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我頂著濕漉漉的頭髮躺在了沙發上。
我喊了聲「泰戈」,諧音泰哥,畢竟這貓從遠處看確實挺唬人,同小區的家貓野貓見了它沒有不汗毛聳立撒腿就跑的,故而才取了這個名字。
但是恰恰相反,泰戈性格極其溫順,與這傢伙的體型反差挺大。
我喊了它一聲後,泰戈很聽話的趴在了我右手邊,我撓了撓它的腦袋,它表現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微眯著眼,又往我身邊蹭了蹭。
在我失戀的三月,深夜裡都是它陪著我。
可惜我今夜不能多擼它嘍,我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將它抱回貓毯上後,我回房躺在了床上,帶著困意漸漸睡去。
可睡了沒多久,我便被一陣心悸的給嚇醒,摸了摸枕頭床單,已經被我的汗水浸濕了好大一片。
打開燈,看了眼手機,凌晨三點,不過區區幾個小時的時間,對我而言卻是度日如年。
我做夢了,是一個噩夢。
我夢見陳沫和那位地產老總舉辦了婚禮,我見證了全程。我看著陳沫宣誓後戴上戒指那發自內心的笑意,我動搖了。我一直以為她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才離我而去,或許並不是,她是真的愛上了別人。
在陽光里,看著他們在潔白頭紗下熱情擁吻的模樣,我產生了嫉妒的心理。
他們此刻的模樣,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場景。
我沒法祝願她幸福,在之後的親友上台祝福環節我選擇了離去。在我逐漸遠離婚禮現場時,我依稀聽到了有人叫我的名字,但我沒有回頭,之後我便醒了過來。
床單被浸濕,我只得起床換了一套新的床單,順帶去客廳看了眼,張碩的房門是開的,他今晚沒有回家,不知去那花天酒地去了,我也沒管,去擼了擼泰戈的小腦袋後回房。
泰戈對我「喵」了一聲,似乎是在表達對我將它吵醒的不滿。我睡不著,得找個伴,顯然它成了那個伴。
我靠在床上,無聊翻著手機,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那個叫沈雲雁女孩的對話框上。
我點開了她的頭像,社交圈沒幾條,多是一些風景圖片。最早的一條是四年前發的,是一條入學信息,看學校是杭城師範大學,還是要當老師的,怎麼會去了夜店那種地方。
我又看了眼她名片下的地址,四川人,這倒不符合她的性格,我懶得去多想,突然間有一道困意襲來,我打了個哈欠,放下手機快速睡去。
後半夜,我睡的很踏實,沒有再做夢。
確實沒做夢,因為我再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可想而知我睡的有多踏實。我看著手機上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一連串的轟炸信息,並未著急。已經註定要遲到了,不如慢悠悠的,反正十二點去都算半天遲到,得讓遲到顯的有價值些。
我穿好衣服簡單洗漱後下樓買了個早餐,這才朝著公司走去。小區離公司就三個街道的距離,如今是四月上旬,今年杭城天氣很適合紫荊花開放,雨季稍後推遲了些,花苞並未受到大雨的摧殘,紫荊花開的極盛。
我漫步在這條名為紫荊花路的街道上,粉紫色的花瓣落滿了整條街,若是帶著濾鏡拍攝,真的可以被營銷成不輸梧桐大道的打卡地點。
可惜紫荊花樹並不高,最下面的花瓣我伸手就可以夠到,這條街若是人一多,這些花樹免不了會受摧殘,我想這也是這條街極少被報導的原因。
我看著這條街道,腦中湧現出了一個想法,紫荊花樹作為旅遊打卡地點不可取,但卻十分適合我所在的婚慶公司,在這拍婚紗照,應該會有很多人喜歡。
我本想賞景般的走去公司,但出於職業素養,我卻不自禁的加快了步伐,想要在經理面前表達出我這個想法。
紫荊花的花期並不長,所以關於在紫荊花樹下拍婚紗照策劃方案需儘快在公司推出,這絕對是一大賣點。
約莫十五分鐘後,我來到了公司門前。
我剛到公司,同事梁松便火急火燎的向我走來,朝我催促道:「許哥,遲到半天不像你作風哦,給你打電話不接,可把經理氣的夠嗆。經理說讓你趕緊去他辦公室,說今天來了個大客戶,指定讓你負責婚禮現場的布置,都在等你呢。」
我所在的公司名為拾光婚慶,負責婚禮現場的布置和氣氛的引導,當然也可以為新郎新娘進行婚紗照的拍攝。
我在畢業後便來到了這裡工作,已經有三年時間。
在這三年裡我進行了不下八十場婚禮現場的布置,也就策劃了八十場婚禮,經驗十足,面對各種突發情況我都能及時應對,積累了不少客戶資源。
正因如此公司已經將我列為了公司頭牌婚禮策劃師之一,有人來公司指定讓我負責婚禮策劃,我絲毫不意外。
我朝梁松道了聲謝後,急忙去了經理白成均辦公室,我剛推開門,正想先說出在紫荊花樹下拍婚紗照的想法時,白經理卻起身迎向了我,朝我笑道:「許悠來了啊,坐。」
我有些不明所以,被白經理按在沙發上後,他又給我端了杯熱茶放在了我的身前,同我坐了下來。
「經理你這是?」我很納悶,我遲到的事且不說白經理沒有責怪,反而對我和善有加,我很難不懷疑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經理有事你直說吧,你這樣我感到不太自在。」我撓了撓頭,端過茶水喝了一口。
「臭小子,平時罵你多了,對你好點還不習慣了是吧。」白經理笑罵一聲,朝我遞來了一份文件,說道:「這是之前和你說的公司準備在蘇州開分店的計劃,選址已經定了。」
我接過文件卻沒有打開,這事早在半年前白經理就提過一次,公司有在蘇州開分店的想法,會從優秀員工中挑選一名過去擔任副經理的職位。也就是從那時起,我看到了和陳沫充滿希望的未來。
蘇州的分店白經理只是掛名,我若是擔任了副經理這一職位,幾乎是全權負責蘇州的分店,屆時我有信心可以在杭城徹底安定下來,在這座城落地生根。
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好似陽光下的泡沫,在我可以看清未來的時候,轟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