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決戰淀】與「鬼之副長」的出陣!【5400】
市村鐵之助——即土方歲三的小姓。
在先前的「大徵兵」中因引人矚目的舉動而引起土方歲三的關注,事後陰差陽錯地被土方歲三收為小姓。
當然,他與土方歲三的關係是十分純潔的,並不像「織田信長與森蘭丸」、「武田信玄與高坂昌信」那般讓人有無限遐想的空間。
……
……
駿河國,長州軍大營——
「高杉君!」
聽見有人在喊自己,高杉晉作頓住腳步,扭頭去看——只見桂小五郎三步並作兩步朝他奔來,其臉上染滿複雜之色。
「桂,怎麼了?」
「你可別告訴我,你要婆婆媽媽地為我送行。」
「少來這套,我可受不了這些令人直起雞皮疙瘩的場景。」
桂小五郎無視高杉晉作的要求。
在奔至對方跟前後,他連做數個深呼吸,調勻氣息,隨後一板一眼地正色道:
「……高杉君,你可千萬要小心啊。」
「以區區1500人迎擊新選組,即使有地利之便,也同樣危險萬分!」
「切記保全自身!」
「只要人還在就還有希望。」
「人若沒了,萬事休矣!」
高杉晉作一臉無奈地看著桂小五郎。
「桂,你這口吻怎麼跟松陰老師似的。」
其口中的「松陰老師」自然是指他、桂小五郎和久坂玄瑞的共同恩師——吉田松陰。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我還沒活夠呢。」
「該戰鬥時,我會拼命戰鬥。」
「該撤退時,我會毫不猶豫地撤退。」
「等時機到了,或是戰況已無以為繼時,我自然會撤退……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間,高杉晉作倏地咳嗽起來。
他別過腦袋,遠離桂小五郎,以手掌緊捂嘴巴,咳得腰杆漸彎,雙肩直聳。
桂小五郎見狀,頓時蹙起眉頭,面露憂色:
「嗯?高杉君,你怎麼了?受風寒了?」
在又連咳了好幾下後,高杉晉作逐漸緩過勁兒來。
他一邊重新面朝桂小五郎,一邊微笑道:
「嗯,確實是受了點風寒,喉嚨總是痒痒的,小病而已,無足掛齒。」
桂小五郎聞言,半信半疑地仔細打量對方。
眼見對方神態如常,沒有任何病色後,也就不再往下深問了。
「桂,相比起我,你還是多多考慮一下自己吧。」
高杉晉作說著左右轉動眼珠,掃視四方。
確認周圍沒有外人後,他踏前半步,前傾身子,一手搭著桂小五郎的肩,壓低聲線:
「你應該很清楚,我沒有把奇兵隊的全部戰力帶走,特地留下500人在此,究竟是為了什麼。」
「……」
桂小五郎沉默著抿了抿唇,面部神態變得肅穆、凝重。
方才,在經過簡短的商討後,「長州系」的將領們最終確定了詳細的分兵安排——由高杉晉作率領奇兵隊的1500人馬去迎擊新選組,剩餘的500人則由桂小五郎統領,跟隨酒吞童子繼續進軍江戶。
高杉晉作將嗓音壓得更低些許,幾近只有他們倆才能聽清:
「雖然我剛剛在本陣說得非常好聽,什麼『一根繩上的螞蚱』,但對我們而言,法誅黨始終是外人。」
「我始終是不信任那群瘋子的。」
「該與他們合作的時候,不可瞻前顧後。」
「可該留個心眼的地方,同樣不可猶豫。」
「我留給你的這500人,既是用來監督法誅黨的一顆『暗樁』,也是確保我長州不滅的『苗子』。」
「假若『天沼矛』失敗了,而我和我所率領的這1500人馬又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那麼,你和你的這500人就是最後的『苗子』了。」
「正如你方才所說的,有人才有希望,人若沒了,萬事休矣!」
「你讓我切記保全自身,現在我也反過來告誡你一聲:切記保全自身!」
「哪怕被世人唾罵為『逃跑的小五郎』,也要堅決地做一個『擅長保全力量的小五郎』!」
平日裡很愛講大道理,聽不得「犧牲」、「滅亡」等沉重詞彙的桂小五郎,這時難得地保持沉默,沒有反駁對方。
好一會兒後,他無比鄭重地用力點頭:
「……嗯,我明白!」
