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身體重度殘疾的廢人們,住的院子叫『忠義堂』。但凡取這樣的名字,就意味著裡面住的人,曾經效忠過羽黑家,或者天皇。
照理說他們是島國的功臣,應該被善待。
可是羽黑家的人,卻將他們全部關在忠義堂內,看似在優待他們,實則忠義堂外圍的高牆,比監牢的高牆還高。
就是將他們困在這裡等死。
無論他們罵的有多凶,除了幾個進出的侍衛,外面的貴人根本聽不見。
尚小美換了一身侍衛的裝扮,偷偷潛進忠義堂裡面。
越往裡走,她越心驚,因為這個忠義堂裡面,除了活人,還遍布屍骨。
羽黑家的人,將這些重度殘疾的士兵關在裡面,不管他們死活就算了,連有人去世,他們也不願派人進來清理屍體,就讓屍體在裡面腐爛,化成白骨,讓活人跟死人同住。
說實話,來獸世這麼久,尚小美也算見多識廣了,但是這一次她仍舊被眼前的場面震驚到了。
除了震驚,還有些犯嘔,因為她撞見了幾具剛死沒幾天的屍體,屍臭味和縈繞的飛蟲、蒼蠅,蠕動的蛆……
她差點當場吐出來。
不過就算是這麼恐怖,讓人不忍直視的場面,卻有人能視若無睹,照常在裡面進進出出,走路的時候碰到地上橫陳的屍體,還會嘮嘮叨叨的跟屍體說話。
「老陳啊,你都死了多少天了?怎麼肉還沒被蟲子吃完呢?」
老陳沒有理他。
他又繼續說。
「你說你,怎麼就不願聽我的?當初我不讓你刨坑,說了用不上。看吧,還真沒用上,病的人都糊塗了,倒下去就死了。你可不能怪我不管你,我連只手都沒有,沒法將你弄到坑裡去。不過我以後要是死了,或許可以睡到你刨的坑裡,嘿嘿,謝了老陳,謝謝你辛苦為我刨的坑。」
老陳已經安靜的躺著,蒼蠅在他身上嗡嗡嗡的亂飛。
尚小美注意到,說話的老人,兩隻袖管晃晃蕩盪的,真的連雙手都沒有了。
不過他這樣的,在這個詭異的忠義堂,已經算好的了。
還有人只有一條腿,在地上一蹬一蹬的移動,那才叫恐怖。
他們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個忠義堂,到處都是殘缺的白骨,到底有多少殘疾老人,被羽黑家族關到了這裡。
他們被關了多久?
難道他們都跟帝屋神樹的出走有關?
諸多疑問齊齊湧上尚小美的心頭,尚小美在暗處思考著,該怎麼讓這些人吐露一二有關帝屋神樹的事。
直接問肯定欠妥,這些人不知道她是誰,可能會對她有所隱瞞。或者用此事跟她談條件,讓她帶他們出去,他們才肯說出帝屋神樹的秘密。
尚小美不想惹麻煩,也不想管這些島國人。他們會變成這樣,肯定跟戰爭脫不了關係。他們廢了,一定有很多獸人也因為他們的入侵死了、廢了。
戰爭罪犯,不值得同情。
為了從他們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尚小美學著龍武平時來這的口氣,拿出一些乾果,隔著高牆,往石槽里一放,對高牆裡面的殘廢老人喊了一聲:「這是家族大人賞你們的!」
那個放食物的石槽,非常長,就在高牆下面放著,跟……餵豬的豬槽一模一樣。
那些老人有的沒手有的沒腳,本已經習慣趴在石槽邊上吃東西。
但是熟悉的稀粥湯水變成了乾果,他們的牙口本就不好,如何吃得了這種東西。一怒之下果真如尚小美所料,全都罵罵咧咧起來。
尚小美豎起耳朵聽,果然有人罵出了當年的事,那個罵的人,就是跟屍體老陳說話的老人。
「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傢伙!當年想入侵萬獸國,霸占獸人的土地,卻又打不過獸人,便想出在帝屋神樹上嫁接迷幻樹枝條的惡毒辦法……把我們派出去嫁接神樹……神樹自毀……害得我們死的死、殘的殘……」
老人罵的很兇,可是除了尚小美聽得認真,裡面的老人全都麻木的叫嚷著,沒人跟他搭話,他們各自叫嚷著心中的不滿,不過大多數都跟老人一樣,罵的是島國人利用完他們,就將他們棄之不顧的事。
