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淺對厲世錦這個繼父,是有一些恐懼的。
畢竟是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動不動就會做出一些極端的行為,眼下他突然關門,卻一臉微笑走向她,直覺提醒喻淺他應該是犯病狀態。
「原來是厲叔叔。」
喻淺強壓下心中恐懼,儘量不激怒他,笑顏問候:「您吃過早飯了嗎?」
「我已經吃過了。」厲世錦說著,一臉關切,「淺淺你才回來,是不是還沒吃?」
喻淺腳下不動聲色慢慢後退,邊退邊問:「我也吃過了,對了厲叔叔,我媽媽呢?」
她自認為後退的動作已經很慢,可還是被厲世錦看出來,他往前走了兩步:「我一大早就沒看到晚敏……淺淺你怎麼一直在後退,你是在害怕我嗎?」
抑制不住的緊張讓喻淺後背滲出一大片冷汗:「沒有,我怎麼會害怕厲叔叔……」
屋內沒有其他人,喻淺心知絕不能跟厲世錦起衝突,可周旋也不是什麼好辦法。
想到什麼,她目光越過厲世錦往他身後喊道:「媽,你來啦!」
厲世錦上當,轉身看後面。
趁著這短短几秒,喻淺毫不猶豫衝過去開門。厲世錦許是沒想到喻淺騙他,反應遲鈍這一會兒,喻淺已經順利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屋裡的光線其實不暗。
但衝出來的那一刻,喻淺覺得外面特別特別明亮,連冰涼的手腳也回溫了。
不過她沒敢停下來,也不管身後厲世錦怎麼喊她,她一句也不應,悶頭往一個方向跑去。
她跑得又急又快,沒注意到迎面有人走過來,快離近了才聽到有人喊了聲——「小心!」
她聽出那是柳晚敏的聲音。
可此時她跑得實在太快,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直接撞了上去。
「啊——」
喻淺眼前先是一黑,然後整個人被撞得往後仰。
但下一秒,她就被朝她伸來的手臂拽著往前一拉,往後仰的身體又往前撲了上去。
與她嚴絲合縫的胸膛堅實而寬闊,雜亂無章的心跳慢慢得以平復,直到她嗅到了淡淡的雪松香才猛然回過神,意識到此刻摟著她的人可能是誰,她倏地抬起頭。
看見厲聞舟臉後,喻淺大腦瞬間宕機。
「怎麼,搬離厲家,順便把厲家的規矩也忘了?」厲聞舟俯視著她,眉心的薄怒讓人不寒而慄,手臂卻沒鬆開。
柳晚敏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剛才喻淺跑過來時她就注意到了,不過她真沒想到厲聞舟竟會接住喻淺。
注意到厲聞舟此時的臉色,柳晚敏壓根沒心思多想,一把將喻淺扯了過來。
動作護著,嘴上卻斥責她:「我看你真是在外面呆久了,回到家還帶一身陋習,跑來跑去像什麼樣子,不會好好走路嗎?」
訓斥完,柳晚敏立馬看向厲聞舟,臉色訕訕:「聞舟,是我疏於對淺淺的管教,回去我一定再好好說她一頓。」
厲聞舟掃了眼喻淺蒼白的小臉,沒有表態。
許是被剛才的事嚇得不輕,喻淺表情看起來有點木訥木訥的,也沒什麼反應。
直到柳晚敏擰了擰她胳膊,喻淺猝不及防吃痛,唇角溢出一聲輕嘶:「媽……」
「喊我幹什麼,趕緊給你三叔認錯,以後在厲家不許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柳晚敏催促她。
喻淺抬手捂住被柳晚敏擰了的那處,挺疼的。
她咽下委屈,也沒敢去看厲聞舟的臉,低著頭乖順認錯:「三叔,我以後會牢記厲家的規矩。」
厲聞舟瞥了眼她的胳膊,聲腔不溫不涼:「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我……」話在嘴邊,喻淺忽然猶豫了。
厲世錦時常發病,而厲老爺子出於對這個兒子的愧疚,只要不是鬧出人命的大事,一律坐視不理,厲家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她這個厲家的外姓人能說什麼?
心裡有了數,喻淺臉色恢復如常:「剛才沒發生什麼事,是我自己忘了規矩。」
厲聞舟面色清寒:「下不為例。」
喻淺點頭承應。
一旁的柳晚敏也鬆了口氣,不過今天厲聞舟這麼好說話,倒是讓她有點意外,要知道換做平時,肯定沒這麼輕鬆就作罷。
老爺子三任妻子三個兒子,大兒子為人寬厚謙遜溫和,二兒子是個神經病,只有厲聞舟這個老三最像老爺子,離經叛道,雷厲風行,厲家的人怕他已經多過於怕老爺子。
柳晚敏平時也是能避著這尊閻王就儘量避著,今天也是因為那件事……
「你先回去。」柳晚敏對喻淺示意。
喻淺只點了下頭,卻沒立即走,目送厲聞舟跟柳晚敏離開後,她這才邁出那虛浮的一步。
腿軟了,真沒出息。
偏偏委屈專挑這個時候湧上心頭,她咬牙忍著往住處走,卻在下迴廊台階時不慎崴了下腳。膝蓋觸地,她忍著痛苦笑,心想這洋相真是出不完,求求了,別再被人看到。
「你這是遇到什麼事了?」
頭頂傳來擔憂的聲音,聲線聽著很是乾淨溫和,當然也很熟悉。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喻淺想趕緊起來時,兩邊胳膊已經被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一氣呵成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她抬頭,迎上厲應樓擔憂的目光,清疏的聲腔喊道:「大哥。」
她抽回胳膊,退了兩步,跟他拉開距離。
厲應樓看在眼裡:「上回也沒見你跟我這麼生疏,跟我說說吧,到底遇上什麼事了。」
喻淺在厲家鮮少被人關心,哪怕是她親生母親很多時候也對她不聞不問,尤其在生了厲南新後,她在厲家幾乎沒了存在感。
記憶里,在厲家有兩個人對她好過。
一個是厲應樓,一個是……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受委屈了?」厲應樓無視了喻淺剛才的疏離,走近低頭去看她。
這距離嚇了喻淺一跳,她本能反應往後退,好死不死因為退得太急了,兩個後腳跟互相絆了一下。
厲應樓及時伸手拉住她。
等她站穩,就聽到厲應樓打趣的笑聲:「是我的錯,我忽略了已經時隔三年沒見,淺淺早已經不是那個有什麼說什麼的小姑娘,淺淺已經長大,現在有自己的心事了。」
喻淺心頭泛熱:「大哥從小就愛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