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我記得這是當年收錄在文若兄手記里的一首詩,看來你對令郎期許甚高啊。」
李載搖搖頭,「這並不是我寫的。」
「不重要,重要的是,文若兄回來的這一手棋,難道只為涼州嗎?」
李載突然咧嘴一笑,「我在等一個人出招,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已經行動了。」
「西涼國之內,能有幾人能被文若兄當作敵手?不會是那個靠著女人在西涼國立足的林楓吧?這小子如今連男人都不是,還恬不知恥地娶了西涼女帝的妹妹,要知道西涼國的人都叫他大太監呢。」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李載第一次聽到林楓的消息。
「他?還沒資格被稱為本相的對手,本相想要引入局的人乃是計不言。」
「西涼國師計不言,傳聞西涼能立國和大梁抗衡,全靠此人算無遺策,只是關於涼州的那一局,終究是文若兄贏了。」
「是嗎?」李載再次搖搖頭,「計不言當然能看懂我的和裴術的用意,看似這些年涼州中立,戰爭也沒能打響,我大梁也獲得喘息之機是嗎?」
「難道不是嗎?」
「我從不小看計不言,這一局,是裴術輸了。」
「為何?」蕭龍衍有些詫異。
「計不言落的子,遠不止那位西涼小郡主,當然,這很關鍵,我那個蠢兒子若是遲遲不能明白過來,那就去做他的傀儡吧,顧逢君這小子,雖然威望還不夠,但誰都清楚他應該是涼州的下一任王,特別是在我將顧氏屠戮殆盡之後,他的威望會更深。」
蕭龍衍嘆息一聲,「世人不會認為是顧逢君母子勾結了西涼國,只會認為是他那個偏心的父親,要為自己的嫡子鋪路,所以才斬斷了他的根基,如此以來,一個落魄的悲情英雄少年就立住了,這也為將來他奪回涼州有了一個好的鋪墊。」
「龍衍兄的思緒,不比文若慢。」
「呵,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殺顧家那些人?這不是遂了計不言的意嗎?」
李載繼續說道:「剛才說了,要引計不言入局,與其對他的招數防不勝防,不如將顧逢君送過去,如此,便是我占了先機。」
「如果他不將心思花在顧逢君身上呢?」
「不算之算,方為算計,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挑唆我那個蠢兒子,但這送上門的機會,計不言不會輕易撒手的,這可是能以最小代價奪走涼州的方式。」
「若是用尋常人的想法來看,計不言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可他計不言是尋常人嗎?」
李載稍加思索,「聽說他以前不叫計不言,這不言是他自己改的名字,最初的意思是不再獻策,後來卻成了哪怕蒼生血流成河,也依舊沉默不言,應該對他這個人的一種概括吧?」
「我也聽說計不言並不是他的真名,傳說這個人是一個比冷漠更加冷血之人,但他和裴術不同的是,裴術再如何心狠手辣,但這些都是他為達成目的的手段,若是可以不那麼心狠,他會選擇更好的方式,但這個人不一樣,他並非不擇手段,而是從來都要選擇最讓世人感到恐懼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因此才有了一個『寒江雪影』的稱號。」
「寒江雪影?」李載稍加思索之後緩緩說道:「寒江霧起,白衣孤鴻,說的應是無人敢渡的寒江之上,一些白衣孤身前行,聽起來倒是好聽,也不知用了多少人命堆砌。」
「一將功成萬骨枯,你我不都是這樣的人嗎?」蕭龍衍似乎並不當回事兒,隨即繼續說道:「文若兄,終於,你我也達到了能和計不言對弈的高度,曾經的天下四大絕頂,顧寒江和沈雲流已然亡故,西涼的計不言和北安君平作為老牌地仙境強者,定不是咱們能輕易抗衡的,更別說還有一個躲起來藏在暗處虎視眈眈的蕭放,說起來咱們也算不得占盡優勢。」
李載繼續說道:「若是他們聯手,我們自然沒有優勢,可若是他們乃是一盤散沙,咱們就有機會,北安得了北原,沉寂多年,想來也是遭到了被大梁放棄的那些將士誓死抵抗,如今我回來,第一件事兒便是推翻當初割讓北原的盟約,接下來,那就是與兩大國為敵,龍衍兄敢不敢陪我玩兒一場?」
「你這場,玩兒得可有些大啊。」蕭龍衍眯起雙眼,端著酒杯,嘴角卻始終掛著從容的笑意。
也不知為什麼,李載一回來,還和自己聯手,便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底氣。
那種感覺難以言說,就像是自己看重的對手,突然成了自己的朋友,既危險又可靠。
「在涼州的時候,我就已經給裴術寫過信,他會來長安與我匯合。」
「什麼?你江南不要了?要知道蕭放只是戰敗,可不是死了。」
「人心做長城,他已經敗了,我已經讓家裡籌錢,這次回京便去江南賑災,如今江南遍地流民,到底是我大梁子民,這個時候要瓦解他們的意志不需要強硬手段,必須懷柔。」
「哼!李文若啊李文若,你還真是老奸巨猾,看來要不了幾年,這場仗就得打起來,你可有完全把握?」
「什麼把握不把握的,龍衍兄,你我都不是那個能真正掌控天下的人,咱們只是兩條小舟,載著大梁子民風雨飄搖,這江湖有多少風波,可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人心才是關鍵。」
蕭龍衍好似想到了什麼,「這次回京,你打算如何面對那位女帝陛下?」
「能如何面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我想……應是會喝點酒。」
「哼!你跟我說句實話,如今的太子,是不是你的兒子?」蕭龍衍好似猜到了什麼,忍不住追問。
李載眉頭一皺,「這我哪兒知道?那不是蕭靈兒的兒子嗎?」
「你少跟老子裝傻,以你的尿性,不得輕薄一下女帝?」蕭龍衍說到這兒,似是又想到自己的妹妹被著臭小子禍害,心裡一陣不悅。
「我懟天發誓,我和蕭靈兒什麼事兒都沒有,只不過倒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當今太子乃是我和心兒的孩子,蕭靈兒將其帶進皇宮,立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