尚小美又靜靜的聽了好久,大致明白了,百年前,島國人覬覦萬獸國廣袤的土地和豐富的物產,想入侵萬獸國,可是他們打不過獸人,便把主意打到了帝屋神樹上。
他們毀掉神樹的辦法並不高級,而是採用了所有農民都懂的技巧——嫁接。
可是萬獸國的農民永遠都不會想到,將神樹嫁接成別的物種,因為神樹的果實,是他們繁衍的根基。
只有島國人會想出如此陰毒的辦法,也只有他們會實施這樣的辦法。
他們想到了把迷幻樹的枝條嫁接在神樹上,這樣神樹的果實就會有迷幻劑的作用,迷幻劑能放大人的欲望,使人產生愉悅的幻覺,只要一沾染上,就會成癮,終生戒不掉。
他們在玉兔城煉製的仙藥,就有迷幻劑的成分。
這些島國人,想出這樣的辦法,就是為了滅了所有獸族,侵占他們的領土。
簡直喪盡天良,泯滅人性。
幸好神樹有靈,幸好神樹的魂靈出走了。
雖然他們嫁接成功了,神樹卻自殺了,不再長出果實。
迷榖神樹應該跟帝屋神樹之間有著某種聯繫,帝屋神樹自毀了,迷榖神樹為了保護海洋生物也跟著封閉了自我。
原來如此,知道真相後的尚小美,很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她這時才明白,比起瞳珠里的遠古神力,神樹的魂靈更加珍貴。
也就是說,鬼卿給了她瞳珠後,神樹的魂靈考察了她一段時間,最後決定附著在她身上。
同時也讓她擁有了真正的生命。
這樣說起來,當初鬼卿刺了她一劍,那時候的她生命值掌握在系統手裡,雖然不會死,但是也夠受的。
這件事在尚小美心中一直有個疙瘩,這也是她對鬼卿不冷不熱的原因。
現在她明白過來,是鬼卿在陰差陽錯間,讓她擁有了真正的生命,不用再受制於系統。
這一刻,她對鬼卿的介懷,徹底消失了。
了解到樹魔的由來後,她更加堅定了,要對付島國人的想法,讓他們也嘗嘗國破家亡的滋味。
為了加快島國人內亂,尚小美當即心生一計,等到晚上,她一個響指,換上了長野家族人的服飾,然後用現代設備,破開了忠義堂幾十年沒有打開的大門,連帶著把侍衛們平時進出的小門也破開了。
那扇小門,偶爾會有一、兩個侍衛通過小門進入忠義堂,敲打裡面的老人。侍衛每次進出都會鎖門,外面還有侍衛把守,龍武就是其中之一,他們不會讓任何一個老人有溜出去的機會。
尚小美突然在晚上把忠義堂的大小門全部打開了,裡面的老人懵了好久,接著默契的閉口不言,全都開始往外爬的爬,跑的跑。
尚小美在忠義堂的門口,放了一堆手榴彈。
她率先拉開一個手榴彈扔進了忠義堂,隨著爆炸聲響起,老人門紛紛學著她的樣子,拿起手榴彈,朝著其他院落沖了出去。
一時間,爆炸聲四處炸響,那些身體殘廢的老人,受了這麼久廢人的虐待,早就活膩了。一個個什麼都不怕,刀砍在身上,也要拉人墊背。
羽黑家族的貴人們,大半夜被炸的屍體橫飛,傷亡慘重。
趁著混亂之際,尚小美穿著長野家族的服飾,從羽黑家的人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成功將這件事嫁禍給了長野家族。
自此以後,長野和羽黑兩個大家族之間的矛盾更加惡劣,已經到了無法調合的地步。
任憑天皇奈良玖如何在中間周旋,兩家人的關係也到了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地步。
接下來,島國開始了真正的分裂,朝臣分成兩撥,在朝廷上爭鬥不休。民間的商貿和財物也被兩撥勢力分而食之。
天皇被架空,親王奈良流為了穩固皇族的勢力,又將主意打到了樹魔身上。
尚小美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弄清楚,他們控制樹魔的辦法。
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了樹魔的由來,有些事僅憑猜測也能知道八九不離十。
樹魔會受島國人的控制,應該跟嫁接的迷幻枝有關。
