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往事,不為人知的往事,在陳煜的口中一一道出,當陳煜說完之後,黃琬卻沉默則是直接沉默在了那邊,隨之他看向陳煜言道:「即便是如此,叔弼,你也不該這般行事才對。」
黃琬始終認為陳煜這樣的做法是錯的,然而聽到黃琬的話之後,陳煜則是一反常態的沉默了下去,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陳煜才緩緩的開口道:「如今對錯已經不重要了,先生和煜相識多年,當知曉煜的性子,時至今日,煜但求問心無愧即可。」
「就如當年的張角一般.....」
昔年張角如何不知曉,他這一造反,天下勢必陷入動盪之中,但是張角還是毅然決然的決定去做,這樣的天下,百姓已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張角昔年能名傳於天下,並非是因為他的醫術高超,完全是因為他的符水中摻雜著一些肉食,故而許久未曾吃過葷腥的人,身體的營養本身就已經跟不上來,喝下張角的符水,做了一些營養的補充,故而一些小病自然而然就好起來了,這些道理那些百姓難道不懂嗎?
懂!
如何不懂!
他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為的就是活下去,如果不明白張角符水中的貓膩,但是那又如何,起碼,張角能讓他們活下去。
這樣的天下足以混亂,對於那個時候的張角而言,生活在底層的百姓,如果在他造反失敗後的生活再差又能差到哪裡去。
陳煜的話倏然讓黃琬抬起頭看向陳煜,黃琬嘴唇微張,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良久後,黃琬嘆了一口氣道:「叔弼,既然你已決心要如此行事,萬萬不該和老夫說及此事.....」
「若真有那麼一日,或許老夫就要站在你的對立面.....」
「煜知曉.....」
陳煜深邃的眼眸並未掀起多少的波瀾,反而異常的平靜,昔年在廣宗時,在張角手上接過那份重擔之後,陳煜心理便明白,今後他註定要站在這些世家門閥的對立面......
「孟德知曉嗎?」
黃琬似乎想起了什麼,隨之朝著陳煜開口詢問道。
聞言,陳煜微微頷首,他這一點頭,直接把黃琬給弄沉默了,昔年古井不波的眼神中終於出現了起伏,黃琬視線上下打量著陳煜,終究開口言道:「孟德真是糊塗.....」
「竟和汝一起胡鬧....」
陳煜有些不可置否的看向黃琬,這一次在陳煜的眼眸中,黃琬看到了堅定,一種超出常人的堅定,似乎任何事情都已經無法讓陳煜改變如今的想法,隨之就聽見陳煜言道:「胡鬧?」
「先生,煜以為先生錯了.....」
「煜昔年和孟德深夜談論過,如果欲要改變當下的形勢,則需取得天下,然孟德以為,大漢立國四百餘載,他亦是身為漢臣,豈能做出這等不忠不義之事,故而,煜和孟德打了一個賭......」
「難道是?」
黃琬立即反應過來,視線落在陳煜的身上,有些驚疑不定的說著,瞳孔慢慢的放大....
「酸棗會盟,便是煜和孟德打的賭。」
「若諸侯合力,能攻破雒陽,誅殺董卓,煜就全力輔佐孟德,匡扶漢室,再造乾坤,但若是會盟失敗,則......」
陳煜的話尚未說完,但是其中含著的意義已經很明白,昔年,十八路諸侯浩浩蕩蕩朝著雒陽進攻,天下的士族皆以為董卓難逃一劫,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讓人大跌眼鏡。
董卓一把火直接燒了雒陽,從而逃亡長安.....
