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茶還冒著輕煙。
兩把紅褐色的太師椅一左一右擺放著。
就是少了一把通往二層的樓梯。
否則這裡的一切就和柳老在山裡的老宅一模一樣了！
子離轉身關上房門。
我掃視一圈也沒有發現屋裡還有別的出入口。
就在我準備問他接下來又該去哪兒時，他竟然拉開抽屜翻找了起來。
「師兄，你在找啥？」
「找祭表，本座記得師尊就放在這兒啊……對了！枕頭下面！」
子離這傢伙，現在哪還有「離皇」該有的樣子。
活脫就是個敗家子回家，不把家裡翻個底朝天誓不罷休。
我跟他翻完客廳翻臥室，翻完臥室翻灶房。
終於，那份祭表被我倆在灶房的米缸底找著了。
子離端著長了霉斑的祭表說：
「就是它了！來，換！」
緊接著我便和他交換了肉身控制權。
可當我握住祭表的瞬間，祭表竟然泛起一陣璀璨的金光！
子離立刻傳念說這是來自柳老的認可。
可不管誰的認可，我難不成真要端著這張表念？
不管了，好不容易來都來了，一不做二不休，幹了！
拿到祭表後，子離又讓我給柳老的泥像上了三炷香。
隨後他說待會兒我從這間屋子裡走出去的時候，我就是新一任妖聖了！
「吱呀！」
房門驀地自行打開。
屋外一切瞬間變樣！
腳下是精心鋪設的石板路。
兩側的青銅燭台火光搖曳。
整個祭台上跪滿了形形色色的妖族虛影。
它們大多是以原始形態出現，所以感覺非常奇怪。
石板路盡頭砌著一方高台。
我估計待會兒自己就是要在那兒宣讀祭表。
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緩緩朝著高台走去。
周圍跪拜的雖是虛影，但它們卻沒有一個敢抬頭看我。
子離一個勁兒地傳念提醒我要走出氣勢來！
我也竭盡所能地抬頭挺胸了。
可說到底我不是子離，我生來也沒他那個王者之氣。
戰戰兢兢地登上高台後，我忽然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蒼穹之上正看著我。
我不敢怠慢，按照子離教我的禮節開始封禪！
先焚香祝禱，然後叩拜天地。
最後則是拿出祭表朗聲念道：
「聖族凋敝，世道艱險。然我陸明不負厚望，歷經磨難終得聖祖傳承。今子承天意，登臨聖峰。攜餘六十族，躬請聖恩！」
我剛念完，台下妖族六十族的虛影便齊聲高呼：
「吾等躬請聖恩！！！」
「吾等躬請聖恩！！！」
「吾等躬請聖恩！！！」
……
呼聲響徹天地。
頃刻間便招來了一團淡金色的祥雲。
本以為是什麼好兆頭。
可子離卻傳來一聲「不妙！」
下一秒，金色的雷霆驟然落下，徑直劈在了我身上！
我心頭一凜，本以為自己死定了。
然而這道雷不僅對我沒有造成半點傷害，反而還讓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好舒服啊！師兄，你咋樣？……師兄？」
傳念無人回應。
我這才猛然意識到，子離的殘魂不見了！
隨即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
我轉身一看，只見一個金燦燦的虛影杵在我身後。
他赤膊著上身，身後展開了一雙巨大的翅膀。
但可惜看不清他的臉。
子離殘魂借金雷現身，引得台下虛影紛紛叩拜：
「參見離皇！！！」
這呼聲足以令天地為之動容。
聲浪更是蓋過了剛才它們對我的呼聲。
由此可見子離在妖族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但子離這廝端的沒規矩。
它看了看自己帶電的虛影，竟小聲罵了句：
「狗曰的天道，你把本座逼出來作甚？本座就不能跟著沾沾光？」
好傢夥，他敢站在這麼「高」的地方罵老天爺。
估計古往今來也就只有他有這膽量了。
緊接著他對我說：
「師弟莫要擔心，本座這是被天道當成『髒東西』了。你繼續。」
聽到他這麼說我才放下心來。
我重新端正神情，繼續祝禱。
不多時，那金色的雲里就飄下來一卷嶄新的表文。
在子離的示意下，我將表文拆開。
上面只寫了八個字——「封於神山，禪於陸明。」
隨後在場所有妖族手中都多了一份同樣的表文。
其中的內容應該都是一樣的。
於是在沉寂了片刻後，整個祭台便想起震天的呼聲：
「拜見明皇！拜見明皇！」
嘶，不對！
這個稱呼絕對是大不敬！
耳邊不知怎地，一首小曲竟然悠悠響起：
「花開又花謝花滿天……」
我心頭忽然升起一股極其不妙的感覺。
於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趕緊咬破手指，將表文上的「明」改成了「盟」！
自己本來就是人類，取這個字也是希望今後妖族和人類能夠永世交好。
見沒有降下什麼天譴，表文上的字也終於定格。
高台下的妖族們也紛紛改口，重新呼喊道：
「拜見盟皇！拜見盟皇！」
就在我以為所有事情都做完了的時候，一陣突如起來的眩暈感讓周遭一切都變得扭曲了起來。
我意識到情況不對，趕緊傳念讓子離回來！
萬幸的是，他比我先一步被傳送走。
而我倆最終都來到了同一個地方！
那一簾瀑布和我記憶中依舊一樣。
我和子離站在湖中心的小島上，靜靜等待著他出現。
其實，這才是我倆此次來昆墟的真正目的！
不一會兒，瀑布從中分開。
一道略顯佝僂的身影從後方的溶洞中顯現。
子離並不意外，因為這是他教我找到柳老的唯一方法。
柳老飄然落下，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大高興。
他皺起眉頭看了看我，然後又瞥了一眼子離。
子離憨憨一笑，剛要彎腰拱手就被柳老踹了一腳：
「逆徒！你簡直就是在胡鬧！」
柳老這一腳，拆彈而沒把子離的殘魂給踢散了。
子離趕忙求饒，說他也是為了妖族的大業著想。
可柳老壓根不想聽他說，直接轉而問我：
「臭小子，你出息了啊？不聲不響就當上盟皇了？我老頭子要不要也給你跪一個？！」
我趕忙將他扶住，並把我們來此的目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我向柳老解釋，說自己目前被人算計，手裡缺少能夠牽制邪神那伙人的手段。
所以我才和子離商量，先想辦法找到他老人家。
然後討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從他手中拿回移魂棺！
柳老想都沒想就拒絕道：
「這口棺材，憑你們兩個守不住！」
柳老雖身居世外，但他對外界發生的事瞭若指掌。
他也斷定，天煞復甦在即，那些原本隱世不出的強者現在會變得越來越多。
憑我和子離再加一口移魂棺，想要扭轉乾坤那是斷無可能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陰惻惻的笑聲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妖聖明鑑，他們雖然倆不行，但若是再加上陳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