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複印機論噸賣！
胖子和中年男人都為李雲海的驚異而驚異。
中年男人扭過頭來，看著李雲海：「小同志，你們單位要採購複印機嗎？那我勸你，千萬別買這種洋垃圾！便宜是便宜，但是你買回去以後，肯定用不了！」
李雲海繼續問那個胖子：「大哥，請問伱知道那個台商的聯繫方式嗎？」
胖子伸手在褲子口袋裡掏摸了幾下：「等等，我有他的一張名片，我看看放在哪裡了。」
他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小的電話本，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姓名和電話，他翻開其中一頁，取出一張名片來，笑道：「在這裡，我夾在電話薄里了。小兄弟，你要跟他買複印機嗎？」
李雲海拿出自己的鋼筆和電話本，坐到胖子的身邊，笑道：「我了解一下，說不定以後用得著呢？我記一下他的聯繫方式，可以嗎？」
胖子慷慨大方的把名片遞給李雲海：「你有用，你拿著吧！我已經把他的聯繫方式記在電話本上了。」
李雲海伸手接過來，道了一聲謝，回到自己床上，把台商的聯繫方式記在自己的電話本上，也學胖子的把名片夾在電話薄中間。
這個台商名叫施榮發，商號就在天河地區的某條街道。
院子裡果然有五條大狼狗，膘肥體壯，露出尖尖的獠牙，叫聲洪亮，眼冒吃人的亮光。
眾人一齊大笑。
李雲海洗漱完畢，提著行李下了樓。
廠區大門緊閉，旁邊的小門虛掩著，沒有門衛。
姑娘在寫著什麼，這時抬頭看了李雲海一眼：「你今天晚上還來住嗎？」
施文濤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你是第一次來，不知道我們賣的是什麼貨吧？任何一家工廠，都有良品率，也會有殘次品。我這麼說，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青年人見了名片，臉色一緩，問道：「你找我爸，有什麼事嗎？」
昨天晚上，李雲海看到光哥的複印機倉庫，像是看到了錢山。
李雲海換上了全新的衣服鞋子，白色的襯衫，藏青的西褲，鋥亮的黑皮鞋，提著一個皮質公文包，頭髮打了水，梳得乾淨順溜，派頭十足。
不過街上的皇冠和拉達，車費都很貴，普通人真正坐得起的是三輪車，有的地方叫它地老鼠、烏龜車、兔子車，還有的叫它蹦蹦。
大叔放下水壺，吧唧著嘴，往床上一躺：「那就只能做夢嘍！」
李雲海很順利的找到了台商施榮發的住址。
李雲海想了想，說道：「可能住吧！」
但是笑過之後，又集體沉默了。
由此可見當年開計程車有多賺錢。
他在外面吃了早餐，根據胖子給的名片地址，前往天河地區。
施文濤咦了一聲：「是嗎？我們去邰灣之前，老家就是在西州的。我外婆還住在西州解放中路呢！」
施文濤推開一扇車間門，請李雲海進來。
只有那個胖子還在呼呼大睡。
李雲海雙手枕著頭，很快進入了夢鄉。
青年人正是施榮發的大兒子，名叫施文濤，他簡短的自我介紹了一下，然後請李雲海進了廠區。
李雲海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產品，是國外工廠淘汰下來的，不要了的殘次品？」
以他現有的資金，和施家合作無疑是最好的。
這一次，李雲海有了地址，下了公交車以後，直接租了個機動三輪車前往。
80年代初，花城的計程車行業很繁榮，特別是每年兩屆廣交會期間，計程車生意好到爆。
姑娘說行，不過你要交兩毛錢的保管費。
施文濤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我爸有事不在。這裡我能做主。我先帶你看看貨吧！你是第一次來？」
李雲海問道：「同志，我現在要退房。請問我能不能把行李放在這邊寄放一下？我晚上再來取。」
李雲海心想，這行李提著礙事，放到車站寄存台，也要花錢，還不如放在旅社服務台。
直到90年代，花城人都在說一句話：生活三件寶，醫生、司機、豬肉佬。
李雲海試著推了一下門。
這些殘次品、廢棄品，如果修修補補，也能用的話，那這就是一個發大財的機會！
修復好一台複印機，當二手機器賣，可以賣到一萬多！
青年人笑道：「大叔，你心態真好，笑口常開。你這樣的年紀，上有老，下有小，負擔很重吧？反正我從來沒見過爸笑過！」
施文濤點了點頭：「是的。但是，你搞維修的，用來拆零配件還是很划算的。畢竟這批貨很便宜。當然了，我們也有舊貨，不過都是國外淘汰下來的，退役了的複印機。價格差不多，就看你需要哪一種。」
夜漸深沉。
現在，當他看到施家的倉庫時，頓時有如進入了一片複印機的汪洋大海！起碼有光哥家幾十個那麼多！
中年男人說道：「對，我看這位小同志少年老成，不是輕易吃虧上當的人。」
李雲海收起名片，笑道：「原來是施公子，失敬。我在國內是做複印機維修的，我想從你們這邊拿一批覆印機。」
