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秦天下,始皇陛下為天下共主,大秦百姓乃是天下的主體。」
「我等為臣,結成一黨,共謀大秦盛世,為天下百姓謀福。」
「此臣黨,上下一心,只為天下而不為個人,有何不可?」
「古言,五百戶人家為一黨,更有人言,黨(黨)者,日月無光黯淡,故而天下人畏黨如虎,朝堂之上更是不允黨之存在。皆因人有私利之心,黨結人心在,自然牟取私利。」
「然。」
「我大秦朝堂,難道不算是結連?我等難道不是為了大秦的天下昌盛所作努力?」
「臣黨一直存在,只要朝堂存在,臣黨便不會消亡!但臣黨,為的是天下,而非私利。」
「本相今日言,整合朝堂,便是明諸君心中為國之心爾。」
「故,」
「張蒼你方才所言,本相是在結黨,本相併不介意,甚至是為此高興。臣黨,只有一個,而當這個臣黨方才檯面上之時,方才能讓天下人都知曉,我大秦臣子到底心中所想的是什麼!」
柳白淡然一笑,緩緩開口。
這一番『論臣黨』,將滿朝文武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第一次,有人將結黨這件事,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但仔細想一想,這位柳相方才所說,非但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是直接站在了國家立場上的制高點!
因為....柳相很好地剝離了兩個字:營私!
自古以來,結黨營私,向來結伴而行,故而非但君王對之畏懼如虎,臣子們惶恐猜忌,就連天下百姓都認為,只要是結黨,就是想要從他們身上搜刮一些民脂民膏,否則如何能『聯結』?
單說結黨,不說營私,這就是這位柳相的高明之處!
不少人甚至是眼睛一亮,看著柳白的身影,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原來...朝堂上還能這麼玩?權力的遊戲,還能另闢蹊徑?
「殿下,臣說的對否?」
柳白緩緩轉身,對著高台之上的嬴徹沉聲開口。
主動權,已經完全在他的手中了。
自己這個學生,在這一連套的攻勢之下,別說有沒有還手之力的問題了,單單是退路....都沒有了!
因為『臣黨』,看似是『黨』,卻是在做一個宣告。
柳白在明明白白得告訴天下人,大秦的臣子,是一個臣黨,臣黨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秦的昌盛。
若是太子否認,且不說寒了百官的心,天下百姓也是會唉聲嘆氣。
因為這代表著來自權力頂點對於『百姓重視』的否認!這代表著嬴徹這位監國太子認為,大秦的官員不應該一心一意將天下昌盛作為自己的責任,也不會將百姓們的生活放在心上。
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當政治從最高角度否認了『清明』的這一存在可能性之後,百姓們的行動.....可以預料!
甘羅深深看了一眼柳白,當真是佩服了。
他本就是上個時代最為優秀的辯論之才,但今天看到了柳白,才覺得當真是人才輩出!
攻勢轉化之快,節奏之洶湧,別說是遇見這樣的對手了,就是聽都不曾聽聞。
聲動佯攻西實則破北。
甘羅忽然想起來一個笑話:柳相想要當將軍,這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現在....他覺得這個笑話才是最大的笑話。
就這位柳相,若是領兵上了戰場,且不說能不能打出什麼華麗的戰績,至少....是不可能跟『敗』這個字兒沾邊的、
「老師所言甚是。」
「如此結黨,乃是我大秦之幸也!」
「老師身為我大秦右相,如此結黨,是為了我大秦政務,是為了我大秦百姓,即便是父皇所知,亦是要誇讚一句,我大秦官場官員上下一心,一心謀國!」
「社稷幸甚!」
高台之上的嬴徹,面色從容自然。
在經歷了柳白這麼一系列的朝堂操作之後,除卻認可,再也做不出任何的事情來。
柳白對此,並不意外,只是轉眸看了一眼張蒼。
這一眼,讓不少官員心情都瞬間緊張起來,甚至是想要起身,為張蒼求情了!
張蒼這樣的性子,在朝堂之上算是一個異類,但....其人乃是大秦科舉的狀元,方才所言,也是出自公心。
一旦要被這位柳相記恨上了, 這可是大秦的虧損啊!
而張蒼面色不變,心中非但沒有對於即將到來的『小鞋』有半分恐懼,甚至是在細細咀嚼柳白方才的那一番話。
官場上下一心,只為了謀求大秦盛世。
這樣的一番話,聽起來很空泛,但.....不知道為什麼,自這位柳相的口中說出,卻又有一種讓人忍不住安心的強大自信!
張蒼很佩服!
如果說一切,他只是聽聞了這位柳相的事跡,最多也就是通過科舉,切身受到了這位柳相政策出現之後的紅利。
那麼現在....
他是面對面得體會了一把,這位柳相到底有多麼厲害。
三言兩語,在完成自己謀劃的同時,還能整合官場,來日且不說是不是官場上下一心都能為百姓們做事,至少有些許熱血的年輕官員,願意不斷為百姓奉獻吧!
想到這裡,張蒼看著柳白,甚至有了行禮的衝動。
然而....
柳白卻只是微微點頭。
也沒有懲處張蒼,也沒有說三兩句盛氣凌人的官場話語,而是轉過了眼眸。
他為張蒼這樣的年輕人的出現而感到欣喜,但也不想要在這個漩渦之中,將張蒼的衣角拉扯進來。
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唯有蕭何,看著張蒼,心中暗道這小子有福氣了。
「方才柳相所言,諸卿皆是聽到了,還望上下一心,輔佐孤監國。」
高台之上,嬴徹緩緩開口,算是將這件事落下帷幕。
百官自然也不會在這種『上下一心』的難得和諧氛圍之中說什麼煞風景的話,畢竟文丘這種腦袋硬的人,還是少數。
在一片恭聲之中,柳白悄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而後....緩緩轉眸看向甘羅,微微皺眉。
不對!
這位龍慧君.....太安靜了!
即便這位龍慧君今日在朝堂上說了不少話,但.....為何什麼動作都沒有?
「啟稟殿下,臣也有要事奏。」
而就在此時,甘羅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