眼見桂小五郎如此痛快地答應其請求,高杉晉作半是詫異、半是欣慰地拍了拍其肩膀。
就在這時,一道爽朗的聲音冷不丁的自不遠處傳來:
「哦哦!高杉君,你在這兒啊!」
桂、高杉二人雙雙一怔,然後不約而同地轉過腦袋,看向聲音的主人——酒吞童子背著雙手,大搖大擺地朝他們走來。
他並非獨自前來,其身旁還緊跟著一個牛鬼。
只見牛鬼抱著一個大盒子,不知其中裝著什麼物事。
面對酒吞童子,高杉晉作就沒有這麼熱情了。
他面無表情、語氣冷淡地說:
「酒吞童子,你也是來給我送行的嗎?」
「嗯,算是吧。不過,我主要是來給你送點東西的。牛鬼!」
聽見酒吞童子的呼喚,牛鬼立即踏前半步,同時遞出手中的大盒子,遞至高杉晉作眼前。
看著眼前這個大盒子,高杉晉作不禁緊皺眉頭。
「酒吞童子,這是?」
酒吞童子露出微笑,笑容好不意味深長。
「這個呀,就是我之前跟你們提過的『決戰淀』哦。」
決戰淀——聽見這個詞彙,高杉晉作也好,桂小五郎也罷,無不變了面色。
震驚、厭惡、忌憚、不解……多種情緒在他們的頰間流轉。
酒吞童子無視他們的表情變化,自顧自地往下說道:
「高杉君,請收下吧。這盒『決戰淀』一定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派上大作用的。」
「……怎麼?你要把這盒『決戰淀』送給我嗎?」
「沒錯,正是如此!」
「這樣真的好嗎?你不是說這『決戰淀』十分珍貴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可隨便使用。」
酒吞童子輕輕頷首,娓娓道來:
「沒錯,確實如此!」
「『決戰淀』的造價十分高昂,是連我都會感到肉痛的珍品。」
「是否分出一部分『決戰淀』給你使用,我一度相當猶豫。」
「但現在,我已經想通了!」
「製作出這麼厲害的東西,不就是為了打倒幕府嗎?」
「既如此,就不能太小家子氣了!」
「你若不能成功拖住新選組,到頭來倒霉的只會是我!」
說到這兒,酒吞童子停了一停,歪了歪頭,滿面和善地接著說:
「高杉君,儘管收下吧!不必客氣!」
「我記得我之前跟你詳細講過『決戰淀』的利弊。」
「你是優秀的領導者,具體要在何時動用『決戰淀』,以及是否使用『決戰淀』,全憑你自己的意思,我不做干涉。」
高杉晉作沉下眼皮與視線,目光深邃地緊盯著牛鬼手中的大盒子,表情變了數變,不知作何想法。
其身旁的桂小五郎亦是差不多的模樣,臉上染滿複雜之色。
須臾,高杉晉作無悲無喜地冷聲道:
「……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他一把奪過那個大盒子,然後抱著它轉身離去。
酒吞童子對著他的背影大喊道:
「高杉先生!關原就拜託你咯!」
「……」
高杉晉作沒有理會對方,不消片刻就從其視界內消失。
沒過多久,一隊騎兵從營中飛馳而出——為首之人正是高杉晉作。
由高杉晉作親身統領的這隊騎兵沿著東海街道徑直奔向西方,氣勢如虹。
在策馬飛奔時,高杉晉作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這是他剛才咳嗽時用來捂嘴的手——在咳嗽完後,他趁桂小五郎不注意,偷偷地將這隻手藏了起來,小心翼翼地不讓對方發現。
只見這隻手的掌心濺了一層鮮血,明艷刺眼。
看著這染滿小半隻手掌的血跡,高杉晉作扯了扯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隨後,他以自嘲般的口吻重述桂小五郎方才的叮囑:
「『切記保全自身』嗎……」
……
……
秦津藩,大津,土方邸——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土方歲三大步流星地行走在自家走廊上。
他並未穿著象徵新選組的淺蔥色羽織,而是身穿他費心置辦的那身西式行頭——黑色的西裝、黑色的長風衣——特意剪短的頭髮向後梳成背頭。
