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怕死,也不怕死。
不怕是因為我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怕是因為我不甘心活著沒有意義。
徘徊在這兩者之間的會很矛盾。
既強大,也脆弱。
正因為如此,我面對狗妖既不害怕,也不會掉以輕心。
既然是怪物,肯定就沒那麼好對付。
我從挎包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武器——磚刀。
磨得鋒利的磚刀。
這是我能想到現在最適合我,隨身攜帶還不會惹人懷疑的武器。
狗妖見我這麼鎮定,也警惕起來。
它沒有再朝著我撲來,而是朝著橋洞的方向衝去。
我趕緊也沖了過去,唐嘉是不足以應付這隻狗妖的。
可就在這時,那隻狗妖卻殺了個回馬槍,掉頭朝我撲來。
我趕緊閃避,但因為河灘上全是石頭的關係,我站不穩被它直接用爪子抓破了胸膛。
在我摔下去的時候,它再次撲上來。
這次它對準的不是我的咽喉,而是我的臉。
同時,它還想抓住我的兩隻胳膊,不讓我有反擊的機會。
可我還有腿,我直接用膝蓋頂住它撲下來的身體。
「爸!」柳東的聲音吸引了狗妖的注意。
狗妖扭頭看去,發現柳東趴在地上,唐嘉則是拿著石頭站在旁邊。
狗妖立即鬆開了我,跳到一旁。
就在我重新思考對策的時候,狗妖掉頭就跑。
這讓我非常意外,狗妖竟然不顧自己的兒子自己跑了。
但我很快意識到狗妖的目的是要魚死網破,那傢伙想要報警。
我立即衝進橋洞,發現被狗妖綁來的孩子已經暈過去了。
「我先把他打暈了,不然他看見我是誰就麻煩了。」
唐嘉說完又看向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柳東。
我感覺到唐嘉已經沒有殺氣,看起來他不打算幹掉柳東。
「我不想變成你那樣。」
唐嘉說完將手中石頭扔進河裡。
他那句話里的「你」不僅指的是我,也指的是柳東。
他不想變成一個靠殺戮才能填滿心裡窟窿的怪物。
唐嘉讓我帶著暈過去的男孩兒離開,他打算和柳東聊聊。
我當然不同意,因為這樣太冒險了。
不知好歹的柳東卻在此時犯下一個致命錯誤。
柳東威脅道:「我爸會把你們全部吃掉。」
同時,柳東還露出了顯現出原本狗妖的模樣,沖我們齜著牙。
在我還在思考該怎麼辦的時候,唐嘉拿過磚刀直接解決掉了柳東。
等我回過神來,柳東已經倒地。
「你快帶著他走,剩下的我來處理。」唐嘉看著柳東的屍體說。
好半天我才回過神來,讓唐嘉不要犯傻,趕緊離開。
唐嘉看著我好一會兒這才跑開。
等他跑遠,我才抱著救下的男孩兒離開橋洞。
柳東還是死了,依舊是被磚刀殺死的。
我猛然意識到,剛才經歷的一切才是1995年王勇案的真相。
我將那男孩兒抱到遠處一個路燈下,這樣比較顯眼,容易被人發現。
可在我看清楚男孩兒的那張臉時,我無比震驚。
因為被柳東爸爸綁來的男孩兒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我的同桌同學,後來成為刑警的石辛。
糟了!這次真的糟了!
石辛說不定看到了唐嘉的模樣。
我是不可能對石辛下手,我只能藏在遠處看著,直到我聽到警笛聲才離開。
搜索的警察肯定會發現石辛,他不會有事的。
因為我受傷的關係,我只能去求助閻老么。
雖然我知道怎麼處理傷口,可不敢去買藥。
警方肯定在河灘上發現了我的血跡,會嚴查藥店、診所、醫院這些地方。
以1995年的相關技術,別說找到我,就算是血液檢測也需要送到省廳去。
最麻煩的就是現場留下的腳印。
不管是河灘上石頭縫隙里,還是橋洞裡,肯定都有我們4個人的腳印。
這也會讓警方很疑惑,為什麼會有兩個成年人和兩個孩子。
這些都可以為我爭取到時間。
我沒敢直接走進鐳射廳,而是躲在對面的黑暗中。
直到我看到閻老么走出來,我才趕緊走出來。
閻老么看著我捂著胸膛,馬上意識到出事了,用手指著旁邊的小巷,讓我從那裡進去。
小巷裡有一扇門,門裡是閻老么真正的家。
家裡擺滿了很多看起來與道教有關的東西,桌子上還放著還沒畫完的符籙。
閻老么先幫我把衣服剪開,然後扔進塑膠袋,開始為我消毒清理傷口。
閻老么的手法很嫻熟,看起來他至少懂一些基本的緊急救治。
等幫我包紮後,他才坐下來點了一支煙。
他太胖了,處理傷口這樣的小事都把他累得氣喘吁吁。
閻老么問:「還有一個?」
我點頭:「狗妖。」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想太麻煩你,因為這本來就是小先生安排給我的任務。」
「阮家我去看了,除了阮艷艷,她父母都還正常。」
「什麼意思?」
我不懂閻老么話里的意思。
閻老么表示,阮艷艷的父親阮燕塘是狼妖不假,但張燕是人。
因此,阮艷艷是人類和妖靈結合生下的孩子,這非常罕見。
我都聽傻了,閻老么說的是真的嗎?確定這不是小說情節?
