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院裡,此刻彩旗招展,鑼鼓喧天,一條大紅色的橫幅用兩根竹竿撐著,上書「鴨頭村上下感謝狼山鄉幹部救命之恩」,橫幅之下,一條屠宰好的雪白大肥豬,身披大紅花,趴在一個門板上,顯得極為打眼。
在他們的旁邊不遠,一個電視台的漂亮女記者正舉著話筒站在攝像機前,興高采烈地介紹著什麼。
而另一位拿著照相機看起來應當是報社的記者,則在人群里鑽來鑽去,手裡的相機也不時地響起「咔嚓」聲。
錢大奎站在樓上看了一眼,眼中也閃過一絲興奮,說起來,當黨委書記這麼多年,他還真是第一回在狼山碰到這樣的大場面,有些感嘆地道:「陳建忠這個老頑固,竟然還會這一套?」
「估計是陳白林那個小子出的主意,老陳怕是想不出這樣的套路來。」旁邊張緒言笑著道。
「哦,你是說老陳的那個在外邊做生意的兒子?」錢大奎看向張緒言道。
張緒言點頭道:「對,這個小陳可是真不錯,有文化、腦子又靈活,不過不願意接他老子的班,實在可惜了。」
「是啊,現在的年輕人,特別是有本事的,又有幾個願意呆在鄉下。哎......」錢大奎感嘆了一聲,然後領著眾人下樓而去。
待得錢大奎和眾人下樓來,便見院子裡這會真是人擠人,除了前邊的數十名敲鑼打鼓的鴨頭村村民,其餘都是來看熱鬧的農民百姓,人多的緊。
數十名鴨頭村村民,敲鑼打鼓地站在橫幅下邊,領頭的陳支書帶著四個孩子和家長們拿著錦旗圍著那大肥豬,站在最前邊。
見得錢大奎領著眾人下來了,陳支書拱手大聲道:「鴨頭村上下,感謝錢大奎、彭銘川、魯虎以及各位領導救命之恩。」
這後邊的村民,明顯的都排練了一番的,跟著陳支書齊聲喊道,氣勢很是龐大。
旁邊的兩個記者,照相機和攝像機,那都是舉得高高的,生怕錯過了一絲場面。
聽著這震耳欲聾的呼喊聲,看著旁邊的攝像機和照相機,站在最前頭的錢大奎那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連連拱手道:「各位鄉民客氣了,客氣了,都是我們這些鄉幹部該做的。」
陳支書從旁人手中端著錦旗,在那鑼鼓聲中,恭敬地送了上來。
錢大奎代表接受了錦旗,並領著彭銘川兩人和被救兒童以及家屬合影。其餘的鄉領導們也都堆著笑在後邊踮著腳著背景板。
畢竟這麼風光的事情,不管如何都還是要露個頭的,唯有李躍行臉色有些陰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這送完了錦旗,那披紅掛彩的大肥豬便被送了上來。
看著這頭大肥豬,錢大奎那是連連擺手的:「陳支書,這錦旗我們可以收,但這豬那可是萬萬使不得的,抬回去吧,我們心領了。」
「那可不行,錢書記,我知道這不符合規定;但按規矩,救人性命這是大恩情,捨己救人,這情義更是比天高。這是四個孩子家裡的一點心意,也是我們鴨頭村鄉民們的一點表示,你們要是不收,他們也過意不去,我們鴨頭村以後也抬不起頭。」
「對,這就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豬送過來了,就不能抬回去。」後邊 家屬眾人紛紛附和道。
看著眼前這模樣,錢大奎有些為難,旁邊的張緒言便是湊過去,在錢大奎耳邊低語了兩句。
錢大奎稍稍沉吟了一下,便拱手大聲笑道:「好,既然這般,那也卻之不恭;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大家這走了幾十里路過來,還有各位記者,我們鄉政府也還是要招待一下的,就請大家到我們會議室和食堂稍事休息。等下一起吃頓便飯。」
聽得錢大奎這番言語,而且看樣子不吃飯,這豬估計是不會收的。陳支書看了看四周,便笑著答應了。
當下,便有食堂的大師傅指揮著鄉民將豬抬進食堂去,彭銘川也趕緊招呼著鄉民們去食堂休息。
而幾位記者和陳支書以及幾位家屬等人也被張緒言陪同著去會議室喝茶了。
余菲是靈岩電視台的王牌記者,今天早上便被台里分配的任務,帶著人到狼山來採訪。
對於狼山,她是沒什麼太好的印象的,本來以為是一個單純的政治任務,但一看台本,這眼睛便亮了。
鄉幹部下鄉,巧遇兒童落水,不怕犧牲救了四人上岸,自己險喪命;被救兒童全村感激,連夜縫製錦旗,殺豬送政府感謝。
這樣的事,可是幾年都難得遇上一回,又是積極向上的正面新聞,相信一旦播出,必然會是一個熱度不低的大新聞。
所以,這立馬地便興致勃勃地領著人過來了。
誰知剛到邊碰上了報社的記者趙旭陽,都是一個圈子的,本就相熟,立馬就互相配合,開始採訪。
從在場的村民開始採訪,再到參與救人的狼山黨委書記錢大奎以及司機魯虎,一套下來,獲取資料無數,裡邊的信息讓兩人都興奮無比。
首先兩人都還懷疑這其中,或許有些貓膩,畢竟這為了政績,各種造假的都不奇怪。
但很快兩人便發現,狼山書記錢大奎完全不居功,大部分時間都在誇讚那位新來的大學生幹部彭銘川,而其他村民也都紛紛如此,將前因後果說得相當詳細,毫無作假的跡象。
兩人再一要來這彭銘川的資料,眼睛更是一亮,這位大學生幹部出身普通農民家庭,家裡親戚長輩僅僅只有父親是某村的副主任,完全沒有任何特殊背景,這次的救人事情應當是完全真實的,而不是被人為捧出來的。
看來,這次的採訪不但極有新聞價值,而且還有大亮點,想來到時候上電視,上報紙熱度絕對低不了。
當下,兩人便一致要求,請那位真正捨己救人的大學生幹部上來接受正式採訪。
錢大奎自然是立馬同意,讓王娟去招呼彭銘川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