不難看出,他確實很喜歡這套穿扮。
自打買來這套服裝後,就鮮少再見他穿淺蔥色羽織了。
不過,為了表明自己新選組副長的身份,他專門在右臂上綁了個淺蔥色的袖標,上面繡有「誠」字。
這時,一名個子不高、面容稚嫩、背著一個小包裹的俊秀少年自旁邊的走廊躥出:
「土方先生,我已經準備好了!」
這人正是土方歲三的小姓市村鐵之助。
土方歲三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市村鐵之助幾眼:
「鐵之助,這應該是你親身經歷的第一場大仗,害怕嗎?」
「不怕!」
市村鐵之助搖了搖頭,不假思索地高聲道:
「若是怕死的話,我就不會選擇加入新選組了!」
土方歲三微笑著點點頭:
「不錯,勇氣可嘉!」
「可惜的是,你沒機會上戰場。」
「等到了八王子,你的任務跟平日裡沒啥區別,只負責照顧我的日常起居,其餘事情你不必摻和。」
市村鐵之助聞言,整張小臉立即垮了下來:
「土方先生!請讓我上戰場吧!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等你剃掉額發再說吧。」
【注·剃掉額發:根據江戶時代的慣例,男子未成年時會留額發,不過頭頂的頭髮往往會被剃掉,姑且可將其理解為「准月代頭」,等成年了就會把額發剃掉,開始留正式的月代頭,所以「剃掉額發」有男子成年的意思。】
市村鐵之助還在極力申訴,但土方歲三直接無視其主張。
「行了,別嚷嚷了,該啟程了。」
正當土方歲三準備抬腳向前,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頭看向市村鐵之助。
「鐵之助,我讓你帶來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市村鐵之助聞言,立即停止「申訴」,進入工作狀態:
「嗯,帶來了!」
他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布包,以雙手遞給土方歲三。
土方歲三接過後,三下五除二地將這布包打開,將裡頭的東西取出——一小沓相片。
這些相片正是先前他請攝影師田本研造來為他們拍攝的紀念照片。
從他自己的單人照到他與青登的合照,再到「試衛館派」的大合照……此時正被土方歲三捏在手中的這沓相片,足足有二十多張。
就在正式發動「長州征伐」,向長、周二國進軍的前夜,這些相片剛好沖洗出來,分發到眾人的手中。
看著手裡的這些照片,土方歲三的目光漸趨柔和,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市村鐵之助看了看土方歲三,接著又看了看其掌中的這沓照片,不解地反問道:
「土方先生,為什麼要特地帶上這些照片啊?」
土方歲三沉默一會兒後,半開玩笑地答道:
「沒什麼,就只是想在趕路的途中找一些能夠消遣的東西而已。」
他說著用布將這沓照片重新包好,鄭重地把其收在懷中,然後不帶半分躊躇地向玄關走去。
「鐵之助,我們走!」
「是!」
……
……
秦津藩,大津,郊外——
近藤勇、總司……但凡是暫無重任在身、抽得出時間的將官,基本都來給土方歲三送行了。
至於率領騎兵隊去搶占關原的有利地形的原田左之助等人,已經忙得腳不沾地,無暇它顧了。
看著前來為他送行的青登等人,土方歲三半是無奈、半是感慨地朗聲道:
「這麼豪華的陣容……你們整這麼一出,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
他的戲謔語氣稍稍緩和了現場的凝重氛圍。
抬眼望去,只見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沉著面龐,神情好不嚴肅。
眾人本不想在送行時擺出這樣的模樣。
然而……一想到土方歲三接下來將要奔赴的戰場,他們就怎麼也沒法展現出積極的神態!
