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站告別李無仇之後我大概過了接近一個小時才回到宿舍。
這個點室友還在加班，推門而入，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刺鼻的腳臭味。
我開始有點羨慕李無仇有一個愜意的居住環境，兩相對比之下我莫名覺得有些悲哀。
自己已經成功完成了從學生到工人的轉變，就這麼想著我已經移步到了鏡子前，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蓬亂焦枯的頭髮和稀疏的鬍渣讓我的臉看起來滄桑無比，上次這副模樣還是在和郭悅穎分手之後。
我懶得打理自己，在這裡沒人會在意你的外貌，就像李無仇一樣，沒人會在意口罩下面是怎麼樣的一張臉，他們關心的只有產量和業績，我們就是物化的機器，僅此而已。
距離美妙的假期結束還有一天零七個小時，我無所事事。
不過我還記得楊正對我的期許，默默走到陽台邊拿起手機打算給沈清打電話，但我沒抱有什麼希望。
楊正的消息她都不屑一顧，更何況我呢？
可事實往往變幻莫測，讓人出乎意料。
沈清很快就接通了電話，我還沒說話，她就操著有些焦急的口吻對我說道：「一柯，你在上海！？」
我並不驚訝，介於二米和她的關係，沈清知道我的去向也無可厚非，「對，你在哪兒？說不定我們離得不遠呢。」
「青浦區，等會我給你發定位……」
果然，我暗暗思忖，蘭州的學校實習地點應該都大差不差，我先前的猜測沒錯，我們在一個區，這麼一來見面就方便的多了，但在這之前我還需要打探她的口風，貿然提出見面是不禮貌的行為，萬一對方礙於情面嘴上說著要赴約那麼會嚴重影響彼此之間的關係。
「最近工作還順利嗎？忙不忙？」
她不知道在和誰竊竊私語，我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心裡也忐忑起來，看起來她對回答我問題的興致不高，但又為什麼要接電話呢？難道是因為不敢面對楊正？所以才選擇從我這裡打聽點關於他的消息？如果是這樣，那也說不通啊，我先前發給她的消息也一樣石沉大海……
她遲遲不回消息，我索性按照心中所想發問：「你和楊正還有聯繫嗎？」
「沒有。」
她冷不丁地回答讓我不知道怎麼接話，和她見面的想法也被我否決，就在我還在絞盡腦汁如何重新打開局面時她接著道：「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
「當然有，明天你發定位給我，我們離得不遠，我很快就能到。」
電話那天笑了笑，「那就說好了，明天我等你，就這樣。」
沈清掛掉了電話。
我不知道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又為何會選擇和我見面。
但一提到楊正，她就變得冷漠，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還是沒有將自己明天和沈清見面的事情告訴楊正。
晚上的時候習慣性地和郭老師聊了聊，自從上次那通電話之後，我們默契地保持著聯絡，說的好聽點是這樣，實際情況卻是兩個人在言語上的針鋒相對，我的冷嘲熱諷全被她用近乎相同的口吻回擊，聊到最後一人一個句號收尾，這也算是我每天結束勞累工作後的隱藏節目。
…………
周末當我睜開眼睛之後發現時間還早，可真是奇怪，在學校的時候，一遇上周末明明沒有什麼事情平時課程也不多，一覺睡起太陽都曬屁股了，現在出來打工，倒是治好了晚上睡不著白天起不來的毛病。
由於沈清還沒有將見面的地點告知，我醒來也沒什麼事情做，腦子裡不由得想起老王一直蠱惑我加班的事情，要是真的如他所說回報可觀，我覺得可以試一試，畢竟現在我也差不多習慣了自己的工作；除了不太喜歡和濤哥搭檔之外，可能在他眼裡我還是當初那個被他壓著替他幹活的小輩，但我知道如果我選擇加班的話這個問題會被老王提前扼殺在搖籃里。
我現在之所以拿不定主意，就是因為不知道老王安的什麼心，我是個謹慎的人，不太願意做一些不確定的事情。
而且我現在心裡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那就是拿到第一筆工資之後嘗試著聯繫李無仇，讓她幫我留意一下有沒有價格合適的房子出租，在這種宿舍和這些人住在一起一年，我會瘋掉的。
人不可能永遠留在自己的舒適圈，或許我邁出這一步，自己路痴的毛病會改掉也說不準呢。
經過昨天一整晚的暢想，我已經開始期待住進出租屋的場景，那樣我就可以在下班之後擁有自己的一方淨土，不必像現在這樣回來宿舍也沒個好心情。
…………
約莫中午的時候，沈清發來消息，見面地點被定在離我不遠的商場，話雖然這麼說，但打車還是得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公司的地理位置太過於偏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果不其然，等我到的時候，沈清已經等了很久，她還是那麼中性，給人一種不受世俗約束的感覺，和戀上楊正的那段日子裡的自己截然不同。
她好像把頭髮剪短了，顯眼處的紋身也不見，唯獨臉上那個月牙狀的傷痕比較顯眼，沒有初見時候矯揉造作的妝容，此刻的沈清完美詮釋了溫婉堅韌這四個字，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她款款走到我面前打趣道：「哇，這還是你嗎孫大哥，怎麼感覺一下子老了不少，你這是幹嘛了？」
「那個，出門的急，沒來得及打扮自己，」，我連忙擺擺手，摩挲著鬍子笑著道：「沒想到在上海還能遇見熟人，真讓人意外，說起來你在什麼地方工作呢？」
「我在賓館當前台呢，平時也不怎麼忙。」，她邊走邊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我今天來找你可不是敘舊的，有事情請你幫忙。」
我看著她急匆匆的步伐和臉上不太自然的神情心裡不免擔憂起來，不知道她接下來會說出什麼話，但願不是有關楊正的。
最終我們在一家咖啡店落座，她選的角落位置正合我心，簡單點過飲品之後我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知所措，糾結一番後我還是決定先提一嘴楊正，不然我沒法交差。
「楊正最近一直在向我打聽你，還托我問了問二米，你們之間……」
「我知道。」，她打斷了我，神色恍惚，「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我沒那麼傻，你自己的兄弟什麼德行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抱歉，因為他遷怒了你，我不是有意不回你消息。」
事已至此，我知道我的兄弟可能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心裡不免有些傷感，但沈清說的沒錯，在她們之間的感情剛開始的時候，楊正壓根就沒想過負責，更何況沈清決絕地提出再相處最後一個月的請求時他還是不情願，更遑論這期間還有李茜的出現，對沈清來說，本就是孤注一擲，或許她那時候還心存幻想，但現在兩個人南轅北轍，楊正醒悟得太晚。
「你還和二米有過聯繫嗎？」
「最近聯繫過，因為楊正的事情我向她問過你的消息。」
沈清若有所思，繼續道：「我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她對我說過。」
我自知理虧，埋頭喝起飲料。
「其實我挺理解你的，不過我還是想問，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一句話問住了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笑了笑平靜道：「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