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Horse hurt horse
多年以後，當魔獸們終於獲得了自己應有的地盤和主權，被允許合法登陸網際網路時。
因為追隨上神所以覺醒了智慧的天馬，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註冊一個迅樂帳號，然後舉起蹄子對著鏡頭說話。
【家人們，誰懂啊！這個世界太黑暗了，到處都充滿著對我們老實馬的壓迫！】
【這是我的身份碼，我要實名舉報半人馬將軍克里斯汀·珍珠年輕時利用職務之便horse hurt horse！】
雖然天馬的情緒很悲憤，但紀明這次是真的剛回來，所以沒看見克里斯汀之前在圍著它發什麼癲。
因此就算他看出兩匹馬的狀態有點不太對頭，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打開鐵門，牽起天馬的韁繩準備進去。
誰知天馬已經被克里斯汀嚇僵了，讓他這麼一拽更是當場重心不穩，直接軟倒在了地上。
而且……
「哦，不，天哪！」
作為高等魔獸，天馬這玩意又傲氣又潔癖，紀明還是頭一次看見它當著人的面隨地大小便。
而且雖然總是帶在身邊，但這種聰明的神駿別說紀明，連戍衛騎士都是圈一塊地然後放進去散養的。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天馬，只能看向身旁的克里斯汀。
「你也是馬，應該比我了解吧，怎麼辦啊？」
可克里斯汀終究是跟馬有著很大不同的半人馬，而且也根本沒養過魔獸，聞言只能不停搖頭。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乾的！」
「啊這……」
紀明已經被克里斯汀搞懵了，自己也就離開了三分鐘啊，這兩匹馬擱著幹嘛呢？
但就算讓他把自己裝滿了大·硬·鐵的腦子摘出來洗一洗，曬一曬，拾掇拾掇。
他也想不到克里斯汀這麼個註定要幹大事的超級半人馬，能去吃一匹傻不愣登魔獸馬的醋。
所以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紀明走到天馬的身邊，然後……然後直接啟動了【暗示術】。
「起！」
控制著天馬的心神讓它重新站起，紀明在讓克里斯汀用水系魔法幫忙沖洗的同時檢查了一下。
還好，天馬這一摔也只是被摔放水了而已，要是把腿摔斷了，搞不好就要直接被安樂死了（大悲）。
克里斯汀：？？？
進入私人園林，紀明先找了個有樹木遮風的地方，然後給天馬施加了一個安神的暗示，讓它自己玩去了。
辦完這一切，他坐在了長椅上。
「好啦，這裡沒有其他人，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說吧。」
「我……」
克里斯汀猶豫了一下，還是彎下膝蓋，坐在了他的面前。
不過就算她主動折了腿的高度，也仍舊比紀明站起來還要高。
「我就是想告訴你，離別時你告訴我的話，我可差不多都做到了。」
再怎麼說也是並肩對抗過陰影分身的戰友，所以當初克里斯汀決定去深林闖蕩的時候，紀明是有向她進過忠言的。
勸她去了深林以後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方向，儘可能當一個有底線的人，至少不要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事實證明克里斯汀做的確實不錯，起碼他們再見面的時候確實不是在生死搏殺的戰場，而是真的像那晚一樣安靜而友善地談話。
深林是個大染缸，想要做到這一切戰馬娘肯定是付出了努力甚至代價的，因此紀明沒有吝嗇誇讚。
「嗯，我看到了，你才去了不到一年，就從無根的浮萍變成了可以帶到其他國家炫耀的新秀，這實在是大不易，你成功實現了自己的願望，不是嗎？」
這句直接說到克里斯汀的心坎里去了，要是紀明能早說這句話，說不定天馬就不會被她嚇尿了。
