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落跟陳碧君趕緊起身,低頭不語。
孫靜怡也是羞得面色通紅,這個相公,怎麼能這麼說嘛,討厭~
趙傾城卻搖搖頭:「兩位姑姐慢行,你們跟我,還有柳如歌,咱們前往一趟李府,讓孫靜怡在這裡陪著相公。」
陳長安怔了怔,前往李府幹什麼?
趙傾城解釋道:「因為你身上有傷,我跟老將軍說說,讓他對你多加照顧。」
「另外一個層面,你從未上過戰場,如今卻要跟顏傾爭奪軍師,當不當上軍師無所謂,關鍵是不要鬧僵,我去給顏傾做做心理工作。」
「孫靜怡留下,能回答你軍需的問題,是不是很完美?」
趙傾城有一句話還沒有說完。
孫靜怡畢竟從江都走出來就陪著你,你們的感情無人可比,今天就把你交給孫靜怡。
至少,讓她也給你懷個孩子吧?
孫靜怡恍惚間,仿若重新置身於兒時的慈幼坊。
夫子的授課聲率先闖入她的意識,那聲音時而高亢,仿若黃鐘大呂,眼前展開了一幅金戈鐵馬、波瀾壯闊的歷史長卷。
時而,那聲音又低緩下來,恰似幽咽的洞簫,絲絲縷縷,綿延不絕。
每一個音節都像是被拉長的絲線,輕柔地纏繞在聽者的心間,偶爾的喃喃細語,像是一個神秘的信號。
「哥,好舒服。」
孫靜怡氣喘吁吁的摟著陳長安,沉沉的睡去。
在家裡待了一整天,到了第三天凌晨,全家人開始忙碌。
大包小包的東西,都塞進了陳長安的馬車。
「老馬,聽說邊關風沙很大,這是狐裘,注意保暖,還有這個防嗮的帶上。」
「馬壯士,昨天顏小姐告訴我,戰場十分慘烈,你要照顧好陳郎,這話不應該我說,但……能不能打贏不重要,性命重要!」
「馬將軍,求求你,照顧好我相公,我給你磕頭了!」
所有女人都早早的起來,不停的往馬車上塞著東西,不停的祈求老馬。
整整囑咐了老馬一個時辰,老馬都有些煩了。
陳大人啊,有這麼多關心,如果你真出了什麼事,我都不能回來啦!
陳長安在柳如歌的推著下,走了出來。
趙傾城瞬間眼圈發紅,強忍著沒讓淚水掉下來:「陳郎,我們都已經準備完畢,你走吧,我會照顧好家裡!」
為了不讓陳長安憂心,趙傾城故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陳長安自然理解趙傾城的好意:「行,來,抱抱吧,說不定是最後一次了。」
「不!許!說!」
孫靜怡怒吼一聲,隨後蹲在地上哭出了聲音。
這才對嘛,總算有了點分別的意思。
陳長安哈哈大笑:「娘子們,你們放心,陳長安不會別的,跑路絕對是快快的!」
「等我回來,讓陳家發揚光大!」
陳長安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媽的,風好大,迷了我的眼睛……走了!」
陳長安狠狠地咬牙,走進了車子。
老馬調轉馬車,幾個夫人都期待的看著窗戶,但陳長安沒有開窗,他不願意讓她們看到淚痕。
車輛漸行漸遠,老馬回頭看著陳長安的幾個夫人,搖頭說道:「少爺,老馬真的是佩服你,瞅瞅,幾位夫人對你可是情深義重啊。」
陳長安這才回頭,看了看陳府,用力的嘆息。
「老馬,我們……會回來的,是嗎?」
「肯定會!」
老馬衝著陳長安用力的揮舞著拳頭,充滿了信心。
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仍緊緊裹覆著大地,十萬大軍卻已如同一座座沉默而巍峨的山峰,在幽暗中森然列陣。
他們宛如鋼鐵鑄就的雕像,身姿筆挺,甲冑在尚未破曉的微光中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隊列縱橫筆直,猶如用直尺精心丈量過一般,士兵們間隔均勻,每一個方陣都是整齊劃一的整體,仿佛是同一隻巨手精心排布。
軍陣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嘈雜,連平日裡最肆意的風,此時也像是被這威嚴的軍容所震懾。
偶爾有幾面軍旗在風中微微顫動,那獵獵作響的聲音也似被壓抑到了極致,十萬雙堅定的目光望向同一個方向,那眼神中透著視死如歸的決絕。
陳長安到達的時候,岳山,劉百中,徐破虜趕緊迎了過來。
「陳大人,兄弟們都等著很久了!」
岳山等人情緒激動,興奮的看著陳長安。
李懷玉被自己派出去前往高句麗,所以並沒有在這裡。
陳長安抱著雙臂,呵呵一笑:「還沒到時辰,等我一會兒怎麼了?你們要是看不慣我,我這就回去。」
岳山哈哈大笑,他是這個意思嗎?