迷幻枝喜陰暗潮濕,他們才會將樹魔放在墓眼阱裡面。尚小美猜測,迷幻樹鍾愛的土壤裡面,一定有一種『養料』,這種養料是樹魔長時間依賴的。
他們控制樹魔的辦法,就是給它提供與眾不同的『養料』。
尚小美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了顧傾天,顧傾天好奇的問她:「夫人,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尚小美這才記起,自己沒有把神樹自我毀滅的事告訴他。於是她原原本本的將她剛搞清楚的秘密告訴了顧傾天。
這下顧傾天也跟尚小美想的一樣,覺得樹魔能被他們控制,肯定是因為樹魔需要一種只有他們能提供的『養料』。
那個養料能讓樹魔上癮。
催生樹魔的魔性。
「他們用龍獸的血獻祭樹魔,樹魔需要的養料,會不會是獸人的血?」顧傾天猜測道。
尚小美回憶起龍獸皇族幹的事,點頭道:「極有可能。」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才能毀了樹魔?」顧傾天焦急的問。
他現在一刻都等不了,迫不及待的想毀了樹魔,還萬獸國一片祥和,讓獸人們都能過上安寧的日子。
尚小美也有這樣的想法,而且跟顧傾天同樣急切,她想到自己有神樹魂靈護體,就算毀了神樹,自己也不會有事,於是胸有成竹的對顧傾天說:「要不,我們直接摧毀樹魔?」
「可是你……」顧傾天知道她被樹魔侵蝕,神志出現問題的事,並不敢冒冒失失的行動。
尚小美卻覺得自己一定不會有事:「我沒關係,我有神樹魂靈保護,肯定不會有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鬼卿恰好從外面走了進來。
鬼卿和顧傾天都知道,尚小美的身體雖然被神樹魂靈護住了,但是她的神志卻被樹魔控制了。
如果毀了樹魔,她便會失了神志,成為一個行屍走肉,他們不敢冒這個險,這事無解。
鬼卿擔心尚小美亂來,急忙岔開了話題:「夫人,島國人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樹魔的事我們以後再說,先對付他們要緊。」
尚小美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趁著島國人內亂,當機立斷,命令幾千裝備精良的尚行軍從水路進發,在島國最大的海港登錄,一路上宛入無人之境,接連攻下了島國三座城池。幾天的時間,就將島國三分之一的國土掌握在他們手上了。
酣睡的島國,還沉睡在獸族互相爭鬥的過去,怎麼也沒想到,獸人們會聯合起來攻打他們。
島國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沒停止內亂。尚小美為了攪亂局勢,乾脆廢了奈良玖的皇位,暗中讓顧傾天出面推舉親王奈良流家的那位紈絝上位。
奈良真這段時間,通過羽黑契結識了一大幫混混、流氓,尚小美把島國皇位交到這樣的人手裡,可想而知,局面會有多混亂。
因為尚小美沒有親自出面,顧傾天又是個腹黑的,慣會偽裝。他裝成被尚小美辜負、傷害過的樣子,很快便跟奈良真他們打成一片。
不管島國有多亂,奈良真他們該享樂就享樂,誰要是不服他們,他們就拿著皇權壓人,賜死那些『刁民』。
顧傾天趁機,將島國的資產,往萬獸國轉移,掏空了整個島國。
不出半年時間,島國就陷入了民不聊生、國破家亡的境地。
除了蟄伏的小部分勢力,再也無人能跟尚小美抗衡。
這樣的局面,就像那段歷史在尚小美的面前重現了。
不過這一次,在島國人的眼裡,尚小美成了列強。
當尚小美知道這件事時,她只是一笑置之。
列強就列強,當列強也比被人騎在脖子上欺負要好。
島國亂了、敗了,但是尚小美的任務還遠遠沒有結束,她還需要徹底解決樹魔,幫助獸人繼續繁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