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萊躲開一槍,耳邊又炸開一聲。
她被抱入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
但硝煙味和血腥味同時鑽進鼻腔。
「池湛!」
池湛拍拍她的頭,安撫:「沒事。」
他嗓音都啞了,怎麼會沒事。
江萊丟到手裡的東西,連忙抱住他。
前面,池一帶著人已經按住了聞昭青洛南晴等人。
只是混亂的時候,沒想到聞昭青左手還能打一槍。
池湛硬生生擋了下來。
周放隨後而來,看到這個情況,去叫醫生,推著移動病床過來。
他聯繫霍清淮,「聯繫顧氏醫院,最好是顧沉敘。」
霍清淮跟顧家走的比較近。
得知池湛中槍,他親自上門請。
同時準備好私人飛機飛過去。
在機場的時候,跟紀錦偶遇。
紀錦有個秀的拍攝,這兩天在霍家,也沒見他回來。
想著勸說需要些時間,她不如先工作掙錢。
誰能想到,這麼大個機場,能碰巧遇到。
她本想趁著這個機會說點什麼,霍清淮卻腳步匆匆,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向了VIP通道。
能讓霍清淮這麼著急的事情,沒幾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之前她爺爺病的時候,跟著他的那位,來給爺爺看過。
是個很厲害的醫生。
「霍清淮!」
她追上去,「出什麼事了?」
霍清淮看了眼腕錶,「池湛出事了,具體沒時間說,你要想知道,可以跟著過去。」
紀錦搖頭,「我有事,等我忙完再過去吧,你給我個地址。」
說完想起來把他拉黑了。
「那什麼,到時候聯繫吧。」
霍清淮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紀錦給江萊打電話。
關機。
她給阮南枝打。
阮南枝此刻正陪著江萊正在急救室外面。
也沒時間接,把手機給了周放。
她緊緊握著江萊的手鼓勁,「沒事的,一會兒霍清淮就帶著醫生來了,聽說顧家那位二公子,醫術了得。」
江萊滿臉的淚,她不想哭的。
池湛現在在搶救,她哭不吉利。
可就是控制不住,抹了一次又一次,眼淚還是落。
阮南枝見她把眼睛都抹腫了,連忙拿出濕紙巾,輕輕擦拭她的眼睛周圍,還有臉頰。
然後緊緊抱著她,輕撫她的後背。
江萊哽咽道:「他真是個傻子。」
「我覺得我當時能躲開的,他幹嘛非要過來擋啊。」
她抬起雙手,滿是逐漸乾涸的血。
池湛說安撫了她的下一秒,就暈過去了。
她聽不懂醫生說的什麼,但看樣子很嚴重。
「他跟我在一塊,就沒安穩過。」
「別這麼說……」
阮南枝心疼地摸著她的頭,「是壞人的錯,你們沒錯的,不要鑽牛角尖。」
周放跟紀錦簡單說了下,掛斷後自己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接起,聽完後,素來散漫的嗓音發冷:「聞昭青留一留,他跟池湛總要有個,面對面的了結。」
掛了電話,他去買了兩杯熱飲過來。
阮南枝搖搖頭,沒接。
周放遞給一旁的保鏢,指了下江萊的手腕。
江萊也渾身是傷,還折騰了一天一夜,這會兒精神都要崩潰了。
別池湛還沒好,她又病倒了。
到時候池湛又要發瘋。
「上點藥。」
阮南枝看江萊的樣子,默了默說:「叫個護士過來吧。」
周放遣人去。
很快帶著一個國人護士過來。
她話不多,幾乎是沒有。
很細緻的給江萊處理了傷口。
最後對他說:「不能一直穿著濕衣服,我摸著她的皮膚有些熱,別發燒了。」
周放微點了下頭。
他知道阮南枝也聽到了。
「旁邊就可以進去換衣服。」
「你也換一身。」
阮南枝去寧城出差帶了衣服的,得知江萊被綁架,匆匆過來。
行李箱也就帶著過來。
江萊跟她差不多的身材,穿她的衣服沒問題。
但看這情況,江萊未必願意去換。
