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說
【您已主動斷開連接，請選擇是否重連。】
「謝謝，不過暫時不需要~」
【是否執行喚醒程序？】
「麻煩了~」
【收到，現在是2049年1月3日22點15分，您將於一分鐘後甦醒。】
墨檀在離開遊戲艙後大概花了兩分鐘左右適應了一下驟然降臨的夜晚，畢竟在他下線時遊戲裡還是陽光明媚的，這種體驗在現在這個精神模擬裝置盛行的年代早已不足為奇，但每次體驗卻依然能夠帶給他一陣朦朧的虛幻感。
仿佛置身於精神與現實間的夾縫中，新奇而令人沉醉。
「可惜時間是寶貴的~」墨檀在極短時間內便驅散了那陣美妙的不協感，頗為遺憾的感嘆道：「而且從兩天前開始，夜幕下的時間對我來說更加變得彌足珍貴……」
他為自己沖了杯只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卻並沒有立刻抓緊時間將其喝掉，而是放在了手邊的桌子上，隨即便來到了鬆軟的沙發麵前直挺挺地仰倒了下去。
閉眼開始進行思考~
【我是誰？我是真的存在？】
【我能夠操控自己的行為，比如像這樣輕輕抬起手指……】
【但這一過程是否真正存在於『現實』？】
【我的喜怒哀樂是否出自於我的『本心』？】
【『本心』又意味著什麼？人要怎麼證明自己的存在？】
【人生這一切是既定好的劇本，還是偶然與必然間無立場的純粹產物？】
【我真的存在麼？我為什麼是我？】
【……】
這番看似略顯中二的思維過程並非是墨檀忽然犯起了神經，而是一種潛意識的自我催眠過程，他這番專注而並無意義的思考只有一個目的，既主動進行人格轉換。
而這個辦法是至今為止他唯一能保證足夠成功率的轉換方式，而且對自身並無太大傷害。
思維是奇妙的，人類也是奇妙的，我們時常會在某種情況下進入到一種奇妙的『超脫』狀態，仿佛以一個沒有人知道在哪兒的上帝視角去觀察自己。
這並非虛言，至少某些人（這會兒正在顯示器前敲擊著鍵盤的那位）就曾經有過類似的體會，在一次失眠時的胡思亂想中萌生了『質疑並否定自身存在』這種詭異的嘗試。
簡而言之就是找出各種能夠證明自己存在的證據，比如想動一下手指，然後命令自己進行『動手指』這一舉動，再去用另外一個角度去質疑，從動作、思想、維度、命運一直到存在。
而在這個過程中的某個瞬間，便會有一種令人迷惑的感覺降臨，仿佛自己與外界之間被罩上了一層水膜，思想與行為被隔離，儘管依然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卻會出現短暫的延遲……
有些讓人恐懼，卻也非常有趣的一種狀態。
我將其稱之為『上層思維』，並在後續的刻意實驗中成功的又進入了幾次這種狀態，說實話，體驗不怎麼好，就好像把自己與周圍的一切都隔離開了似的，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存在。
【註：作者的親身體驗，並不知道是否具備廣泛性，有興趣的朋友們可以稍作嘗試，但請不要較真，或許我有可能真的精神不太正常，但你們不一定。】
那麼，迂迴結束，言歸正傳。
在經過了多年的嘗試後，墨檀發現這個自己無意中發現的狀態能夠很好地幫助自己進行『轉換』，儘管在這個過程中會消耗大量乃至巨量的精力，但依然是他目前為止最好的選擇，其中將人格轉變成【絕對中立】狀態這一過程他最為熟練。
畢竟是平日中最正常的人格，性格方面也相對中庸（並非平庸），至少沒有另外兩者那麼極端，切換起來並不會太麻煩……
所以過了半晌，當墨檀從那個有些奇妙的感覺中脫離開時，他眸子裡那混亂且永遠帶著笑意的神采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和中帶有一絲慵懶的氣質。
「咖啡……」他走到了桌角的那杯咖啡旁，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抽屜中拿出了一小袋速溶甜牛奶倒了進去，感嘆了一句：「還是加一點牛奶才合適嘛。」