劉百中忐忑的問道:「陳大人,您的傷勢……」
「還好吧,應該可以下地行走了。」陳長安聳肩說道,「但是我家娘子不讓,說到了邊關再走不遲。」
劉百中用力的點點頭:「應該的,我們會照顧好陳大人。」
陳長安巡視著三營,他的右路大軍只有五萬人馬,此時看起來就是兵強馬壯。
但古代打仗後勤兵,炊事兵,保障兵,平時每四個人才能保證一個戰鬥兵在戰場上所需,所以別看這是五萬人,但後面有二十萬的保障部隊。
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他們已經早就出發了。
紛紛揚揚的大雪自鉛灰色的蒼穹傾瀉而下,須臾間,便將整個天地染成了一片蒼茫的潔白。
視野所及,無邊無際的銀白世界。
陳長安毫不猶豫地與岳山一同奔赴中軍大帳。老將軍猶如一座巍峨的雪山,傲然挺立在中央。
他那頂厚重的頭盔下,是一張飽經風霜的堅毅臉龐,歲月在上面刻下了深深的溝壑,卻也鑄就了他無與倫比的威嚴。
鬚髮皆白如雪,與這帳外的天地之色相互映襯。
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高台,黃幡飄動,卻是皇上親自來了。
辰時正刻,隨著三通鼓響,拜將大典正式開始。
皇上身著一襲華麗的王袍,頭戴冕旒,在眾謀士與親信將領的簇擁下,緩緩走向拜將壇。
他步伐沉穩,神色莊重,目光掃視全場,所到之處,士兵們皆單膝跪地。
皇上登上拜將壇頂層,轉身面向台下的萬千將士,雙手微微抬起,示意眾人起身。
頓時,校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拜將壇上。
靜公公手捧托盤,盤中放著嶄新的將服、佩劍以及那象徵著無上軍權的虎符,穩步走上拜將壇,將托盤恭敬地置於香案一側。
隨後,李武陵在顏傾的引領下,從校場一側昂首挺胸步入。
李武陵行至拜將壇下,先是對著皇上所在的方向深深一躬,而後穩步踏上台階,拾級而上。
每一步都踏得堅實有力,似在向眾人宣告他的決心。
當李武陵登上拜將壇頂層,與皇上並肩而立時,台下再次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皇上面帶微笑,親自拿起將服,為李武陵披上。
那將服以黑色為主色調,繡有金色的絲線花紋,領口與袖口皆鑲有珍貴的皮毛,披上之後,李武陵更顯英姿颯爽。
接著,皇上又拿起佩劍,雙手遞與李武陵,說道:「此劍乃王者之劍,今日賜予老將軍,望老將軍持此劍,為我大楚開疆拓土,蕩平四海。」
李武陵雙手接過佩劍,單膝跪地,朗聲道:「臣定當肝腦塗地,不負我皇所託。」
最後,皇上拿起虎符,鄭重地交到李武陵手中。
「今拜李武陵為我軍中大將,統領三軍,凡我將士,皆需聽從李將軍號令,違令者斬!」
李武陵接過虎符,高高舉起,台下的將士們見狀,再次齊聲高呼。
「謹遵王命,李將軍威武!」
李武陵深吸口氣,對著顏傾揮了揮手。
顏傾上台,展開手裡的文書。
「昭告四海,咸使聞知:
今有蠻夷之族,性如豺狼,行同鬼魅。
其居邊鄙荒遠之地,未沐王化,不知禮儀。
然其野心勃勃,數犯我邊疆,燒殺劫掠,無惡不作,致我邊民流離失所,田園荒蕪,廬舍為墟。
觀其所為,背信棄義,反覆無常。
時而假作恭順,納表稱臣……
……
……
望我大楚將士同仇敵愾,共赴國難,掃平蠻夷之患,重振大楚之威!
布告天下,咸使聞知,共討蠻夷,其各勉旃!」
「殺、殺、殺!」
一聲雄渾的軍令劃破長空,仿若驚雷乍響。
那聲音起初如洶湧澎湃的潮水,從校場的中心迅速蔓延開來,瞬間便匯聚成了震耳欲聾的震天怒吼。
每一個「殺」字都飽含著無盡的力量,似要衝破雲霄,撕裂蒼穹。
大地在這排山倒海的呼喊聲中微微顫抖,周圍的空氣也仿佛被這磅礴的氣勢所激盪,形成了無形的音浪,一波接著一波地向四周擴散。
陳長安也是熱血沸騰!
一切流程都走完,老將軍大手一揮:「按照既定流程,出發!」
數萬將士留戀的看了一眼大好河山,忽然哈哈一笑,步履堅定的踏上了征程。
他們難道不知道這一去,就註定有很多人埋骨他鄉嗎?
但是為了國家,為了國泰民安……
他們無怨無悔!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