黃琬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遂視線落在陳煜的身上,朝著陳煜意味深長的說道:「叔弼,汝欲要拔出毒瘤,然汝需明白,自世祖皇帝再造乾坤,延續大漢國祚時就已經註定了如今的局面,汝縱然成了,如何保證將來會不會是如今的這個局面?」
「保證?」
陳煜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隨之搖頭,眼神中閃過一抹默然,隨之輕聲笑道:「先生又錯了.....」
「哦?」
黃琬微微挑眉看向陳煜,他並不認為他這個擔憂會是一個錯誤,數百年的時間已經證明了,世家門閥終究還是會出現,只是一個新老交替的過程罷了,縱然陳煜如今和曹操聯手,除掉舊的貴族,今後待天下定下來,新的貴族出現,在歲月的流逝下,這些新貴族會逐漸演化成老貴族,如此一來,周而復始,循環不斷,如何能處理的乾淨。
「哈哈哈哈~」
陳煜遂仰天大笑,按笑聲迴蕩在寂靜的府邸內,這笑聲聽得讓人有些不寒而慄,黃琬忽然覺得渾身上下起了雞皮疙瘩,在黃琬的不解的眼神中,隨之就陳煜笑道:「煜乃顧眼前之事,至於百年之後,任他洪水滔天,於吾何干?」
隨著陳煜的話音落下,黃琬瞳孔猛的一縮,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能從陳煜的口中聽到這樣話來,不過很快的黃琬便冷靜了下來,似乎這樣的陳煜才是他原先所認識的陳煜,如今為曹操四處奔波勞碌的陳煜,著實是讓黃琬感到有些陌生,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黃琬伸了伸懶腰,遂搖頭苦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就不操心了,這天下終究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
說完這些之後,黃琬直接轉身離去,只不過在在這一刻,黃琬的身影略顯佝僂,似乎在這一瞬間,黃琬老了不少,陳煜只是暗暗的嘆了一口氣,他未曾想過要瞞任何人,尤其是黃琬和司馬徽二人,此二人於他有大恩。
昔年,他可因為何進對他的提攜照拂,陳煜可以冒著天大的危險,前往雒陽,救下何進的家眷,並且把何進的家眷直接安排在宛城,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陳煜的為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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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待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宛城開始迎接新的一天,只不過,今日的宛城比之往日則是熱鬧了不少,街道上少了不少走卒販夫的身影,而是多了不少殺氣騰騰的甲士的身影。
「公覆,汝且去君侯的府邸上拜見一番,並且把伯符給吾帶來。」
自大軍從襄陽出發之後,孫堅並未急著立即出兵前往 武當,而是轉道前來宛城,其一的目的則是要見一下陳煜和黃琬二人,而第二個目的則是要帶回孫策,雖說不久前他曾派遣甘寧前往宛城,但是後來,孫堅心中思慮一番過,還是決定留著甘寧去做其他的事情,如果把甘寧用在這種事情上,則是完全在浪費甘寧這樣 的一個人才。
「唯。」
黃蓋當即領命離去,望著黃蓋離去的背影,孫堅不由的眉頭一皺,前些日子收到陳煜的信,信上所說的事情,則是讓孫堅下定決心改道前往宛城的主要原因。
「主公。」
程普欲要開口為孫策求情,然而卻被孫堅直接用眼神制止掉,程普到嘴邊的話一瞬間又直接吞咽了回去,程普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無奈,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不希望孫堅去教訓孫策,畢竟在程普看來,今孫策亦是有著無敵天下之心,一旦遭受挫折則是不好的。
孫堅瞥了一眼程普,立即就猜到程普心中在想著什麼,隨之孫堅輕輕拍了一下程普的肩膀言道:「今伯符這般心性,若只是為將,這般心性乃是極好,但是他太像吾了,今後吾的基業要幾乎交到伯符的手上,他倘若繼續這般性子,由著自己的喜好去做事,遲早有朝一日,他會死於此處........」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為了解。
尤其是孫策極像他,孫堅自己身上有什麼毛病,他心裡更是清楚,同樣的這些年來,孫堅也是在極力的做出改變,時常都在心中暗自告誡著自己,行事莫要衝動.....
孫堅心中明白,行事衝動不顧後果,就會因為一時的疏忽大意從而改變一場局勢的走向。
聞言,程普便不再多說,正如孫堅所講的那樣子,為將和為一方諸侯,這兩個本來就是不同的,如果一方諸侯如同一名將領一般,那麼註定這個諸侯走不遠,亦是有可能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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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孫策佇立在黃琬的府邸外,看著騎在馬背上的孫堅,低下頭不敢和自己的父親眼神對視,然而,孫堅只是瞥了一眼孫策,遂冷哼一聲道:「為何不回襄陽。」
隨著孫堅的話音落下,孫策心中一咯噔,瞬間湧現出一種不妙的感覺,當即便把早早已經準備好的說辭說給了孫堅聽,然而騎在馬背上的孫堅則是冷笑連連,遂直接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的落在孫策身上,身體上傳來的劇烈的疼痛感,直接讓孫策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自從他記事起,自己的父親都未曾鞭撻過自己,如今.......
「你好好想明白!」
孫堅冷哼一聲,隨後視線落在孫策身邊的韓當、祖茂二人身上道:「伯符就交給汝二人,需嚴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