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去的,外面守了人,工廠附近也有暴民巡邏,你別想了。」
狹窄昏暗的房間裡,如同監獄般,一扇透氣小窗橫在牆壁上端,窗外通紅晚霞被黑暗吞噬,過了黃昏,已是黑夜。
容曜見她設法解開了繩子,踩著鐵質書桌上面,檢查通風管道,欲要鑽進管道里逃出生天,神色微凝,忍不住勸道。
姜遙沒理會他的話,撬開一個螺絲,掰動網窗,令她失望的是,管道太狹窄,以她身型,很難鑽進去。
除非她變成一隻老鼠,就能通過通風管道離開。
這一逃生計劃失敗,她只能找其他辦法。
但時間越來越緊迫,牆壁掛著的鐘指向了七點半,根據姜遙以往躲避媽媽的經驗,媽媽最晚,也會在八點整找到她。
姜遙放棄了逃離這裡的想法。
即便現在逃出去,從這個冶煉工廠到家裡的路程,搭乘汽車,最快時間,也沒辦法在半個小時到達家裡,很有可能,趕到半路,就遇到來尋她的媽媽。
姜遙只能祈禱這扇鐵門夠堅固,或是媽媽能夠發現這座冶煉工廠暴民數量太多,又持有熱武器,因此放棄進來尋她。
否則到時候,要麼冶煉廠出事,要麼她媽媽出事。
姜遙更傾向於冶煉廠出事,總而言之,她對媽媽還是有感情的,不想看著媽媽因她而死。
容曜看她總算放棄逃走的想法,不由鬆了口氣,說道:「給我也松鬆綁唄。」
他一整天都被繩子捆著,四肢酸脹,腰酸背痛,很不舒服。
說著他又接著道:「你就安心在這裡待著,我會讓那些人放了你的,怎麼說,你也是受我牽連,被綁到了這裡來——」
話未說完,他喉嚨就被死死扼住,掐他脖子的手掌很大,力度重,容曜甚至能聽到自己脖頸發出來的『咔咔』聲。
顧不得脖子上的疼意,他面色泛紫,缺氧帶來的窒息感近乎將他淹沒,意識漸漸喪失,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被她掐死了的時候,那隻手終於鬆開。
「閉嘴。」
姜遙小時候,那些惡意,她如同切身體會一般,以另一種方式,成為了因各種負面情緒殺人的殺人犯,感受到他們的刀捅進血肉之軀里,為了躲過法律制裁,碎屍、烹煮、藏入水箱等等處理屍體方式。
有時候她都在想,那些充滿惡意的人,會不會是她的分身?或是她人格分裂也說不定,犯下種種罪惡。
那時她便生了想死的念頭。
但後來才發現,那些犯下罪惡的殺人狂都是真正的人,不是她的分身,也並非她人格分裂。
她能聽到那些惡言,以及切身體驗到他們所犯下的罪惡,應該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昨夜和那古怪黑霧交流一番,姜遙還是不明白。
她是人類,不是鬼,也不是神,為什麼能創造出黑霧?又為什麼能操控世間的惡意?
不過這些她現在都不關心了。
容曜算計她沒關係,但不能牽扯到她的媽媽。
雖然她和媽媽相處的方式,和正常母女不同,但那是姜遙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支柱。
早上媽媽囑咐她早些回家,就是擔心她在外面遇到危險。如今她遲遲沒有回家,媽媽肯定很擔心她。
容曜貼著牆壁蜷縮,整張臉漲紅,不停咳嗽,喘息著,汲取著外界的氧氣,肺部一陣陣刺痛,意識慢慢恢復。
差點被她掐死,容曜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笑得癲狂,話語混亂。
「沒有發病、我病好了,你看,你真是我的藥!」
要是擱以前,容曜現在必發病,兩根鎮定劑都沒辦法壓制住他陷入瘋狂的情緒。
有她在身邊,他即便生氣,也沒有到發瘋的程度,就像是他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再像野獸般被情緒操控。
「你再踢踢我、我的病真的好了……」
面對容曜的瘋言瘋語,姜遙懶得搭理。
坐在離他稍遠的角落坐下,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嗒、嗒』
掛鍾指針一秒秒流逝。
透過狹窄的窗戶,外面忽然響起一聲爆炸。
『轟』
地面都跟著震動,姜遙蹙眉,立即將鐵質書桌拖到小窗下面,踩著桌子站立,視線投在窗外,可惜窗戶太窄,視野受阻,無論她換什麼角度,都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砰砰——』
接連的槍聲傳來,遠處火光四起,映紅了大半夜空。
像是發生了什麼戰爭,炮火連天。
容曜對此也有些好奇,挪了挪身體,往書桌旁挪,問她道:「政府軍隊攻進來了嗎?」
他語氣平靜,沒有半點怨氣,似乎將方才姜遙掐他脖子的事淡忘乾淨了。
姜遙:「不是。」
容曜好奇問:「那是什麼?」
話落,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這是一扇金屬製成的門,敲門聲鏘當咚咚,在寂靜的屋子顯得異常清晰。
就連容曜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若是那些暴民,直接就開鎖進來了,他們是囚犯,又不是客人,暴民不可能敲門。
容曜不知道是誰,姜遙卻知道。
如此敲門的只有她的媽媽。
窗外的槍聲、甚至炸彈爆炸,都是因為她的媽媽,來到了這個冶煉廠里尋她。
姜遙很清楚,這時候的媽媽是狂暴狀態,比在家裡還可怕。
除非她躲到天亮,媽媽才會恢復正常。
姜遙腦袋飛速轉動,很快有了選擇。
她站在書桌上,然後拿起凳子瘋狂砸窗戶,這扇窗戶很窄,但比通風管道要寬一些,至少她能從這扇窗出去。
窗戶立著一根根鐵棍,堅固無比,姜遙用了全力,手中凳子也是金屬所制,撞在窗戶上發出巨大聲響,震得容曜耳膜痛。
他驚愕地看著她的行為,「你要做什麼?」
姜遙沒理他,用力砸窗。
鐵門從剛開始的溫柔敲門,變成劇烈撞門,比姜遙砸窗動靜都要大,更讓容曜沒想到的是,那扇堅固鐵門,竟然被砸的凹陷,是一道不成人形的扭曲身影。
容曜心驚膽戰,難以想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砸出來的形狀?
姜遙那邊砸開了鐵棍,一根根掰開,然後快速解開容曜身上的繩子,催促道:「你先鑽。」
容曜還想說什麼,對上她冰冷緊迫的眼神,連忙往窗口爬。
好在近年來他被病折磨得夠嗆,身體消瘦不已,能夠鑽出那扇小窗,若換以前的容曜,這窗戶鐵定是鑽不了的。
一樓,他鑽出去便掉在一片綠植上面,緩解了衝擊,但還是摔得有些疼。
沒等他反應,身上就掉落一個重物,正是跟著鑽出來的姜遙。
這一下差點沒要了他小命,容曜顧不上喊疼,視線里,那扇小窗擠著一張青黑,像是被水泡得浮腫的臉,那張臉分裂出一雙雙眼珠,眼珠緊盯著這邊,頭髮就跟活物一樣,往外伸,濕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姜遙起身拖著他就跑。
地面震動,擠在小窗前的怪物鑽不出來,發出嘶吼聲。
容曜嚇得腿軟。
這頭怪物比趙瀾變的怪物還要龐大,還要嚇人。
他都以為自己來到了遊戲世界,否則一天內怎麼會見到這麼多可怕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