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提前得了魏曕的準話, 知道自己每月出次門也沒什麼,至少魏曕不認為這是越規,這日初七,殷蕙就又來了錦繡樓。Google搜索
周叔已經早早過來等著了。
天冷, 錦繡樓的掌柜劉曼娘給殷蕙準備了一個嶄新的紫銅小手爐, 親自端來茶水, 劉曼娘就退下了。
殷蕙捧著手爐, 期待地看向周叔。
周叔嘆道:「夫人交給我的差事還真夠難的,那馮騰公子自幼痴迷武學兵法,幾乎是跟著馮指揮使在軍營長大, 軍營里的士兵們都服他,從未說過他的壞話,就算馮公子離開軍營, 出來也都是以武會友,沒鬧過什麼齷齪起過什麼爭執,若三爺與他交好,夫人不必有任何擔心, 馮公子品行端正,可以來往。」
殷蕙沒見過馮騰,聽了周叔的話, 腦海里便浮現出一道高大健壯、英姿筆挺的年輕武官的身影。
若馮騰毫無可指摘之處,她怎麼勸魏曕?
她難掩失望。
周叔見了,詫異道:「夫人是想聽馮公子的不好?」
殷蕙點點頭。
周叔猶豫了一下,咳了咳, 對著敞開的門板道:「其實, 馮公子處處都好, 就是二十歲了, 至今不肯成親,叫馮夫人操碎了心。這也沒什麼,只是去年,咱們平城來了一個刀客,馮騰聽說後非要去與那刀客比試切磋,刀客知道他是官家少爺,再三拒絕,馮騰竟賴在刀客借宿的院子,說什麼也不肯走。」
「天黑了,看熱鬧的百姓都散了,誰也不知兩人到底比試了沒有,只是第二天,有人發現馮公子與那刀客同床而眠,一屋子酒氣,於是就傳出了馮公子有,有龍/陽之好。」
說到這裡,周叔飛快地看了一眼殷蕙,不知道夫人懂不懂什麼叫龍/陽。
殷蕙懂,吃驚道:「只是傳言,還是確有此事?」
周叔摸著鬍子道:「後來馮騰公子也聽說了這傳言,很不高興,解釋說那晚他與刀客切磋了,不分勝負,兩人惺惺相惜成了好友,對酒當歌,喝醉了,他就直接睡在了刀客的房裡,總不能醉醺醺地跑回家挨馮大人罵吧,而且,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那種癖好,馮騰公子也開始相親了,只是還沒看上哪家姑娘。」
殷蕙思索片刻,忽地笑了,對周叔道:「好了,咱們不提他了,上次的帳有幾處疑惑,您給我講講吧。」
周叔看著她俏皮的笑,莫名有種感覺,那位馮騰公子可能要被夫人算計了。
祖父最近不在平城,殷蕙離開錦繡樓後,又去了趟廖秋娘的烤肉饃鋪子。
將至晌午,小小的鋪子前排了長長的隊伍,廖秋娘與兩個女夥計忙得團團轉,殷蕙便沒有過去打擾,直接回府了。
前陣子魏曕素了太久,今晚又在後院歇了。
清洗過後重新躺下,殷蕙主動鑽到了魏曕這邊,頭親昵地枕著他的肩膀,一手抱住他的腰。
魏曕怕她亂動,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對著帳頂問:「怎麼還不睡?」
殷蕙:「睡不著,您呢?」
魏曕倒也不困。
殷蕙:「那咱們說說話吧?」
魏曕:「你想說什麼?」
殷蕙:「嗯,家裡沒什麼事,我想知道您在兵營當差都要做什麼,辛苦不辛苦。」
魏曕想了想,道:「早上所有營中將士都要操練半個時辰,我會巡視左右,看看有沒有偷懶耍滑的。操練結束,會與各級武官了解士兵的情況。有時會演練陣型,有時指點士兵們的騎射刀槍,有時與馮大人討論兵法,事情雜,但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辛苦。」
殷蕙:「聽說士兵都是硬骨頭,您這麼年輕卻身居高職,他們可服您?」
魏曕想到了他剛進衛所的前幾日,他是燕王之子,士兵們自然不敢當面對他不敬,但私底下肯定會議論。馮大人也清楚這點,便安排了一場騎射比賽,他與幾位千戶同場競技,他贏了。在兵營,士兵們畏懼權勢,對真本領卻是心服口服。
「我擊敗了幾位千戶。」魏曕簡單道。
殷蕙懂了,笑道:「您厲害,他們就服了。」
魏曕沒說什麼,只捏了捏她柔若無骨的指頭,其實兵營最苦的是營房,沒有地龍只能燒炭燒炕,他又不喜睡太熱的炕,屋裡總是冷,被窩剛進去的時候也冷冷的。
那個時候,他會想殷氏,會想跟她睡在一起。
她身子豐滿,抱著很舒服。
「兵營是經常讓人切磋武藝嗎?您也要上場與千戶們比武?」殷蕙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繼續問道。
魏曕:「士兵們每日都要安排對打,我很少下場,除非有人找我切磋。」
殷蕙驚訝道:「還有人敢挑戰您啊?您贏了還好,您若輸了,他們不怕您生氣?」
魏曕:「我沒那么小氣。」
殷蕙抱緊了他:「刀槍無眼,我怕您受傷。」
魏曕:「我也沒那麼無用。」
說著,人就翻了上來。
殷蕙傻了眼,還沒說到最關鍵的地方呢,他怎麼就?