但凡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土方歲三所接下的這項任務是多麼艱巨!
率領一支尚未完成相應訓練的民兵去阻截一支虎狼之師……即使不說是九死一生,也相差不遠了!
就如土方歲三方才在軍議間所說的那般——這任務除了他之外,無人可勝任!
因此,雖為土方歲三感到擔憂,但在場眾人卻沒有任何能幫上忙的地方,只能暗自為對方祈福。
這時,近藤勇走前半步,神情複雜地看著土方歲三。
「阿歲,你……可別太勉強了。」
他支支吾吾,好半天后才擠出一句「可別太勉強了」。
不知怎的,看著即將啟程前往八王子地區的土方歲三,他忽然回想起對方前陣子的種種怪象——
做了個「自己留在原地,其他人都在離他而去」的怪夢;受這夢的影響,請照相師來為他們拍攝紀念相片……
當這些回憶從其腦海中逐一掠過後,近藤勇感到自己的心跳如警鐘般猛地加快、加重了幾分……
冷不丁的,繼近藤勇之後,總司也走上前來,同樣朝土方歲三投去複雜的目光。
「土方先生,你可不要干出什麼傻事哦……」
興許這就是義兄妹間的默契吧。
此時此刻,總司跟近藤勇一樣,陡然回想起土方歲三前陣子的各種異常,然後莫名地感到不安……
土方歲三左右掃動視線,粗略打量神態有異的近藤勇和總司,接著便跟逗樂似的撲哧一笑:
「我說啊,你們是不是對我太沒信心了?」
「站在你們面前的人,可是『鬼之副長』啊!」
「我既不會勉強自己,也不會幹傻事。」
「我只會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務,然後威風凜凜地歸來!」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雙手,分別拍了拍近藤勇和總司的肩。
語畢,他轉過腦袋,看向不遠處的藤堂平助。
「藤堂,我讓你幫我帶來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土方歲三的突然點名讓藤堂平助打了個激靈,忙不迭地高聲回復道:
「嗯!帶來了!」
「拿過來。」
「是!」
朗聲相應的同一時間,他一個箭步向前,遞出手中的物事——一桿卷好的旗幟。
土方歲三以左手握緊這杆大旗,順勢向上一揮:
呼!
卷緊在旗杆上的旗面一層層舒展開來,在陽光下徐徐展現其真貌——一面斗大的誠字旗。
作為新選組的象徵,大津的軍庫內自然存放了大量的誠字旗。
土方歲三仰面觀察手中的旗幟,輕輕頷首,唇角微翹,面露滿意之色。
在遞出土方歲三特意要求的這面大旗後,藤堂平助畢恭畢敬地站至一旁,清了清嗓子:
「土方先生,橘君讓我帶句話給你。」
正為接下來的「第二次關原合戰」做積極準備的青登,自然沒有時間前來給土方歲三送行。
土方歲三聞言,立時挑了下眉:
「哦?橘君他說什麼了?」
「橘先生說:『我會儘早拿下關原,與你會師於八王子』。」
土方歲三認真聽完後忍俊不禁。
「真是的,明明人並不在這兒,卻並不影響他耍帥呢……藤堂,稍後你幫我回復他:既然這樣,那我就滿心期待地等著了。」
說罷,他扛著手中的大旗,飛身躍上身旁的駿馬。
青登專門給他和市村鐵之助配備了8匹快馬,好讓他們能夠輪流騎乘馬匹,以最快的速度趕至八王子。
土方歲三端坐在馬背上,最後一遍掃視眼前的近藤勇、總司等人。
「諸位,我速去速回!」
留下這句簡短的話後,他大喝一聲,以腳跟輕磕馬腹。
一旁的市村鐵之助慢半拍地緊隨其後。
二人八馬與一面誠字旗迎著股股逆風,筆直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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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來想把「決戰淀」起名為「決戰兵器」的,但這名字總讓我想到高達,非常出戲,所以就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