林主任。」
他順利的賺到了500塊錢！
李雲海先檢測電路故障，發現並沒有問題。
而操作電腦和複印機的職工，也屬於技術工種，工資會比一般人高，活也輕鬆，還受人敬重。
太多的人不懂這個道理，所以生意做不活，也做不大。
只要保養得當，這種品質的電腦，再用上四、五十年也不成問題。只不過幾十年以後，這種電腦沒什麼大的用途了，也就玩個方塊和貪吃蛇了。
營業員也就不再多問，拿了四瓶茅台，兩條三五牌煙，分別用舊報紙包好了，然後分開裝進幾個網兜袋裡。
像這種機器的做工和品質，絕對是值得信賴的，據說可以防核暴！
買了不過四年時間，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出大的故障。
李雲海想了想，折轉身子，回到菸酒商店，又花了51塊錢多買了一份禮。
李雲海在清理過程中，已經找到了不能開機的原因，是因為軟碟機和主板的聯結排線出現了問題。軟碟機需要經常插拔，有的人會很用力的推進去，日積月累，影響到了接線口，造成了鬆動，從而接觸不良。
總而言之，在李雲海看來，認真細緻的清潔護理，可以解決老機器一半左右的毛病。還可以提高電器運作效果，降低電器維修率和小毛病發生率，降低電器運作噪音，延長電器壽命，有效殺菌消毒清除致病菌，確保家人健康。
很多時候，生意不只是生意，更是人情世故。
林主任道：「行，那你就跟我去看看吧！」
營業員也是個人精，好奇的問道：「小同志，你是哪個單位的？能花這麼多錢買菸酒送人情，可見你的收入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這年代，別說維修電腦了，便是懂得操作電腦的人也不多。
李雲海也喝完汽水，仍然把瓶子退給小販，這才和林主任出發。
李雲海有一套自己的維修手法，也有一套檢測程序。
李雲海提著菸酒出了門。
這種電腦可以玩俄羅斯方塊，還可以玩最早的貪吃蛇遊戲。
李雲海答應一聲，將接口處仔細清理，又用螺絲刀打磨了一下接口處的金手指，拿出烙鐵和焊錫，將鬆動的地方焊緊實了。
李雲海一聽就樂了：「那我得去見識一下啊！林主任，你放心，如果不更換元器件的話，我今天就能修好，如果要更換元件，那我就得找配件了。」
李雲海也不客套，來了就直接上手維修。
李雲海打了個哈哈：「就賺兩個手工費，跑來跑去辛苦得很，還不如你賣汽水呢！」
還是之前那個男營業員在值班，他居然還記得李雲海，一見他面就迎上前來，笑眯眯的道：「同志，又來買菸酒了？」
男營業員一臉心領神會的表情，壓著嗓音說道：「明白，還得用報紙包起來？」
這台電腦的機箱內部，電源就占了一半，還有兩個大大的軟碟機，電路板是豎著的，散熱風扇用海綿固定減少震盪，風扇的框架扇葉也是全鋼的。顯示器的電源連接在主機的背部，沒有硬碟，使用的是5.25寸的大軟盤驅動。
能不能修好，也就能做出判斷。
到了那個熟悉的單位，李雲海被帶到了另一幢樓房的電腦機房。
他停了下來，看向林主任：「林主任，這台電腦的故障，我能修好。我們也是老熟人了，我也不喊高價，就500塊錢吧！」
李雲海點點頭，環顧左右，見沒有其他人，便說道：「我沒有票，想買四瓶茅台，兩條三五牌煙，你給我分開裝。還是上次那個價。」
時間還早，李雲海不能一直在這邊等林主任下班，他將另外兩份禮寄存在菸酒商店，然後提著一份來到林主任單位的門衛處。
茅台原價八塊，議價是10元每瓶。
賣汽水的小販也認識了他，一邊拿汽水給他，一邊笑問道：「又接了個活吧？你生意不錯啊！」
一陣很響亮的呼嘯聲傳來，這是老式電腦正常的開機聲。
他沒有票，還是議價購買。
林主任笑道：「小同志，你聽到了沒有？動手吧！」
他先檢查電路，再拆機檢測。
單位里能有一兩個懂電腦的職員，那就是高科技人才，可以掌管電腦室的鑰匙。
這兩份禮，一份還是送給林主任的，另一份是送給銀行的吳主任的。上次吳主任也介紹了一個總行的複印機維修單給他，他還沒來得及送禮呢。
林主任滿意的點了點頭，李雲海是他喊過來的修理工，出色的完成了任務，也給他臉上貼金，他自然高興。
高主任豎起大拇指：「沒看出來，小同志你真厲害！難怪林主任極力推薦你！」
只要遵從這套程序來，十分鐘之內，肯定可以確定故障所在。
看到那台故障電腦，李雲海直呼好傢夥！
這是一台全鋼外殼的東德電腦，全鋼外殼顯示器，全鋼外殼鍵盤！
電腦生產於1980年，型號為Robotron PC1715。
四瓶茅台，就是40塊錢。
汽水小販笑了笑，信以為真，在他想來，一個搞修理的年輕人，又能賺多少錢呢？那些補鍋修高壓鍋修自行車的，也沒見他們賺幾個錢！
李雲海收拾好了攤子，先到旁邊賣汽水的小販那買了兩瓶冰鎮汽水。
高主任很痛快的拍板：「只要能修好，500塊就500塊！」
李雲海謙虛的笑了笑，心想自己曲意結交林主任，看來是結交對了。
李雲海在省城舉目無親，只能通過自身的努力去結交人脈圈子。
保衛認出是他，笑著接了過來。
李雲海把送給林主任的禮品，放在門衛室的桌面上，笑道：「大哥，這是林主任老家來人從家鄉捎過來的一點土特產，他在上班，我不便進去打擾，等林主任下班時，麻煩你交給他。他若問是誰帶來的，你只說是李雲海好了。」
保衛看到過好幾次李雲海了，不虞有他，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