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陳宮所預見的那樣,隨著黎明的到來,一切仿佛都恢復了平靜。那平靜得連一絲漣漪都沒有的海面,恰似昨日的事件從未發生過一般。早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給他的面龐披上了一層沉穩而堅毅的光輝。此刻,他正行走在那條蜿蜒曲折、通向沮授居所的小道之上。
陳宮面沉似水,腳下的步伐卻異常堅定有力,仿佛每一步都承載著千鈞重擔一般。他心頭的思緒如潮水般洶湧澎湃,對於當前的局勢,他有著自己的分析和判斷。此刻,他正前往沮授的居所,希望能夠從這位才俊之士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沮授此人可不簡單!他乃是出身冀州的才俊之士,曾經效命於韓馥帳下。想當年,韓馥竟然毫無鬥志地將那象徵著無上權力的寶座,輕而易舉地讓予了袁紹。自那一刻起,無數人的命運便在悄然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沮授自然也未能倖免。此後,沮授義無反顧地投身到袁紹的陣營之中,但他亦成為了原冀州官吏群體利益的代言人。
正因如此,如今的袁紹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困境。一方面,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沮授;可另一方面呢,他心裡又跟明鏡兒似的,如果不繼續委以沮授重任,只怕那些當初從冀州前來投靠自己的官吏們會心灰意冷,甚至心生叛意。若是過於親近和倚重沮授,袁紹又無時無刻不在擔憂,生怕有朝一日自己會步韓馥的後塵,落得個身敗名裂的悽慘下場。
提起韓馥,其殞命的噩耗,袁紹豈會不知?而且,袁紹深知其中緣由——自己雖未親自動手將韓馥置於死地,可韓馥卻偏偏選擇以結束自己生命這般決絕的方式,來狠狠地噁心他這個新主。
每每想到此處,袁紹心中便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萬般滋味難以言說。換作平日,袁紹定然會站出來為自己辯解,以證自身清白。如今的局勢卻令他分身乏術。
曹操的態度,猶如泰山壓卵;廣宗公孫瓚的威脅,恰似洪水猛獸。種種大事如千斤重擔般壓在他心頭,使得韓馥之事變得微不足道。甚至,在如此局勢之下,恐怕整個冀州,都無人會在意韓馥究竟是因何而亡。即便此事與他袁紹毫無瓜葛,但若將此話說出,恐怕也無人會信。
自從他袁紹登上冀州牧寶座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了這般結局。何況,歷史向來猶如一位偏心的畫師,總是由勝利者揮毫潑墨。只要他能夠君臨天下,這些小問題都將如過眼雲煙般消散!
踏入沮授的府邸,陳宮望著正在庭院中悠然餵魚兒的沮授,不禁無奈地搖頭嘆息:「公與兄,如今怎會有如此閒適的雅興?」
「公台兄……」
沮授緩緩回過頭,凝視著陳宮,任憑那如絲般的輕風,肆意撩動著他的發梢。那銀白色的髮絲,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令人目眩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陳宮不禁微微一怔,原本心中還在暗自盤算的他,剎那間如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那些念頭瞬間煙消雲散。他邁步走到沮授身旁,目光如炬,凝視著沮授,言辭懇切地說道:「公與兄,何必如此……」「
吾乃廣平人……」
沮授的這句話,猶如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陳宮的心上,道盡了歲月的滄桑,也道盡了內心的無盡無奈。陳宮輕輕地嘆息一聲,仿佛那聲嘆息承載了千鈞之重,他緩緩地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沮授的肩膀,便再無言語。
他沮授,乃廣平之驕子,冀州魏郡廣平之翹楚。自他做出抉擇的那一刻起,便如那被命運之線牽扯的木偶,身不由己。他無法如田豐那般,依憑自己的意志肆意而為。他沮授的背後,乃是一大家族之人如影隨形。可以說,他沮授別無他法。家國……家國……
家如巍峨之山,國似浩渺之海。山在前,海在後。唯有山之穩固,方有海之浩瀚,此乃這些豪強、世家最為質樸的理念。許久之後,陳宮緩緩起身,回頭凝視著沮授,那目光猶如深邃的潭水,意味深長地說道:「公與兄,時候不早了……」
沮授緩緩抬起頭,他的目光猶如深邃的潭水,透露出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複雜情感。他輕輕地揮了揮手,那動作仿佛是在驅趕一隻惱人的蒼蠅,示意陳宮離去。陳宮默默地轉身,如一片孤獨的落葉,悄然離去,只留下沮授獨自一人,面對著庭院中那群自由自在的魚兒。
太陽宛如一個熱情的火球,漸漸升高,毫不吝嗇地將熾熱的光芒灑在沮授的臉上。他的眼神在陽光的映照下,變得愈發深邃,宛如無盡的星空,令人心生敬畏。他深知,陳宮此次前來的目的,沮授何嘗不知。
然而,他卻如被縛住的困獸,無力改變這令人窒息的現狀,無法掙脫這如牢籠般的困局。他只能繼續這般無奈地前行,宛如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心中充滿了無盡的迷茫和嘆息。
沮授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魚兒游弋,仿若看到了自己被困於此的模樣。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侍從匆匆跑來,「君上,府君派人傳召。」
來到袁紹營帳,袁紹面色陰沉道:「沮授,近日聽聞汝與陳宮交往頻頻.......」
沮授聞言心中一陣頹然按,隨之坦然拜倒道:「主公誤會,只是舊友相訪。」
「舊友拜訪?」
袁紹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輕輕上揚的嘴角無一不是在彰顯著袁紹的輕蔑,隨之就見袁紹冷哼一聲道:「公與,紹不願與汝爭辯,望汝好自為之!」
聞言,沮授眼眸中的頹然之色更重,隨之起身朝著袁紹躬身作揖行禮,緩緩的退了出去....
多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沮授心裡明白無論他說什麼都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