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先道個歉,瞞著你這麼久。」
江萊那好奇心被他勾到了最高峰,「到底是什麼,你快點說。」
池湛想循序漸進,但想了想,覺得江萊聽到那個真相,肯定是高興比難過多,就直接說了。
「江海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靜——
江萊的眼睛逐漸擴大,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震驚到失聲。
她很想問點什麼,張著嘴,卻發不出音節。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怕不是聽錯了。
那些年黑暗的日子,被打罵的畫面,如幻燈片,在她腦海里閃回。
她一度覺得有這樣一個父親,是個污點。
表面上她有堅硬的軀殼,說自己沒有心。
其實,內里自卑敏感。
愛上池湛之後,更是終日惶惶難安。
就怕暴露的那天,給他帶來巨大的影響。
現在說什麼。
江海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該高興的。
她甚至得開香檳慶祝。
可此刻的心情,是無法表達的複雜。
各種情緒之下,她就覺得有什麼從眼眶裡流下來。
順著臉龐滑落。
一滴,又一滴。
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池湛像是被滾燙的熱水灼到,手部輕微發抖。
他將人緊緊擁在懷裡,由她發泄完情緒。
江萊也沒有哭多長時間。
眼淚出去之後,腦袋就清明了。
翻江倒海的驚喜充斥她全身。
她從池湛懷裡出來,跑去拿酒。
「大喜事,我要不醉不歸。」
池湛把酒拿過來,連同杯子都放回了原處。
他神色幾分嚴肅,「你懷孕了。」
江萊這才抬手覆上小腹。
「我太高興了,一時忘了。」
不能喝酒,她就想找人分享。
拿到手機給阮南枝打電話,被池湛阻止,「這個時間,她接不了電話,而且,她會知道的。」
江萊憋著也難受,就給紀錦打電話。
她還沒睡,跟姜雲舒在聊天。
順便的,姜雲舒也知道了。
「萊寶,恭喜你。」
「謝謝舒姨。」
紀錦更是歡呼不止,要不是孩子睡了,她都得尖叫。
「我那個時候就覺得,哪有這種爹,還心想不是親生的,沒想到還真是,我怕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是是是。」江萊整個人都在散發開心,「你最厲害了。」
兩個人聊了好半天。
池湛那邊交代人去辦事,回來她還躺在沙發上,跟紀錦聊著。
「我跟你說……」
手機驀地被抽走,江萊眼看著池湛把她的電話掛斷。
「你幹什麼!」
池湛將手機丟到茶几上,拉過毛毯給她蓋上。
不疾不徐道,「手機有輻射,不能長時間打。」
「……」
行吧。
江萊也知道,手機那點輻射,微乎其微,池湛太小題大做了。
但也知道,他是太重視她,重視他們的孩子。
就原諒他了。
池湛拍拍她的頭,「我一個大活人在你面前,你不跟我聊,還捨近求遠的。」
「這不一樣。」
江萊突然想到什麼,坐起來抱住他。
小手還撥他的襯衫扣子。
池湛肌理微微緊繃,呼吸也稍重起來。
「你給我留條活路。」
江萊把他的臉轉過來,湊上去親了他一下。
「……」
池湛閉了閉眼,輕輕緩和著呼吸。
「怎麼,高興的想殺了老公助助興?」
「胡說什麼。」江萊拍了下他的腦袋,「大喜的日子,說這麼喪氣的話。」
池湛握住她的手,「那你這是做什麼?」
「看我難受你開心?」
「我是這種人?我因為你孕吐,別提多難受了,知道你現在餓著肚子,我卻沒有辦法,可著急了。」
「……你先把你的笑容收一收,再說這個話。」
江萊哈哈大笑。
笑倒在他的懷裡。
池湛無奈,「拿你沒辦法。」
「你想問什麼就問,不用這樣。」
江萊坐起來,「你先吃點東西吧。」
「不用。」
池湛現在聽到「吃」字,都覺得反胃。
「我心裡有數。」
「你有胃病,你心裡有什麼數。」
池湛也不等她問了,直接說:「之前沒告訴你,是因為聞昭青這人多疑,很難讓他放鬆警惕。」
「還因為檢測做了多次,想絕對確定,也因為是秘密進行,怕泄露什麼訊息,讓聞昭青提前防備,我就一直沒跟你說。」