一口氣喝光了整杯咖啡的墨檀立刻精神了不少，伸了個懶腰後就重新躺回了遊戲艙中，記好了現在的時間，登陸遊戲。
……
【已檢測到您的精神連接，正在同步個人信息……】
【連接完畢，正在讀取角色信息】
【歡迎回來，絕對中立的黑梵，即將載入無罪之界，祝您晚安】
「果真沒有人注意到啊~」墨檀恢復意識之後發現自己正坐在疊岩城中央大道的一座長椅上，這個時間周圍的行人並不在少數，但卻沒有誰發現這裡憑空多出來一個大活人，這讓他不禁感嘆了一句：「到底是系統對這些NPC的感知做了什麼手腳呢？還是我本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微薄了呢？」
其實這當然是系統的影響……
墨檀會這麼想其實只是因為他太了解自己個別時候到底多麼張揚或者正氣凜然，但如果跟其他人比的話，【絕對中立】的黑梵還是很正常的。
他慢悠悠地起身，時隔一整天繼續往城裡教堂的方向走去（昨天掉線之前他本來就打算去教堂來著），走在周圍膚色、職業甚至種族都各異的人群中，十分怡然自樂。
儘管已經經歷過了那人聲鼎沸的安卡集市、規模頗大朝氣蓬勃的帕托城，但此刻置身於疊岩城的墨檀也並未對那相比較而言的冷清有著任何不滿，他總是能夠輕易融入身邊的環境，無論到了哪裡都能像個本地小市民一樣跟上節奏，這並非什麼過人的天賦，只是足夠隨遇而安……
要是把墨檀這種時候的性格單獨拎出來扔變形記里去，估摸著他進村第一頓飯就得說：「真香！」
他是早晨起床出門散步時與你相視一笑的鄰居~
他是和你一樣聽到有趣段子時會笑得合不攏嘴的吃瓜群眾~
他跟你一樣喜歡打遊戲、看漫畫、看小說、不愛吃青菜~
他會心虛、會恐懼、會同情、會憐憫、會瞻前顧後、會優柔寡斷~
他平時話不多不少，但遇到感興趣的話題時也會興致勃勃地跟你聊上半天~
他不會在鞋背上裝反光片或是拿手機偷拍人家裙底，但走在街上遇到大白腿時也會不自覺的多看上兩眼~
他就是這樣一個傢伙，在這個人口爆炸的時代哪裡都是，一點都不稀奇的『普通人』。
只不過在足夠聰明的前提下，同時還兼具另外兩個永遠在和麻煩打交道的性格，再怎麼『普通』，再怎麼【絕對中立】，中庸的他也不可能會太過於平庸。
再是個省油的燈，接觸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多了，耗油量也就蹭蹭蹭的上去了……
「你今天怎麼沒上線啊？」
「每天可就能玩12小時啊！」
「你說的那個魔力外放技巧還挺有用的嘿！」
「話說就算不用集合，也去軍營里露個面吧~」
「銀娜看我的表情怎麼怪怪的，你跟她說什麼了？」
……
估計是因為無聊的原因，某耗油量巨大的女黑客在得不到『檀莫』回復的情況下，都沒事兒給他發騷擾信息了……
墨檀斟酌著回復了她一下，大致內容就是『自己晚上經常會打工，上線時間可能不大固定，您時間充裕的話就趕緊升升級什麼的，以後好帶著咱飛』這種沒什麼營養的東西。
隨後又給雙葉留了一個電子郵箱，加密程度十分一般的那種，憑這位Sun的水平，只要稍做調查大概就能落實自己的真實身份，然後進一步將『黑梵』與『墨檀』畫上等號，這樣『Black』和『檀莫』這另一重存在就更加安全了~
至於本名和檀莫的遊戲暱稱有相似之處這種事，在當今這個巨量人口的時代幾乎完全可以被歸於巧合，哪怕雙葉起了疑心，充其量也只是讓她更摸不著頭腦而已，那又能怎樣呢？
結果就在他剛回完雙葉的消息不久後，還沒走到地方時，視野的角落中就彈出了一個消息框。
【玩家：晨忘語（絕對中立）申請添加您為好友】
他不用回憶就記得這是之前陪伊冬聚會時那個叫做語宸的姑娘，很內向，有些怕生的樣子。
呃，貌似當時有跟大家說回頭互相加好友來著，但是後來卻一個都沒加成，一方面是『黑梵』的在線率太低，另外一方面則是遊戲初期大家都挺新鮮的，估計很多事忙不過來，就連伊冬都在被墨檀放了鴿子後沒怎麼再騷擾過他了……
