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面紅耳赤,幾不欲聽賀顧之言,他一蹦三尺高,卻是忘記這雨天路滑,江堤之上滿是泥濘,這般一落地腳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蔣老!蔣老!」眾人驚呼出聲。
那蔣老臉紅得能滴出血來,他顫抖著指向了段怡,「你這小娘子,若非誠心用我等,何須哄騙我們這般苦?士可殺不可辱,你這麼對待飽學之人,這天下還有誰給為你效命?」
段怡瞧著他那繡花袍子上沾滿了黃泥巴,聽著這刺耳的話,給氣樂了。
「你上過稱麼?可稱過自己個幾斤幾兩?我著急來治水,並未請你等來,是你們自己個大言不慚,都說自己個是大禹轉世能治水患!瞧我年幼,騙我在先。」
「我哄騙豬,還能把豬騙回家殺了吃肉。哄騙你這種欺上瞞下,濫竽充數的酒囊飯袋作甚?白養你給你發俸祿?」
「有那銀錢,我扔水裡還能聽個響動;扔廟裡還能得菩薩保佑;扔給你讓你指著鼻子來罵我?」
「我哄騙你們?我說不通便是不通?我不過是繼承了謙遜的美德罷了,不像某些人,唉!」
段怡重重地嘆了口氣,朝著那人群中的賀顧眨了眨眼睛。
賀顧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突然有些明白,段有說的小心別被她氣死是什麼意思!
若換做他是那群人,只恨不得如今便一頭栽進荊江裡頭去,也省得站在這裡,像被鍾馗捉住了的鬼,原形畢露。
有那氣性大的,袖子一甩,一腳深一腳淺的便想要離去,可剛走了幾步,那腳上便沾滿了黃泥巴,腳步越來越重,越拔越是生氣。
賀顧回過神來,沉聲道,「裝著好搬運,且水土砂石不易被沖刷流失。晝夜不停巡邏,是因為隨時都可能出現潰堤還有管涌的情形。」
「大堤背面一些土層比較薄弱之地,容易發生管涌,若不及時圍井,會釀成大禍!是以我們方才一直待在大堤之上,將士同百姓一併守堤防。」
賀顧聲音朗朗,對於段怡先前的問話,對答如流,那準備離去的人亦是腳步一僵,頓在了那裡。
「再說這些裝著石頭的竹籠,還有鐵索相連的馬車,甚至是我們在不遠處準備好的船隻。都是為了以防萬一的,萬一那堤壩決口,衝力極大。」
「水沖開了堤壩鑄造的牆,我們便要搶著放新的牆,一塊石頭會被沖走,可連在一起的無數塊石頭呢?馬車牆,甚至是我們一併跳下去,手拉手組成人牆,只要有用都可以嘗試!」
賀顧說著,聲音里同帶著絲絲沉重。
坐在地上的蔣老猛的一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賀顧。
賀顧繼續說著,臉上沒有半分作偽,蔣老相信若當真這堤壩上出現了一個坑洞,需要人拿命來填,這個被他們嘲諷了好多年的榆木疙瘩賀顧,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我們還準備了一些船隻,若是決了堤,那便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能救一個是一個了。」
段怡點了點頭,伸出手來,將地上的蔣老扶了起來。
「他先前說的呢?若是註定兜不住了,要人工掘開堤壩,來儘量的減少傷亡。」
賀顧嘆了一口氣,「臣同長孫老將軍,已經擇了一處,那兩側有矮山坡,可裹著水走。那附近一百零一戶人家,暫時被安頓到了附近的村鎮中。」
「已由荊州府衙之人同村正一併勘正田地,屋宅記錄了家產。萬一……可作為朝廷補償的依據。待水退過後,村民若是想要返回家鄉,便回去重建故土。」
「若是不想回家鄉,可另擇新址,重劃戶籍田地。」
段怡聽著,心中有幾分詫異,看著賀顧眼神都不同了!
她是從後世來的,莫說她專長在此,便是尋常人對於這些,也知曉得頗多。賀顧可是正經的周人,他所說的,所做的,卻是同後世幾乎無異。
那小廝沒有吹牛!賀顧的確是十年懷才不遇,是個不可多得的實幹之臣!
段怡想著,朝著呆愣愣的蔣老說道,「沒有摔著耳朵罷?可聽明白了?」
她說著,好著站在江堤之上的那些「前朝舊臣」們說道,「術業有專攻,我不需要人人都如同賀顧一般,擅長治水。只不過不懂裝懂,永世飯桶。」
「撒謊來謀取高位,高高在上的俯視百姓,只會高談闊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先攻訐同僚」,段怡說著,朝著眾人豎起了大拇指,嘖嘖出聲,「當真有君子品行啊!」
「若天下皆是這樣的飽學之士來投我,那還是罷了了!我怕我那菜市口落地的人頭比豬腦還多,那就不美了。」
段怡說著,不再理會那些人,卻是朝著賀顧行去,「大宅之後,容易有大疫,你護送我帶來的東西,送回荊州城中去,這不是一日兩日的事。」
「莫要到時候你倒下去了,我還得將江堤刨個洞來埋屍!」
賀顧一愣,卻是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笑得格外好看,像是那曇花初放一般,可段怡還來不及看仔細,他便又收起了笑容,擺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我對荊州不熟,城門往哪裡開都不知道,叫長孫老將軍去。他還能到城中搜刮一番,叫那些豪商們捐些米糧成衣藥材。」
賀顧說著,頓了頓,雙眸亮晶晶的說道,「再說了,長孫老將軍遠比我高大,便是埋屍,刨的洞也更大些,更加危險!」
段怡同長孫老將軍齊聲笑了起來。
「你這個癟犢子,竟是打趣起爺爺我來!主公那是神功蓋世,老夫打不過他!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敢罵老夫,仔細我把他掰折了!」
賀顧搖了搖頭,「昨日我們一起抗洪,你可不是這般說的,你說要不咱們做個忘年交,義結金蘭!是我不想一下子多出三個大侄兒要給過年吉祥錢,方才果斷拒絕了。」
段怡差點兒沒有笑噴了去,她伸出手來,拍了拍賀顧的肩膀,賀顧下意識的想要挪開,卻是生生忍住了,瞅著段怡的手拍在了他的肩上,重得像是木槌槌洗衣衫,平白將他的腳捶陷了下去。
「你這可對了!結拜要整個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你豈不是平白無故夭壽幾十年!」段怡一臉促狹。
長孫老將軍撓了撓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哈哈,那不如你同我兒子結拜!就不虧了!」
賀顧的眼神一下子幽深了起來,長孫老將軍不明所以的看向了段怡。
段怡哈哈笑了出聲,「老將軍莫要繼續占人便宜了,萬一等咱們睡著了,賀顧扔咱們去餵魚,那就慘了!他同長孫哥哥們結拜,那豈不是要管你叫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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