在幾乎繃不住的笑容中，克里斯汀絮絮叨叨地開始講述自己為了得到這個爵位到底有多麼多麼努力。
只能說不愧是小獅子留下的最大的遺產，深林這個高效至極的戰爭機器，直到五百年後竟然還能持續不斷地正常運轉。
以至於克里斯汀憑藉著前任傭兵盟主費恩囤積下的大量「遺產」，竟然可以用「戰利品」來洗刷家族的污名，直接獲得【子爵】這麼個堪稱天胡的開局身份。
之後更是只靠一場大規模作戰就平地飛升，直接從一個人微言輕的小貴族，變成了可以參與深林高層圈子的伯爵，得到了進一步往上爬的入場券。
就算這背後有王子間的鬥爭為她鋪平道路，但她單槍匹馬一個人還能有如此快的晉升速度，至少在輝光王國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哪怕是之前被太陽王封出去的那個伯爵，嚴格來講也不是獎勵給個人，而是獎勵給所有的開拓者，順便千金買千里馬骨，做給旁邊的在野派們看的，絕對算不上是正常途徑。
唉，真不愧是平行世界的老鄉啊，完全就是主角模版的。
如果小獅子沒有莫名暴斃的話，說不定小老闆能提前好幾百年取得成功。
【可別，天無二日，我的心中只有救主一個太陽！】
「天吶，你這舔的也太噁心了！」
吐槽了小老闆一句，紀明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從貴族角度觀察深林王國的好機會。
便借著「哇好厲害啊，能不能仔細給我講講！」的名義，讓克里斯汀細說起了她離開陽光城後的遭遇。
可憐的戰馬娘被玩弄在股掌之中，就跟被媽媽接放學的小學生似的，激動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把自己回到深林王國後澄清家族污名，召集舊部訓練，主動申請前往北境戍邊。
隨後陰差陽錯跟三王子並肩作戰，於悖摩斯可汗手中救了他一命的全過程，跟紀明好好講了一遍。
再怎麼說也是熟人，這些事情紀明自然是知道的。
但能跟克里斯汀這個當事人面對面聽故事，還是增添了許多外傳版本里缺少的細節，比如說——
「你說長安城的氣氛越來越壓抑了？」
不是錯別字，而是為了彰顯自己建立異界漢唐的決心，小獅子當年給深林王國定都的時候，真把那座未來註定璀璨的城市命名為了「長安」。
甚至要不是實在不符合陽月命名規律，在確定「深林」這個名字之前，他腦海里第一個蹦出的詞彙，其實是「仙秦」來著……
事實證明，小獅子的想法是好的，願望是善良的，執行的也相當不錯。
但就像李二弒兄逼父這個唯一污點，卻偏偏開啟了盛唐光輝之下那黑暗至極，幾乎從來沒有平靜過的皇室內鬥一樣。
小獅子暴斃身亡後導致的數年權力真空，以及讓他子嗣兄弟鬩牆，死傷慘重，幾乎把王都勢力洗牌了三次的王位爭奪戰。
生靈塗炭啊，一個如此惡劣，如此殘忍，如此令人心動的開頭，也徹底扭曲了深林王國的繼承機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要不是北境貴族群體延續了小獅子留下的盟約機制，而且在北境潛在威脅的影響下，也始終保持著對王權的效忠。
在如此高壓下脫穎而出的歷代獅心王也確實文韜武略，頗具手段，熟練運用著「說謎語」「畫大餅」「川劇變臉」等異界馭下神技。
深林王國早就該像東漢那樣，皇權衰落，群雄並起，因為自己的「強大」而滅亡，徹底抹殺掉小獅子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了。
但無論如何，自深林立國後的五百年來，長安就從來沒有真正的「安」過。
加上深林人本來就武德充沛得爆棚，因為一點瑣事而當街開始決鬥，直到一方死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各路勢力在這裡你方唱罷我登場，等權力更迭時，還要發起大規模無差別格鬥賽，自然把長安城變成了全球最大的死亡競技場。
就這麼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陽光城還惡劣，幾乎每一寸土地都染著鮮血的地方，氣氛不壓抑才見了鬼。
