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陽光熾熱而耀眼,灑在大地上,帶來滾滾熱浪。
舉辦詩會的水榭亭子,卻是一片清涼雅致。
水榭亭子坐落在一池碧波之上,四周垂柳依依,隨風搖曳。亭子裡擺放著精美的桌椅,上面鋪著繡有華麗圖案的錦緞。
參加詩會的少年才女不少,他們或圍坐在一起,輕聲交談著詩詞歌賦;或獨自憑欄而立,望著湖水沉思。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和茶香,讓裴宴之有些煩躁的心舒服了一點點。
他是被同窗哄騙過來的,也沒進去就座,就在外邊溜達,他那些同窗進去玩了一會,也覺得寫些情情愛愛的詩詞沒什麼意思,便也出來了。
幾人碰了頭,就準備出門去。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嘆聲。
「好詩!」
「實在好詩!」
驚喜的聲音響起。
眾人紛紛涌去,裴宴之也被同窗們裹挾著擠了過去。
只見一位女子亭亭玉立,神色間滿是驕傲。
她剛剛作出一首絕妙田園好詩,詩句優美,意境深遠,引得眾人讚嘆不已。
「哪裡哪裡,平常而已。」
「小女子還要向各位多學習。」
女子言詞謙虛,但明顯她表演功夫不到家,她神色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眾人,仿佛是詩壇的女王,享受著眾人的敬仰。
裴宴之在人群中看了那女子一眼,心中雖也讚賞她的才情,但總覺得她的驕傲過於張揚。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眼角餘光卻瞥見了詩會角落的一幕。
那邊掛著屋頂上垂下來的縵紗,明顯是女子的座次。
因著詩會出了絕妙好詩,所以大家都爭著上前,一個青衣少女驚慌失措的被人擠著推著,不知怎麼絆倒了,右手一拂,還打翻了隔壁火爐上煮茶的開水。
滾燙的開水壺眼看就要潑在她的臉上,青衣少女嚇得臉色慘白,眼中滿是驚恐。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粉衣少女如閃電般沖了過來。
她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拉開了青衣少女,青衣少女倖免於難,粉衣少女手臂上卻紅了一片。
然而。
她卻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姐姐,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我太不小心了。」 青衣少女帶著哭腔說道,滿臉的愧疚。
粉衣少女溫柔地看著青衣少女,輕聲說道:「沒事的,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可是姐姐,你的手臂都被燙傷了,一定很疼吧。」 青衣少女的眼淚簌簌地落下。
「真的不疼,你別哭了,要是把臉哭花了,就不漂亮了。」 粉衣少女微笑著。
裴宴之怔了一下,心想開水潑在手臂上,怎會不疼。
不過那青衣少女他知道,就叫孫婉婉,是二品將軍府的嫡女,和侯府一樣,都是武勛世家的子弟。
粉衣少女看衣裳首飾,就知是不入流的官宦人家的女兒,能藉機攀上孫府,也是機緣了。
不過她能面不改色的說不痛,也算是奇人了。
「是個狠角。」
「他日必成大器。」
想著裴宴之就想離開。
不過他那些同窗卻對詩會魁首,那個叫姜瑤女子做的詩相當感興趣,立刻在詩會旁邊另開了一間,細細品味琢磨。
他們自己如此就罷了,偏還拉著裴宴之不許走。
裴宴之無法,只能在水謝附近溜達。
沒走多遠,就又聽見女子說話的聲音。
「小姐,你真的沒事嗎,要不我們還是請大夫吧,太嚇人了。」
「對啊,姐姐,我們還是請大夫吧,御醫也可以,我可以拿我娘的貼子請御醫。」
他無意間顯然又瞧見之前的孫婉婉和粉衣少女。
不過這次多了一個陌生的小丫環,小丫環叫青杏,比她家主子年紀還小,梳著總角,手裡拿著燙傷藥,小手抖的跟刷子似的。
孫婉婉也在旁邊抹眼睛。
「都起水泡了,嗚嗚嗚嗚,都怪我……」
那粉衣少女倒是淡定的很,一邊拿著針用燈火燒紅了,一邊戳破水泡。
水泡一破,皮膚也跟潰爛一樣,小丫鬟青杏、孫婉婉淚掉的更多。
粉衣少女無奈的說。
「真的不痛,你們這麼樣,搞的我很奇怪。」
「肉體凡胎,怎會不痛,你別哄我了。」孫婉婉哭腫了眼睛。
嘆了一口氣,粉衣少女解釋道,「那開水確實滾燙,不過我現在的狀態應該是身體迅速分泌腎上腺素,腎上腺素能夠促使身體進入一種應激狀態,它可以使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同時還會影響神經系統的感知,疼痛信號被暫時抑制、傳遞。」
「所以我感覺不到痛疼。」
等她說完,小丫環青杏、孫婉婉都震驚了,「這也太神奇了……」
豈止神奇,簡直是天方夜譚。
還有什麼腎上腺素,更是聞所未聞。
有些人為了攀上高門,真是什麼謊話都扯的出來。
想著,裴宴之發出「嗤」的一聲。
「誰?」
裡面的粉衣少女警覺的看過來,她看著他,清亮的眸子裡帶著驚疑。
裴宴之心下一頓,不管不恥粉衣少女的為人,但他一個男人偷聽別人說話終究是不好,便立刻道了聲歉,又叫下人奉上最好的燙傷藥才好意思離開。
「呀,那好像是侯府世子。」
孫婉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裴宴之心裡咯噔了一聲。
心想那粉衣女子如此狠人,知道他的身份怕是要藉機攀附。
這樣也好,到時候他倒要看看她那套「腎上腺素」的理論,敢不敢在他面前說。
人要攀附向上的野心沒有錯,只是這套理論若真有人信了,可不就是害人麼。
便是女子,也要說說她。
給她一個教訓。
「世子,沒有人拿著府里的傷藥瓶上門。」
「也沒有人說要見您。」
「世子,您是不是記錯了?」
「還是您在等誰?要不世子直接下帖子請人過來?」
「天天在門口望著,眼巴巴的怪可憐的……」
裴宴之=_=:「……」
我可沒有眼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