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夫趕著驢車,帶著謝三姐趕到淵聲巷的時候,淵聲巷口一個人也沒有,兩口子就聽見巷子中間人聲鼎沸的。
想著自己娘家就在巷裡中間的那塊地方呢,謝三姐忙就跟三姐夫說:「是不是四少爺已經到了啊?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的呢?」
以前林得意來家裡的時候,也沒這動靜啊。
三姐夫:「不知道啊,咱們快進去看看。」
三姐夫聽裡面的動靜,好像還有人在哭啊,這可不是好事。
夫妻二人趕著驢車進了巷,走了那麼三十來步,謝三姐就慌張了起來,抓著三姐夫的胳膊說:「真是我家,怎麼還有人哭呢?是不是謝十全在鬼嚎呢?」
三姐夫說:「是,肯定是他。」
謝十全哪回哭,不都跟有人要殺他一樣?淵聲巷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小孩了。
「他幹嘛這樣?」謝三姐說:「就因為小九兒一時半會兒地回不來啊?」
三姐夫沒好說,知道謝九歡沒跟著林得意回來那會兒,你謝三好不也哭嗎?
三姐夫跟謝三姐說:「我去拴驢,你先回家看看。」
謝三姐也顧不上,三姐夫和家裡的驢車了,一頭扎進人群里,心急火燎地往家跑。
三姐夫搖搖頭,心裡念叨著可千萬別再出什麼事,一邊去拴他的驢車去了。
謝三姐沒往前跑上幾步呢,被鄰居張嬸兒看見了,「三姐兒也回來了啊,」張嬸兒忙就跟謝三姐打呼招。
謝三姐停下腳步,再一看,他們淵聲巷在玄學這一塊兒的領袖金婆婆,正跟張嬸兒站一塊兒呢。
「張嬸子好,」謝三姐先給金婆婆行禮,又跟張嬸兒打了聲招呼,隨即就問道:「我家這是出什麼事了?我弟弟怎麼哭這慘?」
張嬸兒:「哎呦,我們十全少爺今天逃學了,剛被錢捕頭找回來。」
謝三姐自己就是個不愛學習的,九姐妹中,就屬她是看見書本就打瞌睡的那個,但這一點不妨礙謝三姐對謝十全學業的重視。
「他都敢逃學了?」謝三姐頓時就怒了。
張嬸兒還好,她嫁到淵聲巷老張家的時候,謝三姐已經出嫁了,可金婆婆是看過,謝三姐當姑娘時是什麼樣的啊,所以當即金婆婆 就笑了起來。
張嬸兒嚇了一跳,忙就問:「怎麼了?」
金婆婆看謝三姐一眼,說:「你就別生氣了,你小時候讀書跟你弟差不多,你大姐少揍你了?」
謝三姐:「……」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她都是孩子的娘了,怎麼金婆婆還記著她當姑娘時候的事呢?
張嬸兒想笑的,但當著苦主的面兒,她還是硬忍住了。
「十全的命好著呢,」金婆婆又說:「就是當娘的想不開。」
張嬸兒:「兒郎要讀書才能有出息啊,謝大人可是探花呢。」
金婆婆哼了一聲,說:「然後當個九品官?」
這一回輪到張嬸兒無語了,您老是幾品官啊?您還看不上謝大人的官了?
金婆婆又搖了搖頭,說:「人啊,落土八分命,我金老婆子說話從來都是準的,十全沾小九兒的光,他就是享福的命。」
金婆婆說完話,不等 謝三姐和張嬸兒,還有四周圍的街坊鄰居們反應,她就轉身走了。
苗金娘是親娘,她還能真把謝十全打死啊?金婆婆覺得沒意思,她要回家去了,她還得餵 貓呢。
金婆婆自顧自地走了,留下一圈人面面相覷。要說謝十全沾謝九歡 的光吧,金婆婆倒也沒說錯,謝九歡嫁得好嘛。謝十全能進書院,不就是秦國公府出的力嗎?可是這話明說不好聽啊,堂堂男子漢靠著姐姐姐夫,這可是沒出息的事兒。
謝三姐勉強沖街坊鄰居們笑了笑,說:「我家十全打小不愁吃不愁穿的,他是命好。」
「是啊,是啊,」街坊鄰居們忙都應和。
謝三姐又悶頭往前走了,命好的謝十全這會兒還在家裡嚎呢。
街坊鄰居們也沒議論金婆婆方才的話,一來大傢伙兒不想得罪謝大人,二來嘛,雖然靠姐姐姐夫沒出息,但誰又不羨慕十全少爺呢?
謝三姐趕回家,就看見謝十全雙手抱著腦袋,繞著前院跑圈,她二娘跟在後面追,手裡的雞毛撣子,雞毛都打飛了不少,還在狠 准快地往謝十全的屁股上落呢。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謝十全哭得氣都喘不上來了,鼻涕泡吹了老大一個。
「我不信你了,」苗氏夫人揮舞著雞毛撣子,「你說,書院要是不要你了,你該怎麼辦?你上街撿一輩子破爛去?」
謝三姐聽了苗氏夫人的話也愁上了,是啊,書院那邊要因為逃學,不要她弟了,該怎麼辦啊?找林三公子幫忙嗎?太丟臉了,這要她們的老父親怎麼跟林三公子開口哦。
「三姐回來了啊,」謝四姐這時看見謝三姐了,忙跟謝三姐打招呼。
謝三姐喊了苗氏夫人一聲二娘,又跟姐妹們見禮。
出嫁的姑奶奶回家來了,苗氏夫人不能再顧著打兒子了,她站了下來,受了謝三姐的禮,喘了一口氣說:「三姐兒回來了啊,家裡都好嗎?」
謝三姐:「我家裡都好,二娘,四少爺今天回來了。」
苗氏夫人:「嗯,四少爺派護衛來家裡報過信了,唉——」
苗氏夫人臉上的神情愁苦起來,突然間她就沒有揍兒子的力氣了,四少爺回來了,可她家小九兒沒回來啊!
「你給我跪下,」苗氏夫人沖謝十全狠了一聲。
謝十全挨打都沒人給他說情,這會兒他哪兒敢不聽苗氏夫人的話,老老實實地就跪在了院子當中。
二姐夫這時在堂屋裡,正跟謝老爹說,他在街上遇見林得意和八姐夫的事呢。
「不光小九兒沒回來,」二姐夫說:「六妹夫也沒有回來。」
謝老爹點了點頭,說:「大勇應是留在西南,為大公子效力了。」
謝老爹不擔心他的 六姑爺,這人在西南賺前程呢,他要擔心什麼?現在有問題的是他的小閨女!
謝老爹也沒有喝茶的心情了,跟二姐夫說:「等四少爺過來了,再問問他吧。」
二姐夫點頭,干坐了一會兒後,又說:「那十全他?」
謝老爹又是頭疼,他還是覺得謝十全不是讀書的材料,可當娘的苗氏不信邪啊。
二姐夫:「書院那邊會怎麼罰他啊?」
家裡能知道謝十全逃學,就是書院那邊派人來通知的,謝十全所在班的先生還給謝老爹寫了親筆告狀信。所以家裡想給謝十全隱瞞,比如給謝十全請個病假什麼的,都沒有機會啊。
「唉,隨便吧,」謝老爹擺爛道:「看他的命吧。」
二姐夫???
不是,這事也能啥都不做,光看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