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叛逃」的山南敬助與胡斯戰車!【5000】
「……」
青登抿了抿唇,沒有回應。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百試不爽的戰術。
若要以最小的代價拿下這面「岩壁」,那麼唯一可選的計策,就只有發動奇襲!
派出一支敢死隊充當「正兵」,在正面吸引敵軍的注意力,使敵軍無暇它顧。
接著,再派出一支精銳部隊充當「奇兵」,偷偷繞後,偷襲敵軍。
如此,便有機會一戰功成!
就理論而言,這計策無疑是最適合當下的新選組的。
但……姑且不論其他,光是如何組建那支負責吸引敵軍注意力的「正兵」,便是一個大麻煩。
敵軍的火力無比兇猛,並且占據壓倒性的地利。
「岩壁」前方的草木樹石被徹底清空,假使正面強攻,便會完全暴露在敵軍的槍口下。
在沒有任何遮蔽物的空地上跟敵軍展開正面交鋒,一直堅持到「奇兵」完成任務……稱之為「九死一生」,似乎都顯得程度太輕而不當了。
新選組的隊士們再怎麼勇猛頑強、訓練有素,也終究是肉體凡胎。
強行派他們去打這種十生九死的戰鬥,他們也會感到心虛,也會感到害怕。
因此,必須得派一強人去統領這支「正兵」,方可讓他們鼓起戰鬥的勇氣!
首先,此人要擁有足夠高的威望,能夠讓隊士們全身心地信任他、追隨他。
其次,他要具備過硬的才能,能夠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做出準確的決策。
最後,他要有足夠的勇氣,不懼槍林彈雨,敢於直面這嚴峻的挑戰。
綜上所述,最佳人選無疑是青登本人。
假使青登領頭,新選組隊士們自然會勇往直前,個個以一當十、以十當百。
不過,讓青登去統領「正兵」,純屬是殺雞用牛刀。
甭管「正兵」如何,此計的勝負手在於「奇兵」。
倘若「奇兵」沒能完成「偷偷繞後,奇襲敵軍」的任務,任憑「正兵」再怎麼頑強也是白搭。
因此,抽調出以青登、總司、齋藤一為首的精兵強將,由他們來組成「奇兵」,使「奇兵」的戰鬥力最大化才是最優解。
況且……說得直白一點,青登理應遠離這種被動挨打、死傷率奇高的戰鬥。
相比起硬抗敵軍攻勢的「正兵」,繞後偷襲的「奇兵」的生存率無疑要高得多。
如果青登出了什麼意外,那這仗就到此為止了,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那麼,除了青登本人之外,其身邊符合上述條件的人……就只有山南敬助了!
山南敬助是新選組的總長,更是秦津藩的元老重臣。
其威望之高,自是不必贅述。
因為性格溫厚,寬以待人,所以他很受隊士們的愛戴。
在「號召力」這一方面,不論是總司還是齋藤一,全都差他一截。
毫無疑問,此時此地,唯有他能此大梁!
只是……這樣的話,就等於親手把山南敬助推向火坑……
正面迎擊這刺蝟般的「岩壁」……連青登都不能保證全身而退,遑論山南敬助?
一想到這兒,青登不禁心生躊躇,遲遲沒有作聲。
山南敬助像是看穿了其心思,微微一笑:
「橘君,關東的萬千子民都在等著你的馳援,值此緊要時刻,你可不能有婦人之仁啊。」
「……嗯,我明白。」
青登以沙啞的聲音這般說道。
語畢,他閉上雙目,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氣。
少頃,他睜開雙目,面朝山南敬助,目光堅定,一字一頓地正色道:
「敬助,拜託你了。」
山南敬助坦然一笑:
「明白!」
看著對方這欣然領命的模樣,青登眸光微微閃爍,「堅定」中浮出一絲「猶豫」。
不過,他很快就抑制住這絲「猶豫」,使其轉瞬即逝,變回堅定、毫不動搖的強硬模樣。
他從懷中拿出懷表,看了眼時間:
「半個時辰後,開始進攻!」
「苦戰在即……敬助,你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吧。」
山南敬助輕輕頷首:
「也好,我還沒吃午飯呢,我的前胸快貼到後背了。」
青登隨口道:
「我也沒吃飯,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他前腳剛說完,後腳山南敬助就揚了下眉毛:
「哦?那還真是巧了。」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個乾淨的布包,然後輕輕掀開布面——裡頭放著十幾個尚留餘溫的飯糰。
山南敬助的飯量並不大。
這麼多飯糰,顯然是兩、三人的份量,他根本不可能吃完。
「橘君,我恰好準備了一些飯糰。機會難得,咱倆就在這兒吃頓飯吧。」
在說到「恰好」這個字眼時,山南敬助特地加重口氣,並且朝青登投去調侃般的目光。
青登見狀,啞然失笑,以手勢表示「悉聽尊便」。
二人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並肩相坐,一邊眺望遠方的天際,一邊啃著手中的飯糰。
這一霎間,縈繞在二人身周的氛圍發生顯著的變化。
變得寧靜、祥和……仿佛連時間的流速都慢了下來。
忽然間,在啃完手裡的第一個飯糰後,山南敬助冷不丁的開啟話頭:
「橘君,我曾經想過脫離新選組。」
「……」
「橘君,我曾經想過脫離新選組。」
「我聽到了,不必重複一遍。」
青登緩緩放下手中的飯糰——就在剛才,這隻抓著飯糰的手在半空中停滯了一瞬——扭頭看向身旁的山南敬助,表情認真:
「敬助,即使是說笑,也別拿這種事情來打趣。」
《新選組法度》第二條:不可擅自脫離組織。
如有犯者,斬首示眾!
