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你，鬼娘？」
「嘖嘖嘖，你難道不該先跟我說一聲好久不見麼？」
「確實挺久的，你來做什麼？」
「瞧你這話說得，我不能來嗎？」
……
短短几句話，兩個女人之間的交鋒便分出了高下。
玄陰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刃。
而老闆娘則更像是一團棉花。
以柔克剛，老闆娘簡直就是玄陰的克星。
不過這也得基於兩人之間的關係。
若是彼此不夠親近，這麼說話只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老闆娘學著「少女」般僵硬地轉了個圈。
本來挺緊張的氣氛，差一點兒就被她給破壞了。
玄陰皺著眉頭，顯然沒看懂老闆娘的意圖。
待老闆娘重新站定後，她才開口問：
「怎麼樣，好看嗎？我新買的，用你看不上的那些功德。」
「鬼娘，你若是專程來與妾身攀比，那大可不必。」
「喲喲喲，還妾身，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成什么正宮娘娘了吧？不過是露水情緣，你確定他還記得你嗎？」
老闆娘一句話，瞬間點燃了導火索！
本來風平浪靜的道場，立馬瀰漫起火藥味！
玄陰目光陰翳，臉上再無半分從容。
即便是我也沒有見過她這般生氣的模樣。
玄陰抖開錦袍飛身而至，冷聲道：
「鬼娘，你當真以為妾身不敢對你動手？」
老闆娘故意裝作驚懼的樣子。
只不過表演痕跡太過濃重，導致拙劣之餘還有些滑稽。
「哎喲喂，有沒有人管管吶？主母居然威脅起凡人來啦！」
我……有點想笑。
先不說她半張骷髏臉就夠違和了。
她居然還拿出手帕故作擦眼淚的樣子。
矯揉造作這個詞用在她身上一點毛病都沒有。
況且，你這幅模樣是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凡人」的？
果然，玄陰也抓到了她的話柄，冷哼道：
「哼！你怎麼不看看自己如今是副什麼鬼樣子？！」
老闆娘停下抹淚的動作，突然語氣一冷：
「看來你還記得我已經不是人了呀？」
此話一出，玄陰臉色驟變！
先前的那股氣勢瞬間頹靡了下去。
或許她早就料到……不，她應該來之前就清楚要面對這一切。
而在我看來，老闆娘和玄陰之間頗有淵源。
我忽然對這份「記憶」有些感興趣。
而且我還在不知不覺中把什麼「九世遺骨」全都拋在了腦後。
「鬼娘，我許諾過會補償你，自然不會食言，但現在不是時候。」
「算了吧，遊戲規則既然是我定下的，我願賭服輸也用不著你補償。」
玄陰表情疑惑地看著老闆娘。
她似乎沒聽懂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我比她還懵，比她更想知道這所謂的「遊戲規則」是什麼。
玄陰往後退了幾步，深吸一口氣說：
「天災將至，我與你的恩恩怨怨日後再了，我現在……」
「行了，你在我面前還裝？我沒功夫聽你講廢話，還用得著我提醒你規則嗎？」
「規則麼……」
玄陰沉吟許久後竟然妥協了！
她微微點頭，表示不會插手。
同時她也希望鬼娘能信守承諾。
兩人之間的對話從此刻起完全變成了打啞謎。
我在旁邊聽得雲裡霧裡。
但歸根結底都和那個所謂的「遊戲規則」有關。
不知怎的，我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所謂的「規則」究竟是什麼？
我隱約有種預感，這個規則不僅和她倆有關，還和天煞有關。
甚至，千百年來的恩怨沉積最終演變成如今這樣，一切的一切都和「規則」有關！
老闆娘沒有再為難玄陰。
玄陰也盼著她能早點兒離開這兒。
就這樣，我聽了個半熟的故事，靜靜等待著它的落幕。
老闆娘瀟灑轉身，徒留玄陰一人還留在原地。
她慢慢朝我走來，在跨過邊界的同時，容貌也變回了我熟悉的模樣。
我忽然間有些明白，老闆娘說的「角度」是什麼意思了。
或許彼時在玄陰眼裡，老闆娘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但換個角度看，她一直都在這兒。
「傻小子，看明白了嗎？」
「老闆娘，遊戲規則是什麼？」
老闆娘滿臉失望，戳了一下我的額頭說：
「我讓你看我演的怎麼樣！你去管遊戲規則幹嘛？」
我知道她在胡說，所以沒有搭腔。
老闆娘自知無趣便也不再胡鬧。
她撇了撇嘴，好似極不情願地開口道：
「算了算了，沒意思得很。你確定想知道遊戲規則？」
「是！倒不如說你帶我來看這些，不就是想讓我察覺到這件事嗎？」
老闆娘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緊接著她便同我一邊觀看著她自己的「記憶」，一邊解釋道：
「事物皆有兩面性。有人在明處，就必然有人在暗處。就好比我和玄陰，本就是一體，但規則賦予我們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什麼？！你和玄陰是同一個人？！」
老闆娘擺了擺手繼續解釋道：
「比喻懂麼？這麼說吧，廟裡的金身永遠只會塑成她的模樣。而擺渡靈魂的人永遠是我。我所積下的功德會反映到她身上。她所受的香火，同樣也會為我所用。」
聽上去有些複雜。
不過至少稍加梳理就能明白。
老闆娘和玄陰確實是獨立的兩個存在。
可他們之間的關係更近乎於共生！
一方存在，另一方則永生不滅。
所以玄陰即便沒有達到「九陽」境界，也能被世人奉為神明。
等等，我好像抓到了什麼關竅！
「老闆娘，可玄陰她隕落了啊！連同她的道場也被摧毀了。」
老闆娘有些驚訝地打量著我說：
「喲，你倒是真不笨。我剛抖出這麼點兒東西，你居然能抓到重點！」
緊接著她便告訴我，類似她和玄陰的情況在上古時期並不少見。
歸根結底是因為大部分人都找不到勘破神關的契機。
於是就衍生出了許多取巧長生的法子。
可這無疑都是在打破天地間定下的「遊戲規則」！
劃到此處，老闆娘沒再繼續往下說。
她只是問我：
「傻小子，你覺得如果有人破壞了遊戲規則，那會發生什麼？」
「自然會有懲罰！」
我們誰都沒有再繼續往下聊。
因為此刻我已經想通了許多事情。
老闆娘的記憶，看似和「九世遺骨」無關。
但實際上她是在提醒我天煞的由來。
我也曾想過，為什麼一開始沒有天煞？
如果只是因為人類的惡念，那這份惡念不是很早以前就有了嗎？
直到老闆娘剛才提到「遊戲規則」，我這才恍然大悟！
天煞之所以配用「天」這個字。
那是因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破壞遊戲規則的人所降下的懲罰！
換句話說，老天爺在自家門前設下了一道名為「封神」的坎。
只要能跨過這道坎，那從今往後就是自己人了。
可大部分人沒那個能力，但他們又偏偏要怪老天爺，說是這道坎不好過。
於是有人投機取巧，有人走旁門左道。
總之就是不走正門的人多了，老天爺毛了！
老天爺是在借天煞告訴這些人。
既然不好過，那就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