「而且,我也需要在一定的時候,來宣布這個結果,才足以讓大眾信服。」
江萊嘆為觀止。
「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
池湛還不了解她。
搞那些小動作,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好奇心。
「你也有一部分怪我的意思,才故意勾我的火。」
「哎呀呀,都被你看透了。」
池湛揉了揉她的腦袋,起身去浴室。
江萊跟著他,「你要做什麼?」
「洗澡。」
「你餓著肚子,洗熱水澡會頭暈的。」
「我洗冷水澡。」
「抱歉……」
江萊臉熱了一下,有些愧疚了,「抱歉,我剛才……」
「不用。」
池湛彎下脊背,與她平視,目光逐漸炙熱,「你就算不做什麼,我今晚也得洗這個冷水澡,看到你我就……」
江萊捂住他的嘴,嗔他一眼轉身跑了。
「我給你叫外賣,洗完澡必須吃。」
池湛輕笑了聲,囑咐她,「慢慢走。」
「知道啦!」
他也沒什麼特別喜歡吃的,江萊就點了些開胃的菜。
又按照明檀說的,又讓池五去買了兩三味中藥回來,給池湛煮水喝。
還真起了作用。
飯前半小時喝小半碗下去後,池湛居然能順利吃飯,幾乎不反胃了。
江萊開心不已,連忙給明檀發消息道謝。
明檀回得也快。
【不客氣,我也是頭一次給男人治孕吐,謝謝你拿老公給我當小白鼠】
【不過,以後還是別太心疼男人了】
江萊看著這兩條消息,輕笑,【好,我記下啦~】
她一回完,池湛就把手機抽走,放到茶几上。
江萊若有所思地問:「你之前認識明醫生嗎?」
「不太熟。」
池湛看了眼時間,問她,「困不困?」
江萊那肯定是不困。
「顧醫生說,明醫生是他大嫂。但她剛剛提醒我,不能太心疼男人。」
「她孩子都四歲了,是不是顧家那位對她做了什麼?」
池湛勾唇,「你這麼八卦,怎麼沒去做記者,做服裝真是屈才了。」
「也許還能掃除各種危害社會的毒瘤。」
江萊拍他,「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池湛確實對明檀的事情不了解。
他跟顧家不算熟,霍清淮比他更知道其中的關竅。
「我只知道鬧的不愉快,具體的,得問霍清淮。」
江萊盯著他看。
最後都給他看毛了。
「怎麼?」
江萊環抱雙臂,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想,我去問霍清淮了,這樣,他就能用這個來交換,讓我幫他和紀錦?」
「……」
池湛按了下眉心,「你也挺了解我的。」
江萊驕傲的抬抬下巴,「當然。」
池湛抬手勾了下她的下巴,說道:「也不是讓你幫,霍清淮自然能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只是想著你能幫著問問,紀錦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既然能解決,不知道紀錦想什麼?」
「……」
池湛其實,沒心思管霍清淮的事情。
但霍清淮畢竟是兄弟,對他的事情也盡心盡力了。
感情不好插手,不代表不能旁敲側擊。
「有時候,可以不走那麼多彎路。」
江萊有什麼不明白的。
之前跟他還沒和好的時候,就見識過他跟霍清淮狼狽為奸了。
兩個人的心眼子不遑多讓。
「為了八卦出賣朋友,這事我可做不出來。」
「反正你看著辦吧,我聽不到八卦,就睡不著覺,你的娃兒能不能好好成長,就看你了。」
「……」
那還是他的老婆孩子更重要。
池湛舉手比了個手勢,「老婆,我發誓,具體的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明檀的性格本來就是這樣,跟孩子爹沒關係,但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沒問過。」
這點,江萊是信的。
他那寡淡的性格,這些事不說到他面前,他也不會主動去打聽。
可出賣姐妹,她也做不到的。
池湛一看她秀眉蹙起,就知道她在糾結。
抬手撫平她的眉心,他嗓音柔和,循循善誘。
「不是讓你出賣,只是問一問紀錦怎麼想的,如果真的不愛了,要離婚,那霍清淮肯定是會同意的。」