不論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當逃兵」都是一件可恥的、絕不能容忍的事情。
面對青登的嚴肅告誡,山南敬助露出平靜的笑意:
「橘君,我沒有在說笑。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很認真地考慮過是否要脫離新選組,變回一介浪人。」
「……可以讓我聽聽理由嗎?你為什麼想要脫離新選組?你討厭新選組嗎?還是對我或是對誰有所不滿?」
「並非討厭新選組,更非對什麼人有所不滿,硬要說的話……大概是感到迷茫吧。」
「『迷茫』?這算什麼理由?」
「自上洛以來,我們南征北討,打了一場接一場仗,擊敗了一個接一個強敵,可我總感覺我們像是在一個泥潭裡瞎轉悠。」
「你以前好像有跟說出過類似的感慨。」
「是的,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對你發出這樣的感慨了。也正是從那時起,我開始萌生出『退出新選組』的念頭。」
說到這兒,山南敬助停了一停,咧了咧嘴角,頰間掛起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我雖是劍士,但我的內在其實是很傳統的儒生。」
「我平生最大的理想,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用自己的雙手,開創太平盛世——我正是秉持著這樣的理念,才一直奮戰至今。」
「我盡信我所揮舞的劍乃當之無愧的『義劍』,直到……某一天,我看著那些被我們斬斃的尊攘志士,一個此前從未有過的念頭在我心中浮現: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正確的嗎?」
「打從那時起,我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愈發迷茫,愈發懷疑自身。」
「不知道自己目前所走的道路是否正確……」
「不知道自己目前所乾的這些事情,是否真的是在『平天下』……」
「每天都是混混沌沌的,感覺自己如陷五里霧中。」
「漸漸的,我不禁想著:若是離開新選組的話,我是否就能以全新的目光來審視自己?進而找到正確的道路?」
這時,青登倏地插話進來:
「你這只不過是在自暴自棄吧?」
「因為鑽牛角尖,想不到一個足可說服自己的答案,所以乾脆什麼都不想了,也什麼都不想幹了,只想著逃離此地。」
山南敬助怔了怔,隨後苦笑道:
「你說得沒錯,我無從辯駁。」
青登神情複雜地緊盯著山南敬助,略作思忖後正色道:
「敬助,你若想離開新選組的話,大可來找我。」
「雖然捨不得你,但我尊重你的意願。」
「我會以合法正規的流程來為你辦理退隊。」
「只要別觸犯《新選組法度》,那一切好說。」
「你若是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擅自脫離隊伍……老實說,我會很難過的。」
「為了維護新選組的紀律,我會於第一時間派出快騎將你抓回來,然後……依法處斬!」
「哪怕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留情的。」
「我能給予你的優待,頂多就是改『斬首』為『切腹』,讓你死得體面一點。」
山南敬助輕輕頷首:
「我明白。」
「軍紀就是軍紀,不容挑戰。」
「若因私人交情而對我網開一面的話,那新選組的紀律可就要垮了。」
「實不相瞞,我甚至已經想好了:在受刑那天,就指名你來當我的介錯人。」
「能夠死在仁王刀下,我也不枉此生了。」
青登氣笑似的「呵」、「呵」兩聲。
「饒了我吧,讓我親手砍下摯友的腦袋?你是想讓我餘生的每一個晚上都在噩夢中度過嗎?」
二人這不著調的對話,使原本略顯緊張的現場氛圍變舒緩不少。
山南敬助的面部表情變回平靜的微笑。
「橘君,放心吧。」
「現在的我,已經完全沒有脫隊的想法了。」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指名你來當我的介錯人。」
聞聽此言,那縈繞在青登眉間的消沉情緒頓時消散大半。
「……敬助,容我多嘴一問,你是經歷了什麼才讓你打消『脫隊』的想法?」
山南敬助輕笑幾聲:
「這都要歸功於原田君啊。」
「左之助?」
突然亂入的原田左之助,使青登不禁愣了愣。
山南敬助自顧自地繼續道:
「多虧了原田左之助的那番建言,讓我撥雲見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言及此處,他倏地坐正身子,一臉嚴肅地直視青登。
「我的雙眼已無法分辨『義』與『邪』。」
「哪些想法是正確的、哪條道路是錯誤的,我已經搞不清楚了。」
「但是,唯有一點是我很確定的,那就是橘君你擁有改變世道的能力!」
「如果是你的話,或許真能使我的理想得以實現。」
「因此,我已下定決心——我會全身心地信任你,追隨你!」
「只要是你的決斷,我就會聽從;只要是你的命令,我就會執行。」