我以前在小說里也寫過這種人與妖的產物,我稱為半妖。
閻老么也說阮艷艷就是半妖。
我的精神病是真的嚴重到分不清楚現實與虛幻嗎?
閻老么又問我經歷了什麼,我如實告訴他。
閻老么說:「妖靈只要不傷人,我就算作為勘怪師也不能對它們下手。」
勘怪師?那是什麼職業?
就在我要提出疑問的時候,閻老么又告訴我一個可怕的事實。
被妖靈咬傷抓傷的人非死即殘。
我問:「為什麼?」
「因為它們身體裡帶著很多細菌和病毒。」
這些病毒和細菌只有在妖靈顯形傷人後才會感染。
平時妖靈保持人類形態的時候,就算是不小心抓傷了誰,並不會感染。
不同的妖靈攜帶的病毒和細菌也不一樣,有些會致死,有些會讓人傷殘。
閻老么指著頭部說:「還有些會直接侵蝕你的腦子,讓你變成精神變態。」
這我倒是不怕,因為我本來就是精神變態,就算是以毒攻毒了。
不過,閻老么說,狗妖都是妖犬病毒攜帶者,被抓被咬百分之百會被感染。
「什麼要是妖犬病毒?」我很疑惑,我就聽過狂犬病毒。
「妖犬病毒類似狂犬病毒,但狂犬病毒可以打疫苗,但妖犬病毒沒有疫苗,無藥可治。」
「你的意思是我死定了?」
「不管是哪種妖靈攜帶的病毒細菌,一旦被感染,最多10天就會徹底發作。」
我聽到這才明白,為什么小先生每次給我的任務時間只有10天。
今天是11號,再過10天,也就是21號我就會發作,到時候就死定了。
不過20號我就可以回去了,而王勇成了最無辜的替罪羊。
我很奇怪,小先生為什麼要選王勇作為我的意識載體?
我又問:「我現在被感染,那我會傳染給別人嗎?」
「那倒不會,但感染妖犬病毒的人會逐漸癱瘓,然後全身腐爛,會死得很慘。」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我現在已經感覺身體的感知能力出現問題。
我不能浪費時間,我接下來需要做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去對付唐嘉。
第二件,就是想辦法除掉阮艷艷。
但我不是真的要對過去的自己下手,而是要將他變成受害人之一。
只有這樣,我才能把責任都攬到王勇身上。
至於阮艷艷,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但那又是我必須完成的任務。
可閻老么告訴我,絕對不能殺阮艷艷。
原因是,半妖對異道來說很珍貴。
人類和妖靈從生物學上是不可能生下孩子的,這就是生殖隔離。
就算是有機率懷孕,但存活的機率也很小。
半妖的珍貴是因為具有研究價值。
閻老么還向我保證,小先生絕對不是讓我去殺掉那半妖,而是有其他用意。
我糊塗了,其他用意是什麼意思?
文檔里原本任務是讓我除掉王勇,可又讓我意識進入王勇體內。
我發現王勇其實並不是精神變態,也就是說,他不是任務目標。
緊接著,我才推測分析確定王勇當初謀殺的三個孩子才是真正的目標。
柳東已經被幹掉了,但柳東的父親還活著。
閻老么讓我不用管,柳東的父親他來對付。
我現在需要想的是,怎麼處理阮艷艷。
可我實在想不到,因此,我只能打算明天晚上就對唐嘉下手。
時間不等人,我需要將他變成受害者來洗清他的嫌疑。
1993年的時候,是唐嘉救了我。
兩年後的1995年,輪到我救他了。
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我吃下閻老么給我的藥,然後就沉沉地睡去。
我一覺睡到第二天,也就是12號的傍晚。
起來的時候,我渾身是汗,那汗臭熏得我自己都難受。
我因為胸口受傷,沒辦法洗澡,只能忍著。
我昨晚穿的衣服已經被閻老么給燒掉了,所以,我只能借他的衣服褲子和鞋子。
他給了拿了短袖襯衣和一條太子褲,還有一雙涼皮鞋。
雖然那些衣服都洗過的,但因為始終掛在屋內,他又一直抽菸的關係,衣服上全是一股煙味。
我換好衣服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我看到此時此刻自己的穿著打扮,聞到身上的煙味和藥味,直接愣在當場。
2024年我請石辛吃飯的時候,因為他告訴我1995年的王勇案,我腦海里才湧出這段回憶。
回憶中我險些在女廁所被王勇所殺。
我當時聞到王勇身上的煙味和藥味,還感覺他胸口像是墊了什麼東西。
加上目擊者對王勇穿著的描述,完全符合此時的我。
原來,1995年險些殺死我的人竟然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