「如果是怪他那幾年做的不對,他一定會拼盡全力的彌補。」
紀錦說的,跟她從池湛嘴裡聽到的,其實還是有點出入的。
江萊想了想問:「霍清淮什麼時候喜歡的紀錦?」
池湛如實答:「紀錦十八歲親了他,他便覺察到了,從紀錦進入他家,他對她的情感就不單純。」
「但因為年紀相差太多,他覺得這份感情有罪惡感,在紀錦表達出喜歡的時候,更覺得自己是個畜生。」
江萊覺得這話聽著有些不對。
「這是霍清淮親口跟你說的?」
池湛點頭,「他認為紀錦年紀小,那麼多同齡人不喜歡,偏偏喜歡他,是他忘了邊界,有些事情做的讓她誤會了。」
「所以他想,冷淡疏遠,讓紀錦好好想想,是真的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因為兩人同一個屋檐下相處,他多有照顧,而生出的像是「喜歡」這種情感。」
江萊覺得好氣又好笑的,「那他活該。」
池湛也這麼覺得,他道:「霍清淮是在疏遠,但紀錦上大學到工作,他都一直關注著。」
「尤其是,紀錦一直沒有談戀愛,他一邊想著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這個人,一邊又想著是不是自己表現的還不夠冷漠。」
「戲劇性的,就是紀錦剛二十歲,霍老爺子病重,讓他們領證。」
「當時,霍清淮是看到了紀錦眼裡的激動和雀躍的。」
「因此,他擬了一份協議,霍老爺子去世後,他們就離婚。」
「領證後,他就去了外省工作,三年霍家都沒回過。」
江萊連連嘖了好幾聲,「他爺爺病重,都不看一眼?」
「會有人給他匯報情況,他爺爺病重是既定的事實,他在身邊對病情沒有幫助。再者,他那個時候也是關鍵時期,霍家也不會同意他回來。」
「回不回來,也改變不了什麼。」
江萊笑了,氣笑的。
「他不回來,就是想要冷著紀錦,躲著紀錦,所以,他現在被離婚,是活該。」
「我幫不了一點,我要是好奇明醫生的事情,也不是只有問霍清淮這一個辦法。」
池湛懵了一下。
他沒想到,只是實話實說,卻把江萊說生氣了。
「他只是想讓紀錦成長起來,人小時候的情感,和長大後是不一樣的。」
「自以為是。」
江萊推開池湛,「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尤其是你們這樣出身好,又站在高處的男人,總是覺得運籌帷幄,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池湛不能再說了。
他錯了。
他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你別生氣。」
他給江萊倒了杯溫水,「這件事,霍清淮做錯了,紀錦跟他離婚是對的。」
江萊喝了口水,眼神幽幽道:「你現在找補沒用了,池總。」
「……」
池湛覺得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只會讓他跟江萊之間生出嫌隙。
便轉移話題。
「一會兒,親子鑑定的結果會發到網上,然後,我去醫院。」
江萊卻不讓他轉移話題,「反正,我不可能幫霍清淮去勸紀錦什麼的。相反的,等紀錦順利離婚那天,我會放煙花慶祝。」
池湛抬手,食指颳了刮臉,「別人的感情,咱們不插手。」
「咱們現在最主要的,是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說的好聽,不插手。
還不是想套路她,幫一下霍清淮。
真當她懷孕就傻了。
江萊說:「先不說霍清淮這種做法,是為了讓紀錦看清自己的感情,就說他喜歡紀錦這件事,居然能冷漠看著紀錦這三年為了工作,被人欺負,他就該識趣點,放紀錦自由。」
「……」
池湛頭疼。
他戰術性地喝了幾口水,才開口:「咱們得給孩子積德,破壞婚姻的事情,咱們不干。」
「少拿佛祖當藉口,你誠實點,我還能不連帶你。」
「怎麼就連帶我了?我什麼也沒做,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誠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