「我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全都賭在你身上了。」
「賭你就是那個能實現我理想的人。」
「賭你就是那個能平天下的人。」
「既然押上這麼大的賭注,那就不容我中途掉隊了。」
「不論我們腳下的這條道路是通往極樂盛世,還是通往十八層地獄,我都會奉陪到底!」
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山南敬助,這時難得地用上高昂的語調。
青登怔怔地看著對方,好一會兒後才半開玩笑地開口道:
「雖不清楚左之助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麼,但看樣子,他似乎是對你說了很不得了的話啊……」
「所以,你突然向我掏心挖肺,傾盡肺腑之言,是想做甚?」
「你可別告訴我,是因為接下來的戰鬥很兇險,自己很有可能會死,所以想要搶在自己還能說話的時候,把深藏已久的心裡話一股腦兒地說給我聽。」
山南敬助莞爾:
「我並不否認這一點。」
看著一臉坦蕩的山南敬助,青登先是無奈地笑了笑,隨後換上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口吻:
「敬助,你剛才說你要全身心地信任我、跟緊我……既然如此,那你可不能掉隊啊。」
「如果你中途掉隊了,那還怎麼陪我到最後?」
他說著隨手拿起一枚飯糰,遞給對方。
「想陪我到最後的話,那就快把肚子填飽,好好休息,然後擊潰敵軍,取得全勝!」
「一個連『無傷且勝利』的自信都沒有的人——我可不要這樣的同伴。」
他和山南敬助四目相對。
出於此故,他可以很清楚地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
只見多種情緒在其頰間流轉。
片刻後,這些情緒化整為「敗給你了」、「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與欣慰。
「了解!」
他伸出手,用力地接過飯糰。
……
……
半個時辰後——
「岩壁」——
奇兵隊的隊士們嚴陣以待,時刻關注「岩壁」下方的一切動靜。
一束束目光在「岩壁」下方來回掃視。
沒有說話聲,更無談笑聲。
空氣中溢出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冷不丁的,某人大喊一聲:
「他們來了!在那邊!」
霎時,「岩壁」上的所有目光投向同一個地方——「岩壁」正前方的樹叢。
軲轆……軲轆……軲轆……
伴隨著由遠及近的車輪轉動聲,一輛輛車廂從樹叢中駛出。
推動這些車廂的並非牲畜,而是人。
只見新選組的隊士們藏身於車廂後方,推著車廂向前走。
「都藏好了!別把身體露在外面!」
山南敬助伸長脖頸,高聲提醒身周的隊士們
拿馬車的車廂來做掩體——這是青登的主意。
在毫無遮蔽物的情況下,直接硬闖敵人的火槍大陣是絕對的送死行為,上多少人就死多少人。
為了應對這一困局,青登想到了車廂。
只要藏在車廂後面,就能大大增加敵人的射擊難度。
不僅如此,還可以在藏身車廂後方的同時,推著車廂向「岩壁」移動。
這般一來,既能防禦,又能移動,實在是一舉兩得的利器!
於是乎,青登在半個時辰內調集了所有能調集的車廂,提供給山南敬助他們使用。
眼見新選組來了,把守「岩壁」的奇兵隊隊士們即刻展開攻勢。
「射擊!」
砰!砰!砰!砰!砰!砰!砰!
轉睫間,槍聲大作。
暴雨般的子彈傾瀉而下,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打進地里,只有少部分命中車廂。
青登的「車廂戰術」湊效了。
這些子彈的貫穿力遠遠未到能夠射透車廂的程度。
在敵方的第一波攻勢結束後,山南敬助立即大喝道:
「回敬他們!」
隨後,他以身作則,將小半顆腦袋探出車廂,架穩掌中的燧發槍。
這等境況下,刀劍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用不慣西洋物事的山南敬助,也不得不抄起燧發槍,同敵人展開對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大波彈幕。只不過這回的彈幕是由新選組一方射出的。
子彈打在岩壁上,擊飛無數碎石。
緊接著,敵方馬上展開還擊……
一時間,場面可謂是飛沙走石!
古人設計「飛沙走石」這一成語,是為了形容強勁地疾風。
可將這一成語套用進當前的這場戰鬥也毫不違和!
雙方展開激烈的互射。字面意義上的槍林彈雨。
在射擊的同時,山南敬助不忘指揮部眾推車,向「岩壁」進發,做出一副「準備攻打岩壁」的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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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青登解鎖戰術——胡斯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