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我們都是市井小民

  我以前一直覺得她就像高山雪蓮，谷中幽蘭一樣高不可攀，每次和她在一起兀自生出的距離感都讓我誠惶誠恐，當然了，我和她之間也有幾幕十分接地氣的相處，但和她原初的那些美好相比就如同螢火皓月、川流大海、繁星銀河，這種感覺並不源自印象，恰恰相反，她的形象之所以在我心裡如此聖潔，是她本人散發出來的純善和天真，而這兩者都反應於現實中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

  二米無疑是具有這些品質的，她可愛的高級。

  我原本以為她會就這麼美好下去，似乎她的形象就這麼被我定格在了心裡，但近幾日的相處我發現自己只是一葉知秋，除了對她只可遠觀之外的感慨之外，我意外發現她身上散發出的另外一種氣質——質樸和熱烈。

  而這恰恰是我所缺失的，我不由得驚嘆一個人竟然可以如此氣質。

  自從二米展現出她異於常人的執行力之後，我就不得不帶著扭捏參與到了她所謂新家的布置當中了。

  與在蘭州時期不同，二米在短短几天之內完全展現出了她對生活的見解，那就是永遠熱愛下一秒，並且享受它。

  十指不染陽春水的她會因為終於買到品相好的菜炫耀個不停，還煞有介事地向我訴說整個過程和心得，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對錢概念不強的二米格外喜歡砍價的過程，據她的話說買菜是做飯的一部分，而生活離不開煙火氣，她覺得挺有意思，而且十分滿足；她的車技也有了長足的提升，我們一起在布滿樹蔭兩側的柏油路上留下了許多難忘的回憶，每一次進步她都笑得格外開心，對她而言沉浸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本領，我毫不懷疑她能在在任何領域都遊刃有餘且收穫頗豐，起初我還會因為那點微不足道甚至自欺欺人的自尊遲疑，後來我索性不換衣服了，下了班就坐在公司門外的石階上等她練車，她也從不在意旁人投來的異樣目光，她所展露出的大度和自信讓我格外沉迷，並由衷地敬佩；布置新家所需要的物品出乎我的意料，當我時隔一周再次拜訪她的時候並沒有因為房間十足的舒適感到心曠神怡，令我驚訝的是她臥室里的一個物件——一個用廢紙盒以及包裝袋手工做成的衣架，她像一個藝術家，拉著我進去之後就開始對她的作品進行講解，我只得驚嘆於她的創造力。

  ……

  她對生活的熱烈是沒有瓶頸的，我很難想像這是一個童年基調灰色的少女所擁有的堅實的品質，但二米就是如此。

  ……

  預期中的新領導並沒有按時上任，可是黃偉卻實打實地調到了別的部門，整個科室頓時陷入了一片忐忑和放縱的情景當中，沒有直系領導的約束總歸是一件好事，我可以十分直觀的感受到自己看小說的時間變多了，但新領導的脾氣和秉性也是值得人擔憂的事情，這些方面岳山和老王他們比較關心，我也聽到了許許多多的流言，不過並未放在心上，每天除了看小說，我的最大樂趣就是同李無仇探討一些形而上的問題，她的回答十分有意思，往往能一針見血，話糙理不糙。

  今天是周末，我現在就坐在二米精心布置過的小家客廳的沙發上，她幾乎買了房間所有的裝飾——桌布、窗簾、盆栽、吸塵器等等（甚至還有兩個一大一小的多啦愛夢的玩偶。）

  不過話說回來，我看著似曾相識的房屋裝潢心裡也有一絲絲滿足感，因為布置的任務幾乎是我一個人完成的，我幹了水電工，裝卸工，清潔工的工作，二米給我打下手，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挺願意駐足這裡，可是她的形象已經在我心裡根深蒂固，我又怎麼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貪戀本不屬於自己的溫柔，況且我自己的心裡也不乾淨，有的人離開的太過於戲劇，落幕的工作明面上看似乎有許多瑕疵，但只有我知道，那是觸及靈魂的創傷。

  在我暗自思忖之際，廚房傳來了二米歡快的聲音：「出鍋嘍！」

  我立馬起身去「視察」成果，剛推開門就看見二米急切地端著盤子，「孫師傅讓一下讓一下，怎麼這麼燙啊……」

  她火急火燎的端著飯菜朝著客廳小跑過去，我搖了搖頭關掉了天然氣，之後又打了兩碗米飯拿了筷子出了廚房。

  「看起來不賴，早知道你在做飯上這麼有天賦，我當初應該多給你些鼓勵的。」

  我一邊將飯和筷子遞給她一邊說道。

  「你現在鼓勵也來得及啊，你知道嗎？當初我還以為你有點嫌棄我呢，內涵我做飯鹽和糖都分不清楚之類的，我可是天蠍座，很記仇的，哼哼。」

  「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更多的是調侃，調侃你懂嗎？我這人嘴就那樣，再說了沒有鞭策哪兒來的進步啊。」

  她笑了笑放下了碗筷，雙手撐著下巴盯著我用感激的語氣道：「孫師傅，謝謝了。」

  我不懂她什麼意思，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她，嘴裡機械地嚼著米飯，而後艱難地吞咽後才說了句：「昂，應該的…」

  她噗嗤笑出了聲。

  緊接著她又說：「沒想到你會的還挺多的嘛，修水電、做飯、陰陽怪氣……」

  我看著她一邊盤點一邊掰著手指頭的樣子鬱悶不已，「……陰陽怪氣也算優點嗎？」

  「不算啊。」

  「不是你說我會的挺多的嗎？」

  「是啊，你不會陰陽怪氣嗎？」

  「我什麼時候陰陽怪氣了？我承認自己嘲諷挖苦人，可我好像沒對你說過類似的話吧？」，聽二米這麼講，我已經有點臉紅了，畢竟她說的沒錯，自己這張嘴有時候確實挺傷人的，以前我還為此苦惱不已，但自從和某人分手之後，我突然發現自己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所以我不太明白她口中的陰陽怪氣是代指什麼事情。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腰杆看著她，誰料她只輕飄飄一句：「哦，我一時間口不擇言，應該是刀子嘴豆腐心才對，嘿嘿。」就將我說的毫無脾氣。

  ……

  臨走之前她問我：「喜歡這種市井小民的生活嗎？」

  我實話實說：「我不屬於這裡，而你也不是市井小民。」

  她似乎有些失落，遞給了我一個盒子，「這是送你的禮物，就當是你教我做飯騎車布置屋子的一點點心意吧，另外我覺得……我們都是市井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