「你不能倒下,接下來你肯定想照顧池湛的對不對?」
江萊看了阮南枝一眼,聲音還帶著哭腔,「我去換衣服,他要有什麼事怎麼辦?」
「不會有事,我保證。」周放說道。
阮南枝半哄半推,終於帶著江萊去換了衣服。
這一脫衣服,才發現她身上起了好多小水泡,有的破了,還粘黏了衣服。
她卻跟沒感覺似的,正拿著乾淨衣服在穿。
「你別動!」
阮南枝難得罵了句髒話。
在心裡把聞昭青千刀萬剮。
直播她看到了。
當時江萊尖叫,她就揪心。
畫面冒著熱氣,想必那水就滾燙。
只是剛才太亂了,江萊一直哭,她光忙著安慰了,怕她崩潰。
「這不能不塗藥,感染引起發燒,你會更難受。」
阮南枝打開病房的一點縫隙,跟周放說了下。
周放叫人去把那個護士叫回來。
護士上完藥說:「穿病號服吧,得掛個水。」
阮南枝給江萊換了病號服。
護士給江萊掛了水,「輸完叫我。」
「好,謝謝。」
「應該的。」
江萊卻不能躺在這裡掛水,阮南枝便拿了支架,扶著她到急救室門口。
「你坐在這裡等,一樣的。」
「這手得平放,省得回流血。」
江萊不坐,阮南枝強行把她按下去了。
順勢坐在她身旁看著。
江萊急的開始發抖,問周放:「為什麼霍清淮還沒帶著醫生來?」
「這裡的醫療技術不行,我怕……」
「馬上了。」周放打斷她,「別瞎想。」
可他們都沒想到。
先等到的不是醫生,而是……
「江萊!」
池母氣沖沖而來,對著江萊就是一巴掌。
阮南枝護著江萊那隻輸液的手,捏著輸液管怕她冷。
一時沒能及時阻攔池母,只能自己衝上去擋。
周放扣住了池母的手。
「乾媽,醫院,不能大聲喧譁。」
池母用力抽回手,周放不放,「怎麼動不動就打人,您好歹是貴夫人,別整的自己跟潑婦無異。」
池母氣紅了眼,「我是潑婦怪誰!」
「你到現在還護著她!」
「如果不是她這個掃把星,池湛能經歷這些事情嗎!」
周放面無表情,平常的散漫勁都沒了。
那雙褐色的眸子,淬了冰如寶石般漂亮,卻也鋒利如刀。
「乾媽,你是長輩我尊重你,但我的尊重取決於你,會不會安靜下來。」
「……」
「這是池家的家事。」
池父隨後而來,嚴肅道。
周放哦了聲,唇角勾出一點諷刺。
「乾爹現在就不開會了,時間是富裕了。」
「……」
池父根本沒想過,池湛羽翼豐滿到這種程度。
居然可以讓他提前退休。
不過那個班不上也就不上了,正好有時間,處理池湛和江萊的事情。
「周放,你是跟池湛關係好,但家事,還是不方便插手。」
「我沒插手。」周放雙手抄進口袋,口吻散漫起來,「乾媽打了江萊,我老婆就會難過,我老婆難過,就是我照顧不周,所以怎麼能只算池家的家事。」
周放向來會詭辯,池父不與他多說。
他拉了下池母,眼神示意她冷靜。
這會兒周放和阮南枝都在,對江萊做不了什麼。
池母卻不樂意,瞪著江萊說:「這下你滿意了?」
「是不是作死他,你才能放過他。」
江萊連連搖頭,「我沒有,我比誰都希望他好……」
「就是這樣希望的?」
池母咄咄逼人,「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這種人,只會成為池湛路上的絆腳石,只會給他帶來麻煩和危險。」
「可你呢,就是不聽!」
阮南枝難得強硬地開了口:「伯母,如果不是您的手筆,萊萊和池湛不會有這次的災難。」
池母一梗,嘴硬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會聽懂的,周放正在調查了。」
「……」
池母的目的就是想讓江萊永遠消失在池湛的面前。
可沒想到,最後命懸一線的,是她的寶貝兒子。
「進去多久了?」她問周放,「這裡的醫療水平不行,我們帶池湛回去。」
周放冷笑出聲,「乾媽,有點醫學常識,池湛現在坐飛機,立馬就會死。」
「……」
池母本來就一肚子怒火發布出去,又連環被懟。
再開口,聲音都尖了,「你胡說什麼!」
周放點點頭,「我是胡說。」