只是今晚既然要演嬌妻,殷蕙也只能小意配合。
好不容易完了事,又忍著冷氣洗了洗,殷蕙再次賴到了他的被窩。
魏曕翻個身,背對著她,拒絕閒聊的意思十分明顯:「睡吧。」
殷蕙用指尖輕輕戳他的肩膀:「三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魏曕:「何事?」
殷蕙:「我今天不是出門了嗎,跟周叔對完帳,我一時嘴饞,就帶丫鬟去買烤肉饃,那邊人太多了,排隊的時候,我聽見有人提到了馮大人家的馮騰公子。」
提到馮家父子,魏曕轉了過來:「他們議論什麼?」
殷蕙往他懷裡鑽,暖和了,接著道:「他們說,馮騰公子好比武,卻又輸不起,每次找人比試,贏了自然好,一旦輸了,他就要一直糾纏對方,非要對方一次又一次地陪他切磋,直到他贏了為止。他們還說,曾經有個刀客贏了他,又不想比第二場,馮騰公子竟然賴到刀客的房間,與其同宿同眠,刀客不厭其煩,乾脆離開了平城。」
魏曕皺眉,馮騰竟然是這種人?
馮騰是馮指揮使的兒子,他早有耳聞,不過馮騰陪著馮夫人去給他外祖父祝壽了,還沒有回來,魏曕也便還沒有機會與其見面。
「三爺,您武藝好,馮騰公子有沒有找您切磋?」
魏曕:「他最近不在兵營。」
殷蕙:「怪不得,那等他回來,肯定會來騷擾您,到時候您可別答應他,輸了只會長他的威風,贏了也要被他糾纏不清,您若夜夜都住在王府,他肯定不敢過來,可您住在兵營,他說不定也敢追到您的屋裡去,傳出去不好聽。」
馮騰不怕被人笑話,魏曕清高,他才不會讓自己牽扯到馮騰的笑料之中。
這便是殷蕙想到的法子。
果然,就聽魏曕在她頭頂道:「知道了,我不會與他比試。」
殷蕙找到他的手,勾住他的指頭道:「這可是您應下來的,咱們拉鉤,您不許食言。」
魏曕從不食言,只是……
「你似乎很不喜馮騰?」
殷蕙心頭一顫,念頭飛轉,哼了哼道:「我與他無冤無仇,談何喜不喜的,我只是怕他擅闖您的營房。」
魏曕:「擅闖又如何,他敢闖,我便打他出去。」
他還是覺得她的態度很是奇怪。
他起了疑心,殷蕙只好再加一味猛料,悶聲道:「您沒聽說嗎,因為馮騰與刀客的那場傳言,有人懷疑,馮騰有,有龍陽之好。」
料太猛,魏曕的呼吸都變了。
殷蕙迅速溜回自己的被窩,嘟噥道:「我都是為了您好,哪怕馮騰公子沒那癖好,您與他保持距離也沒壞處。」
魏曕沒有回她。
次日,魏曕叫長風再去打探馮騰的事。
長風果然也探聽到一些有關馮騰與刀客共度的那一夜的風聲,事實究竟如何就只有馮騰、刀客清楚了。
魏曕記住了。
過了幾日,早上魏曕來到兵營,就見指揮使馮謖身邊站著一個英姿勃發的年輕武官,容貌與馮謖有六分相似。
察覺馮騰上上下下審視他的視線,魏曕抿緊了唇。
馮謖瞪了一眼兒子,魏曕乃是皇孫,豈容兒子無禮?
「三爺,這是犬子馮騰,他久仰您槍法了得,早就想一睹您的風采了,失禮之處,還請三爺海涵。」
魏曕頷首,這就去了他的兵營,並沒有與馮騰結交之意。
「爹,這三爺也太狂了吧,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看著魏曕的背影,馮騰有些不滿地道。
馮謖教訓兒子:「為何要給你面子?我警告你,在三爺面前恭敬些,三爺可不是別的武官,願意縱容你的虎脾氣。」
馮騰左耳進右耳出,轉身走了。
他確實聽說魏曕槍法了得,也立下了要與魏曕一較高下的決心。
想什麼做什麼,上午魏曕指導士兵們槍法時,馮騰氣勢洶洶地湊了過來,請求與魏曕切磋。
魏曕不予理會。
馮騰怒了:「三爺莫非瞧不起我?」
魏曕:「我只是不喜無謂的爭強好勝,你若想比,將來若有機會,你我戰場上比殺敵數量。」
馮騰還要再說,魏曕看他一眼:「莫非你只敢在平城撒野,不敢在戰場動真刀真槍?」
馮騰的血性頓時被激得千尺高,漲紅臉道:「好,咱們戰場見!誰怕誰是孫子!」
聞訊趕來的指揮使馮謖正好聽到這句,一鞭子就甩到了馮騰的背上,臭小子不要命了,敢賭三爺給他當孫子,皇上可還好好地在龍椅上坐著呢!
馮謖帶走了兒子,魏曕也繼續當差。
殷蕙聽說此事後,長長地鬆了口氣。
如此最好,馮騰沒廢,燕王沒有損失心腹武將,魏曕也沒無辜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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