無罪之界這個遊戲，的確有著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嗨~」
選擇了確認後，墨檀通過好友界面的郵件系統隨意打了個招呼過去，不消片刻便收到了回復。
「嘿嘿，終於碰上你在線啦O(∩_∩)O~墨檀同學在幹什麼呢？大家的好友我現在都已經加全了哦！」
墨檀邊走邊簡單回復，大體意思就是自己最近稍微有些忙，上的不多，在遊戲裡剛剛加入了某個領地的自治軍，前段時間還被城裡的神父用一本教典坑了20個銅幣來著。
「Σ(⊙▽⊙！不是吧，我這邊的聖女姐姐告訴我教典是免費的呀~墨檀同學你是不是被騙了？」語宸又飛快地回復了消息，儘管在精神連接時發消息並不需要打字這麼繁瑣，但這個速度還是有些驚悚了些，其話語中那呼之欲出的開朗與朝氣也讓墨檀稍有些驚訝。
這姑娘有點兒反差萌啊……
雖然墨檀在現實中並不喜歡與他人過多交流（怕畫風突變出現意外），不過遊戲裡的話情況就另當別論了，反正他哪怕忽然分裂一手最多也只是掉線換號，既不會嚇到別人也不至於鬧出亂子，所以他倒也不介意多聊兩句，便回復道：「你那聖女姐姐顯然屬於萬惡的剝削階級，身為神眷者的你估計很快也將成為教會中層，而我碰見這個在小地方當神父的老大爺很顯然是教會底層，而我則是被剝削階級……所以，花錢……」
「你說的好有道理，節哀順變ORZ~」語宸秒回。
墨檀這會兒已經到了教堂前，於是乾笑了一聲，回給語宸一個灰頭土臉的表情後便大步走了進去。
現在他可不會引起神職人員的反感，畢竟只要沒有無信者天賦所帶來的影響，想第一眼就被這些信徒們敬而遠之也不容易……
更何況黑梵這個角色可是根正苗紅的曙光女神信徒，本身還是個牧師，曙光教派的教堂簡直就是自己家。
「哦~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孩砸。」雖然教會裡不少人，但之前那位引他入教的老神父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了墨檀，滿面笑容的迎了過來：「無論在哪裡都不能忘記女神的恩澤啊。」
墨檀點了點頭：「我是來祈禱的，之後還有點事兒想跟神父您商量~」
對方頭點的很爽快，不知道跟墨檀當時掏錢買教典時候的爽快有沒有關係……
隨後墨檀便來到女神像前，很是虔誠的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想儘快把形式走了然後找神父聊技能的事兒，結果卻不料……
【是否對曙光女神帕可茜進行祈禱？】
？？？
遊戲裡還真有這麼個設定？
那就祈禱唄，反正試試又不會懷孕，說不定還有好處呢。
墨檀當即選擇了確定……
緊接著他就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暖洋洋的無垠之海中，周圍那無所不在的光芒包裹著自己全身，原本漆黑（因為閉著眼）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朦朧的女性虛影，正在逐漸向自己靠近。
「我將庇護於你。」虛影輕聲道：「願你傳播我的福音，讓視野所及之處，被光明與聖輝所充盈。」
我盡力而為……
墨檀在心裡想到，這倒並不是謊言，畢竟自己現在已經是人家的信徒了，傳播傳播這位女神的福音也算是分內之事。
「虔誠。」對方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將得到嘉獎。」
【您的智力+3、體質+3、信仰值上限+10、獲得天賦：虔敬】
這就有點兒厲害了呀！！
墨檀大喜過望，然後只聽那虛影的聲音第三次響起……
「錘鍊你的精神與肉體，讓信仰與自身變得強大……」
然後咧？
「然後碰到迪莉婭那個瘋婆子的信徒、薩維爾那個腦殘的信徒、伊札納爾那個死騙子的信徒或者什麼又混亂又邪惡的異端，給我抽丫們的，干爆！！！」
「？？？」
第二十六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