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京都的於鳳嬌,安靜的坐在書桌前,默默地掛了張安欣的電話。
明明屋子裡面有壁爐,炭火很足,也很暖和,她卻有些感覺到了寒涼。
在其腿邊的小竹籃子裡,還有一團剩下的白色毛線,此時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看了看貼了膠布的手指頭,讓她感覺這些日子的辛苦編織,就像個笑話。
與此同時,手指頭感覺到疼的人,也不止一個人。
在一個開滿冰凌花的峽谷里,穿著單薄的張耀陽在這裡,一隻在彈著一把吉他。
那是他從港深的街道上閒逛時,經過一家樂器行,順手買下來的,當時還找店老闆指點了兩個小時。
他會彈手風琴,吉他說實話兩世為人,這還是第一次碰。
腦子裡面有曲譜,手下也沒有什麼章法,完全憑藉著強大的記憶能力,找准了音節,深度彈奏那首明月夜。
今晚的月亮有些大,可惜現在的攝影設備很差勁,拍下來的也只是一個暈白的月亮,像素差太多了。
他彈了很久很久,久到手指頭被磨破了皮,血液黏糊在琴弦上。
不想毀了這把錢,於是停下了這自殘般的行為。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六點。
整個張家也就只有早起泡炮粉的陳二狗,才發現他一夜末歸。
「耀陽,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好白?」
「外面那麼冷,你這一晚上不睡覺,跑出去幹啥啊!」
張耀陽沒有回應這個話,而是對他道:「等把市裡面來的那個李大慶送走,我可能要去一趟海城,家裡面就辛苦你們一下了。」
「啊?好好的,去什麼海城?那裡很遠唉!」
比起港深這個城市,海城更是遠得沒邊了。
眼下很多地方還是冰雪覆蓋的,出門多危險啊。
張耀陽沒有解釋那麼多,只是覺得吧,陳二狗這輩子,估計是離不開這個趙家村了。
結婚的男人,終究還是有些不同的。
他其實一個人上路,也覺得挺無趣的,有陳二狗作伴的話,倒也能省心很多。
他一直很想提溜著這個曾經的髮小,讓對方跟上自己的步伐。
但現在看來,還是有些不太現實。
女人,孩子,已經占據了他很大的精力,此時看著就像個長年抽大煙的菸鬼,眼皮下的青黑色,很是濃重。
「二狗,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趕緊回去照顧孩子吧,我聽到她哭了。」
那孩子一個晚上得哭好幾次,十分磨人。
好在,她哭聲很秀氣,小小聲的那種,但也不至於很吵。
陳二狗試了試奶瓶的溫度,嘆息道:「有事別自己一個人硬抗,不管咋說,咱兩是鐵打的好哥們兒,我一直都在這裡,隨叫隨到。」
「放心,等忙完了這陣,有你忙的,現在,快滾吧!磨嘰得像個娘們兒。」
「哼!咱是爺們兒,當爹的人,懂?」
看到張耀陽恢復了些許生機,陳二狗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才放心的轉身離去。
雖然他是個大老粗,不太懂很多事,但不代表著他看不出來,自打過年以來,張耀陽的變化有些大。
從前像個精力旺盛的燈泡,隨時都在發著光的人,突然之間變成了一節蠟燭。
還隨時有種會熄滅的錯覺。
雖然,張耀陽逢人就掛著微笑,但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哪有看不明白的。
這笑,不達眼底,太過敷衍。
嘖嘖嘖……都是女人惹的禍。
還好,他不用經歷這些,不然,就他一個憨憨,又沒張耀陽聰明,得虐成狗樣。
無比慶幸的陳二狗,帶著奶瓶回屋,梨花早已經爬起來,將嗷嗷待哺的小閨女抱了起來。
他不免有些責怪起來:「天還早著,不睡覺爬起來幹嘛?」
「帶娃娃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這有我呢。趕緊的,窩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陳二狗沒開大燈,就點了個小油燈而已。
所以,他並沒有看出來,梨花的臉色很難看,甚至有微微薄汗。
這是第一次病痛劇烈發作,讓她很是難熬。
不想被陳二狗看出異樣,於是找了個藉口。
「嘴有點干,我去喝點水,你照顧孩子就好,不用管我。」
梨花一路摸到一樓大廳,終於受不了的歪倒在沙發上,捂著痛楚部位捲縮成一團。
「啪」的一聲。
燈光亮起來,有些刺眼。
梨花迷迷糊糊間,看到張耀陽走了過來。
「病成這樣,還逞強?哎……」
「等著,我給你弄點藥吃。」
張耀陽給的是止痛藥。
這個藥,在一開始確定這個病情的時候,就已經將藥開好了。
那個時候,病還不嚴重,只輕微有感。
半年的時間,雖然有喝中藥調理,但還是發展兇猛,根本止不住病情。
止痛藥果然神奇,只一片下肚,兩分鐘不到,就已經將那種痛苦壓了下去。
梨花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對張耀陽自是感激不盡。
同時也對自己老是進醫院進行檢查的事,有了懷疑。
「耀陽哥,你就直接告訴我吧,我這個是不是啥絕症,自從上一次去縣城檢查過後,我就發現我家二狗,對我不一樣了。」
咋說呢,就是對她太好了,好的太過分,總有一些不真實感。
比起這種小心翼翼的好,他更加感覺自己像是得絕症了。
這般一想,人就有些絕望,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別瞎想,你就是輕微肝炎而已,只需要按時吃藥,自然就能好,相信我,你不會有事。」
「這個藥我給你拿著,你疼得不行的時候,再吃一顆。」
「記住了,如果吃一顆不管用的時候,就吃兩顆,一次性別多吃,不然會形成賴藥性,以後吃再多都沒用。」
梨花拿著藥的手,有些顫抖,久久不能言語。
她沒敢再問下去,是不是有一天,這個藥不管用了,就再也熬不過了……
絕逼是活不了,她現在還沒生個一兒半女的,到時候留二狗一個人咋活?
張耀陽看到她頹廢的樣子,只能賴著性子安撫道:「別讓二狗傷心,他一直就等著你,希望你能挺過來,真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