池母氣的呼吸都急促了,池父出聲勸道:「等池湛沒事了再說。」
這時,霍清淮帶著醫生到了。
顧沉敘跟誰都沒打招呼,直接進了急救室。
這場手術持續了六個小時。
一直到天亮。
江萊都掛完了水,實在是坐不住。
就那樣跟個石像一樣站在急救室門口。
阮南枝給她披了個外套,陪她站著。
池母想說什麼,被周放無聲制止。
霍清淮去買了早餐回來,和周放道:「我問過護士,雖然掛了消炎的藥,還有營養液,但又查懷孕又檢查身體的,江萊再不吃點東西下去,待會兒肯定熬不住。」
「等會兒。」
周放眉心一跳,「誰懷孕?」
霍清淮看了眼江萊,「假懷孕,估計是為了拖延時間,但沒吃東西是真的,你讓你老婆勸勸,多少吃一口。」
周放還沒來得及張嘴,急救室的門開了。
江萊想衝上去,結果雙腿像是釘在了原地。
她在害怕。
池母第一個衝上去,問:「我兒子怎麼樣?」
顧沉敘那雙眼見慣了生死,無波無瀾。
嗓音如實:「沒有生命危險。」
池母鬆了口氣,但緊接著這口氣又提起來了。
「雖然子彈沒有貫穿心臟,但也從胸腔傳過來,撿回一條命,只是醒來的時間確定不了。」
「什麼,什麼意思?」
「有可能出現植物人的情況,做好準備。」
「怎麼會……」
池父趕緊扶住了池母,他相對冷靜,「沒有辦法了嗎?」
顧沉敘搖搖頭,他走向霍清淮,「如果超過一個月不醒,得找我大嫂來針灸。」
霍清淮眸光閃了閃,側頭跟周放說了一聲,「我帶他先住下。」
周放點頭,還沒來得及跟阮南枝說。
就聽到她大叫一聲:「江萊——「
江萊暈倒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周放趁著顧沉敘給江萊看診,拉過阮南枝,附耳傳達了一些話。
阮南枝現在分不出腦子思考,「什麼意思?池湛在裝暈?」
「不確定。」
周放回想池湛當時的情況,覺得在手術過程中醒過來的機率不高。
最有可能的是手術結束的時候,他擔心江萊,醒來一會兒,特意交代了顧沉敘。
「顧沉敘自己人,相信他就好。」
阮南枝點點頭,繼續守著江萊。
周放故意給池湛和江萊安排在一間病房。
旁邊,池母握著池湛的手,一個勁的哭。
池父想勸,不知道怎麼開口,就過一會兒給她擦下眼淚。
忽地,池母起身,要帶池湛回景城。
「這裡治不了,景城一定能。」
周放上前攔住,「剛才給池湛急救的,是顧沉敘,顧家二公子。」
「他都沒辦法,你們還能找誰?」
池母沒來得及注意。
顧沉敘一直戴著口罩,她沒認出來。
要是這樣的話,那池湛豈不是……
「我可憐的阿湛!」
「你要是聽我的話,何至於此啊。」
周放掏了掏耳朵,嗓音冷下幾分,「乾媽,還是那句話,沒你,他們都不會躺在這裡。」
「……」
池母不知道怎麼反駁,就把窗簾拉上了。
她想換病房,但是得到了阻攔。
不想池湛在爭搶間受到傷害,只能妥協。
江萊中午的時候醒的。
阮南枝第一件事就是給她餵吃的。
「吃不下也得吃。」
江萊好不容易找個空隙問:「池湛怎麼樣?」
「沒事。」
阮南枝順勢往她嘴裡塞了口溫熱適口的粥。
「吃完這碗粥,你可以去看他。」
江萊現在就想去。
阮南枝嚴肅著一張臉,「萊萊,我可真的會生氣。」
「……」
江萊乖乖坐在病床上,讓阮南枝餵完了一碗粥。
阮南枝轉身放碗的時候,她呲溜一下,從床上滑下去。
阮南枝反手抓住她,「就在隔壁。」
江萊繞過帘子,看到躺在那裡的池湛。
想上前,被池母池父攔住。
池母對她滿腔都是憤恨,「別靠近我兒子,你個掃把星!」
江萊抿抿唇,剛要張嘴,阮南枝先於她開口。
「伯母,這話,我不想再聽見了,否則我們都別好了。」
阮南枝是真的生氣。
她管不了池家怎麼阻止池湛和江萊在一起。
也沒資格管池家的家事。
可江萊因為她那些見不得光的手筆,糟了這麼難受的罪,她實在忍不住。
江萊握著她的手,小聲說道:「我其實也有錯……」
「你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