李雲海一聽這個價格如此之低，俊眉一挑，心思又活泛起來了！
以他現有的本錢，想買二手複印機，連一台都買不下來。
李雲海跟在施文濤身邊，問道：「施公子，令尊呢？」
有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從東北來的，很是健談，總是笑呵呵的。他說自己經常來花城出差，參加過十幾屆廣交會。
來都來了，李雲海問了一句：「我聽令尊說過，你們的複印機是論噸賣，請問多少錢一噸呢？」
李雲海心裡閃現無數個失望！
一直捧著書在看的青年男人說道：「這種就是洋垃圾，是資本家對我們的另一種搶奪！有句話說得好，這個世界上的好東西都是搶來的，只有弱者才會坐等分配。說這句話的人是西方人，所以西方人崇尚的就是打搶和掠奪。」
姑娘開了張條子給他。
冬莞的和誠商行是三道販子，光哥是二道販子。這兩家的複印機價格，每台相差好幾千塊錢。
施文濤厲喝了一聲，那幾條狗便老老實實的往後退，蹲到門後一個狗窩裡去了。
一覺醒來，李雲海先檢查隨身物品在不在。
服務台的工作人員換了班，這次是個年輕的姑娘。
他交了兩毛錢，辦理了寄存手續。
這明顯是一片廢棄的廠區。
同房的人有三個已經退房走人。
李雲海下了三輪車，站在門口四下張望了一下。
李雲海如果能找到一手貨源，價格大概能壓到兩三千塊錢一台！
至於這些殘次品，李雲海心裡明白，多半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洋垃圾，連二手都不如！二手機器最起碼還能用，這種機器只怕就是一堆廢品了！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
大叔嘿嘿笑道：「我們做男人的，想要父母高興呢，就要當官；想要老婆高興呢，就在家做飯；想要領導高興呢，就當牛做馬；想要朋友高興呢，就要請他下館子。想要兒女高興呢，就努力賺錢。想要自己高興嘛！」
大叔哈哈笑道：「見過！什麼東洋妞，南韓妞，其實跟國內女人長得也差不多，就是穿著打扮特別漂亮，五官膚色，還不如國內的城裡女人。法國妞、米國妞、英倫妞，有漂亮的，金髮碧眼好身材。也有胖成豬一樣的老大媽。我聽說洋妞年輕時候都好看，上了年紀都特別胖。反正那也就那個樣！」
李雲海看著那些複印機，很多外殼都挺新的，不由得好奇，問道：「施公子，這些複印機，怎麼都有七、八成新呢？不應該都是舊的嗎？」
但是如果買這種機器，卻能買好幾噸！
大家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房間裡的其他幾個人，也是出差在外，都加入了討論。
大型複印機比較重，看品牌、機型，大小不一，輕的只有一兩百斤，重的有四百多斤！
一噸有兩千斤！
2000斤！
再怎麼說，600塊錢一噸，也能買五到十台複印機了！
李雲海心裡翻江倒海，急劇的算著一筆帳。
青年人追問道：「大叔，想讓自己高興，那要怎麼做呢？」
胖子先睡著了，時不時的打一個長長的呼嚕。
找來找去，還是沒能找到做進口貿易的二手複印機商人！
裡面猛的傳來一陣劇烈的狗叫聲！
起碼有三、五條狗，此起彼伏，汪汪汪叫個不停！
李雲海連忙退了出來，暗叫一聲僥倖，還好不曾莽撞的闖進去。
李雲海笑著說道：「那更好了，我們還是老鄉！」
李雲海把電話本收起來，淡然的說道：「我自有分寸。我找時間先去了解一下再說吧！也不一定買他的。」
裡面有人喝止了狗叫，小門隨即打了開來，一個穿著花襯衫、沙灘褲、涼拖鞋的青年人走了出來，打量李雲海，問道：「你是誰？」
李雲海拿出準備好的名片，遞到對方眼前：「先生，你好，我來找邰灣的施榮發先生。」
施文濤做了個六的手勢：「600塊錢一噸！這是實價，不議價。」
青年人便問他：「大叔，那你見識過洋妞嗎？」
李雲海說是的，我從西州來。
胖子對李雲海道：「小兄弟，我聽那個台商說過，他做的是一手貨源，直接從國外進的貨，所以特別便宜。不過有一點你得注意了，任何一個東西，如果它的價格比市場價格低出太多，那肯定是有問題的。即便是走私的舊貨，價格和它的價值也是相對應的。」
他說到這裡，賣了個關子，停了下來，拿起水壺喝水。
出差在外的人，也是為了工作，為了生活，每天都在忙碌，跟上緊了發條一樣。
真正的一本萬利！
李雲海強自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對施文濤道：「施公子，請問我能看看這些機器嗎？」
施文濤將手隨便一划拉，又指了指旁邊一個工具箱：「隨便，這邊有工具，你可以拆機看看的。我們做生意，講的是誠信，絕不會賣一堆空殼給你。」
李雲海一個深呼吸，走到工具箱前，蹲了下來，拿出一套拆機工具。
當他面對這片複印機的海洋時，他再次有一種面對金山銀山的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