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如玉,像明月一樣完美,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詞彙放在他身上都形容不了他的萬一。
而如今她整個世界都被顛覆。
裴宴之從來都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她愛慕的,從來都是她的想像。
「表、表哥……我想跟老太太一起放回老家,我不想待在上京了……今天的事我什麼都沒聽見,我不會亂說的……」
「把放妾書拿來。」
盯著她裴宴之沒有絲毫猶豫的說,說完他還加了一句,「解藥也給她。」
「……」
柳雲煙又愣了一下,她身上的毒是四皇子下的,她沒想到裴宴之一直有解藥,而且一直沒給她。
所以他一直戒備著她?
「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有我在,柳家就不會倒。」
「……」
柳雲煙和老侯爺被送走了。
二房老爺被斬首示眾,只剩下二叔母幾個孤兒寡婦,她們也不該在侯府待,前腳收拾了二房老爺的屍體,後腳二叔父就回了娘家。
從來不在跟侯府來府。
以前都跟上一世一樣。
什麼都變了,又什麼好像都沒變。
所有的事情,匯聚著朝前一世的足跡開始行進。
老皇帝病重,其他皇子年幼,太子登基在即,裴宴之在調兵,李承雲也在調兵。
一切都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她能做的是等那一刻的來臨。
盯著窗外的月亮,姜舒綰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渺小。
她做了很多事,但依舊阻止不了這一切的發生。
裴宴之說,「同樣的錯我不會犯第二次……」
上一次,他因為選擇了李承雲,以至於整個大景國力倒退,四周戰事亂起,死傷百姓萬萬。
所以,這一次誰都不能阻止他。
李承雲說,「綰綰,站在我的身邊來,有你在,我就能贏……」
李承雲要報仇,他也不准許任何人阻止他。
終於到了除夕,皇家大宴群臣,李承雲摔杯為號,將皇家子弟連同朝廷大臣、世族子弟囚禁於後宮。
裴宴之手握禁軍,和城防營士兵將李承雲團團圍住。
老皇帝早在被李承雲抓住的時候就活生生氣死了,尤其是聽見李承雲要為鎮南王府洗刷冤屈的時候,他雙目睜睜,死的時候連眼睛都閉不上。
太子想不到李承雲會起兵謀反,直接嚇尿,猶如小丑一樣。
太子妃葉靜宜涕淚交零,躲在太子身後。
其餘宮妃皇子公主,還有官員世家子弟,在圍亂中皆有死傷。
不過,一切還不到無法挽回的時候。
「公主來了。」
姜舒綰出現在宮門的那瞬間,所有人都讓開了。
他們的讓開一條路,路的盡頭,是被圍困的李承雲,還有圍困李承雲的裴宴之。
裴宴之站在外邊等了三天,李承雲還是不放人,男人三天沒有洗漱,臉上卻不見疲憊。
他依舊是一身白衣如雪,就算衣角略顯雜亂,依然不減風采。
看到姜舒綰,他笑的溫柔,如明月一樣。
然後姜舒綰卻知道他這副風光月霽的背後,一直在溢出深沉的黑暗。
他意志堅定,不容任何人踐踏。
站在祠堂那天,那天的雪也像現在一樣下的很大很大。
他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她說:
「並非自誇,我自小就天縱聰慧,能妥善應對身邊所有的人事。」
「父親視我為未來族長,師長、同窗皆以為我為榮。」
「我書畫雙絕,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然而不論是國子臨的功課,還是識人辨人,對我來言,都是極為簡單的事。」
「我知道什麼時候該韜光養晦,什麼時候該出仕,凡人煩惱的那些對我來說,不過都是過煙雲眼一樣無足輕重。」
「即便是儲位之爭,我心中自有算盤,老四勢弱,無人看好,我亦可助他登臨大寶,我亦不覺得辛苦,甚至,我還有一種優越感。」
「畢竟只要我同父親一樣,聽陛下的安排,就可再保裴族一族百年榮耀。」
「但我不願,我有自己的理想,我做的還很好,直到後來我察覺到不對勁,已經為時已晚。」
「我是全天下的罪人!」
「所以,這一世,我不會再重蹈覆轍。」
說這席話的裴宴之又冷靜又暴戾,他沉斂孤冷的像一具冰雕。
胸膛里流著的血都帶著殺氣。
就像現在一樣,他右手提劍,一身殺氣不懼寒風暴雪。
甚至他堅定的意志,連風雪都害怕的避著他。
站在金鑾殿的台階下,姜舒綰靜靜的看著他。
沉沉夜幕間,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灑落,黑暗仿佛巨大的帷幕,籠罩著巍峨的宮殿,宮牆在夜色里顯得越發冷峻而莊重。
雪花簌簌而落,不一會兒,宮殿的琉璃瓦頂便積起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長長的宮道上,白雪已經覆蓋了地面,士兵踩踏間留下凌亂的足跡,還有鮮紅的血跡。
整個宮道,像被污染的宣紙。
寒冷的空氣在黑夜中凝固,雪落無聲靜謐而壓抑的氛圍中,宮燈在風中搖曳,昏黃的燈光透過紛紛揚揚的雪花,灑下微弱的光暈,仿佛隨時都可能被黑暗和大雪吞噬。
「你來了。」
把手裡的劍遞給了飛鴻將軍,裴宴之也盯著她。
「嗯,我來了。」
姜舒綰說著幾步走了上去。
她身後幾株寒梅在雪中傲然挺立,紅梅點點,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鮮艷奪目,少女一身粉色冬裙,亦步亦趨的往前走。
她所過之處,無人敢攔。
不過飛鴻將軍有些欲言又止,畢竟姜舒綰和李承雲……
「怎麼不帶個手爐。」裴宴之輕聲問道。
「都在風雪中,我又何必貪那一絲溫度。」
姜舒綰淡淡的笑了,這一笑也很慘烈。
聽了她的話,飛鴻將軍嘴角立刻揚起笑臉,姜舒綰這話的時候就是放棄殺太子妃了。
再看裴宴之,本該高興的人,倒是臉上沒有笑意。
「姜姑娘……」
嘴唇蠕動著,他只吐了三個字。
「其實也沒有太艱難,畢竟我和姜瑤的關係也不很好,只是可能不好同父親母親交代罷了,畢竟他們走的時候,我說過要為姜瑤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