但克里斯汀第一次來到長安城是年初，第二次來到長安城是面見獅心王，好領取伯爵的封賞。
之間只不過短短數月時間而已，氣氛竟然能讓她察覺到明顯的變化，而且還是「越來越」這樣的形容……
紀明腦袋裡的「有問題！」雷達立刻開始滴滴作響，讓他連忙截住了克里斯汀的講述。
「等一下，你為什麼會覺得不舒服啊？」
克里斯汀沉思良久，但還是面露迷茫。
「我……說不太明白，但就是感覺哪裡不一樣，不對勁！所以我拿到賞賜後就直接離開了。」
擱到別人可能就放過了，但紀明可不會選擇放棄，因此他放緩聲音，循循善誘。
「那我幫你捋一捋啊，你是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還是遇到了什麼奇怪的人？」
「呃……啊……我，我進王宮了啊，那裡面的東西可太多了，我……我哪裡能想得清楚？」
「別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再想一想嘛，比如說既然你去王宮了，那是不是見到獅心王害怕了呀？」
得，職業病發作，紀明真的開始扮演教學機構的老師，幫孩子們回憶自己胳膊上的傷口是哪裡來的了。
然而。
戰馬娘的疑惑：「呃……」
「比如說，他笑起來很恐怖，衣服很難看，或者裝飾很奇怪，望之不似人君？」
戰馬娘的沉思：「這……」
「或者王宮裡有什麼特殊的味道？半路上遇到了很奇怪的人？」
「我……哎！」
克里斯汀確實爭氣，沉吟片刻，真在滿是餛飩的腦殼裡隱約抓到了一點靈感。
【為什麼不是餃子？我喜歡吃餃子】
見好像有門，紀明連忙應和。
「哎！對啦，所以……」
然後就看見戰馬娘豎起的手指緩緩軟了回去，囁嚅著
「呃……啊，我好像……沒，沒想到……」
紀明：……
這也是他確實有耐心，而且承諾過要跟克里斯汀好好說話的，不然就該啟動【暗示術】省時省力了。
等一下，腦子！
紀明把狗狗祟祟的天馬叫了回來，從克里斯汀的身上剪了一段頭髮綁在了它的鬃毛上。
這是他成為秘法巫師後學會的新手段，只要再配合特定的藥水和【暗示術】，就可以讓世界法則把【神選の愛馬】暫時判定為【珍珠伯爵·克里斯汀】。
雖然這樣做仍舊免疫不了指定性的詛咒類效果，因為在詛咒被觸發後，世界法則只要隨便一個自檢，就可以發現並修復掉這個BUG。
但只要能在紀明像掀起衣擺般掀起陰影，將兩人徹底遮蔽後，能維持住克里斯汀的「存在」不斷就可以了。
沒錯，紀明並不覺得以克里斯汀的智商，會是個分明撞了邪，卻不知道自己撞了什麼東西的笨蛋。
所以他決定要在陰影搭成的臨時診療室里，檢查一下克里斯汀的記憶和靈魂是不是受到了影響或者損傷。
雖說以前的他哪怕在花級使者的腦子裡玩這套操作，都不會搞什麼額外的保護性手段。
但他已經足足策反三名花級了，鬼知道密林神什麼時候會發現，或者乾脆是閒著沒事幹更新反詐APP。
而且克里斯汀是貴族，萬一施加這個影響的不是密林，而是一個更加謹慎的傢伙呢？
反正也就是加一層工序的事罷了，想想狼王父子那對老陰鱉，不可不防啊！
「放鬆，我來幫你！」
事實證明這一層警是真的惕對了，因為就在紀明運用【暗示術】，將自己的意志灌輸進克里斯汀腦中的剎那。
就像是埋在門口的闊劍地雷被觸發了一般，一道快如閃電的金色信號從克里斯汀的神識中扶搖而起，衝著天空中未知的方向飛去。
但很遺憾，在殺死溫迪戈，正式繼承了祂的陰影神格後，如今的陰影小黑屋已經緊密到快能隔絕智子了，更何況是這麼一道脆弱的魔法信號。
因此它的逃竄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反倒像是主動把自己送進了由無盡陰影構成的囚籠。
連掙脫束縛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不斷湧上來的漆黑所包裹，一層又一層，嚴絲合縫地關押起來。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不想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