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是主色,這並不是代表他心黑,黑色是負面情緒,他的話,是抑鬱,抑鬱情緒很強烈,所以占據了大多情緒。其次是白色,白色代表他唯一的寄託,支撐著他活下去的情緒顏色。
他沒有傲慢這一情緒,所以對於赫連音的分發糧食,即便知道她只是一個外門弟子,也沒有表現出傲慢,會道謝,會拿正眼看赫連音。
赫連音道:「我聽內門交流,此時的隊長是受通緝的狀態,好在晴江縣裡的道士,並沒有抓到隊長。」
此時她的情緒顏色是灰黑色的,代表擔憂緊張。
聞無恕移開了眼。
其實他不太喜歡用陰陽眼去看身邊人的情緒,情緒跟心聲一樣,在他眼中展露無疑,這不僅是窺探旁人隱私,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傷害。
小時候他曾見一個表面對他特別友善熱情的人,情緒卻是黑色,那人的黑色負面情緒是惡意。
表里不一。
他挑了挑眉,揶揄道:「晴江縣傳達的信息是,隊長在城裡殺了人,還不止殺了一個,你擔心嗎?」
成了殭屍的隊長,還是隊長嗎?
赫連音面無表情道:「隊長殺肯定有她的理由。」
聞無恕聳肩,不再多言。
若隊長成了無惡不作的吃人殭屍,赫連音肯定會到處抓凡人,送到隊長嘴邊。
他問的這句話,完全是多此一舉。
再次起程,休息半個時辰的眾人繼續往晴江縣趕路。
內門精英還好,外門就苦了,輕身符也是最低級的,完全是在消耗體力,等到了晴江縣,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接待他們的是晴江縣的縣令,訴說這些天發生的點滴,河神祭典,到女殭屍姜遙身上,再到孟素君身上。
姜遙躲到了晴江林中,孟素君趕回義莊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說好的蛟鱗也沒辦法交易,縣令洪道鋒沒得到蛟鱗,派人將孟素君關在義莊裡。
外內門道士加起來有五六十,都被安置在晴江縣裡。
精英不到十個,在正堂里與洪道鋒交談。
聞無恕和赫連音藏了氣息,躲在屋頂處偷聽。
透過黑瓦縫隙看到洪道鋒一臉悲痛地嘆息道。
「孟家主也是受邪祟矇騙,將其帶到了這裡,害了十多個百姓。我有心阻止,但沒辦法控制民心。
在渡口,眾多百姓親眼看見那大邪祟下江,殺了雲蛟江的河神,如今群情激憤,我等也是痛心。」
坐在上座的公孫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聽著他說完,才緩緩開口問道。
「什麼河神?」
幾個精英道士齊齊向洪道鋒看去,眼裡帶著審視。
能在湘南稱為『神』的存在都有建廟,在上清道觀都有記載,河神有是有,比如南湖江,便有一尊河神鎮守,江邊建有神龕,沿著江岸,都能看見,那位河神時代護佑著附近村寨,不受洪災困擾,受盡了香火。
除此還有幾尊河神像,都記錄在冊。
但什麼時候,雲蛟江也出了一尊河神?上清道觀絲毫不知。
精英副隊長,班鐵忠。僅次於公孫霖的道士,比公孫霖年長兩歲,身強體壯,皮膚黝黑,看起來像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實則他二十歲出頭,站起身威懾力強大。
班家嫡系。
班鐵忠冷眼睨著洪道鋒,語氣冷硬:「既是河神,為何不上報上清道觀?」
洪道鋒原以為說這麼多,他們注意力都會在那頭殭屍身上,或是孟家主身上,沒想到扯到河神上面。
不過好在,河神已死,死不見屍,他說什麼,他們也查不到任何對他不利的線索。
「也是近年出現的神,我也不知河神會不會離去,便沒有上報,請各位大人,多多見諒。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那頭危害百姓的殭屍啊。」
趴房頂聽到這一句話的聞無恕眯了眯眼,這縣令問題太多,話語中都是漏洞,但他將話頭引到隊長身上,算是狡猾奸詐。
利用百姓,躲背後操控這一切,又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這些年紀不大的精英弟子,很容易被他糊弄過去。
公孫霖:「我要見孟家主。」
洪道鋒忙起身道:「孟家主身處義莊,我這就帶大人們過去。」
公孫霖示意了身邊道士班鐵忠一眼。
班鐵忠闊步,擋在洪道鋒面前:「不用你大駕,我們自己去。」
洪道鋒只能留下,派一下屬給他們帶路。
精英隊一走,聞無恕和赫連音兩人緊跟在後。
聞無恕陷入沉思。
這洪道鋒表現的有恃無恐,似是意料到公孫霖他們會去見孟素君,之前他和隊長互通個消息,孟素君是個好人,無論是對道士還是凡人,態度平等,是真心為百姓做事的人。
孟素君若知道其中隱秘,必會告訴公孫霖。
但洪道鋒態度告訴他,沒那麼簡單。
果然,來到義莊,見到孟素君,她的回答是——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她不知在屋裡待了多久,不吃不喝,面頰瘦了很多,眼下覆蓋一片青黑,憔悴又狼狽。
孟素君曾是精英小隊中一員,平時如盛陽綻放的向日葵般,此時卻在枯萎凋零,深陷泥潭之中。
無論公孫霖問什麼,孟素君一概不知,封閉內心。
聞無恕眸色深了深,看樣子是洪道鋒對她說了什麼,她被迫緘言。
他能看出來,公孫霖自然也能看出來。
公孫霖不再多問,離開前只是道:「你若不知,為何要懲罰自己?」
孟素君怔然抬頭,屋內光線昏暗,她眼眶微紅。
公孫霖離去。
義莊外。
班鐵忠道:「我有法子讓她開口。」
班家所傳承的法門是對付屍體的,在活人方面,他有的是辦法。
公孫霖搖頭。
「你們待在此地守著孟素君,我去一趟晴江林。」
下了命令,公孫霖隻身向晴江林走去。
等到了林子外圍,他停下腳步,對一直跟蹤著自己的兩個人說道。
「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