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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章 就......挺突然的

2024-09-28 19:54:11 作者: 染夕遙
  蕭元徹看著蘇凌抱著炭火盆,哆哆嗦嗦地烤個沒完,也不理他,等了許久,見他似乎感覺好了許多,這才眉頭微皺,哼了一聲道:「行了......別再我跟前裝可憐了......你修為境界已經提高了不少了,這點冷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吧.....」

  蘇凌這才嘿嘿一笑,將炭火盆放下,朝蕭元徹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丞相......不過小子冷倒是真的,只是沒有那麼誇張而已......」

  「你比大軍後動身......怎麼樣,兩千多死囚可查點清楚了,有沒有遺漏,或者沒死透的......」蕭元徹問道。

  「丞相......人腦袋都搬家了......怎麼可能還有活口......」蘇凌瞪大了眼睛,一臉無語道。

  「那你為什麼回來這麼晚?......我還以為有死人詐屍了呢?」蕭元徹瞪了他一眼,故意誇張的說道。

  郭白衣趕緊出言道:「蘇凌啊,主公見你一直未歸,差點讓大軍調轉方向,回去尋你......」

  他也是有意出言,修復甦凌和蕭元徹之間的感情。

  蘇凌點頭拱手道:「小子害丞相擔心了......其實沒什麼事,就是被一個牛鼻子拉著嘮嗑,他偏還是個碎嘴子,死活不讓我走......在冰天雪地里叨叨個沒完沒了的......故此才回來晚了......」

  「牛鼻子?浮沉子麼?......你們說些什麼啊......」蕭元徹似乎對浮沉子頗有些興趣,淡淡笑道。

  「他?整天神神叨叨的,沒個正行的......東拉西扯了一通,沒什麼重要的......」蘇凌輕描淡寫地將他與浮沉子之間的對話掩飾了過去。

  其實,浮沉子跟蘇凌所說的話,與郭白衣給蕭元徹所言的內容和意思大體都相同。

  這浮沉子還是頗有心機的,更是一個旁觀者,所謂旁觀者清,他看出了蘇凌雖然下令殺了兩千多俘虜,但蕭元徹在轉頭離開的時候,明顯的帶著怒氣和不滿。

  浮沉子略微一想,便想到了,極有可能是蘇凌贈粥給那些死囚的無心之舉,破壞了蕭元徹讓蘇凌背負罵名,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孤臣的計劃。

  所以,浮沉子才出言提醒蘇凌,當心蕭元徹可能會因此事怪罪蘇凌,弄不好蘇凌還有可能因此而獲罪。

  不僅如此,浮沉子還不死心,又一次拉攏蘇凌,讓他跟自己去兩仙塢去,就不要回去見蕭元徹了,畢竟可能會被治罪。

  蘇凌也是一驚,他沒想到,對於這兩千多死囚的憐憫,出於本能地想著不讓他們餓肚子去死,才給他們粥喝,結果會遭來蕭元徹的不滿,甚至有可能因此怪罪自己。

  不過他也不後悔,想了想,卻是淡淡一笑,對浮沉子言道,自己回去,若蕭元徹真的因此事而治罪於他,大不了自己蹲幾天大牢,吃幾天牢飯......反正最近因為陰陽教的事情,累了個半死,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當做休養也不錯。

  至於加入兩仙塢,蘇凌從頭到腳都寫著拒絕,任憑浮沉子說得天花亂墜,就是兩個字:不去!

  浮沉子也沒辦法,只得白了他一眼,說蘇凌再跟著蕭元徹,早晚有一天必有大禍。

  蘇凌一笑置之,絲毫不放在心上。

  浮沉子只得再次作罷,連送了蘇凌三句死心眼......

  這些事情,還有浮沉子說的這些話,蘇凌自然是不會跟蕭元徹講的。真若是都說了,自己有麻煩不說,也會給浮沉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蕭元徹嗯了一聲,也並未深究,又道:「那浮沉子人呢?......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

  蘇凌撓撓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只說天門關城內再見......就一個人走了,小子見他走了,這才從後面攆咱們的人馬......故此回來晚了......」

  蕭元徹點了點頭,這才笑道:「這浮沉子倒也有趣,這就走了......也不當面告辭......」

  「走?誰走,這牛鼻子都不會走......他可還心心念念的想著丞相的賞賜呢,這一次他不賺盆滿缽滿,定然是不會離開的......丞相放心,咱們回去之後,他定然在天門關咱們的大營等著咱們呢......」蘇凌笑道。

  「呵呵......也不知道這浮沉子,到底想要我賞賜他些什麼......蘇凌啊,你跟他有交情......他有沒有跟你提過,他想要什麼賞賜啊......」蕭元徹淡笑道。


  「這......這牛鼻子平時嘴沒什麼把門的......逮著什麼說什麼......可是就這次反常......小子多次問過他,他就是憋著不說......我也沒辦法......」蘇凌也是一臉疑惑的無奈表情。

  郭白衣插言道:「浮沉子能有什麼想法,無非是蘇凌所說的大賺一筆,大兄只要準備多一些金銀,他就心滿意足了!」

  蕭元徹哈哈大笑道:「其他事不好說,這個事,卻是不成問題......」

  蘇凌和郭白衣又同時笑了起來。

  可是,笑歸笑,但蘇凌卻在心中隱隱約約的覺得,這次浮沉子對所謂的賞賜十分的看重,更是言說,要拿蕭元徹的賞賜救一個人。

  蘇凌追問浮沉子要救誰,這浮沉子卻不再說了......

  因此,蘇凌總覺得,這一次,蕭元徹想要讓浮沉子心滿意足......怕是有些難度的。

  只是,眼下蘇凌也不便說這個。

  蘇凌和蕭元徹、郭白衣三人不再說話,皆閉目養神起來。車攆之內炭火爐燒得正旺,整個車攆內一片溫暖,加之三個人也的確都累了,過不多久,先是蕭元徹傳來淡淡的打鼾聲,隨後是郭白衣也漸漸地睡著了。

  蘇凌卻是沒有睡著,他見兩人都睡著了,這才輕輕地起身,將一旁的衾褥給蕭元徹和郭白衣輕輕的蓋好,自己聽著外面吱吱呀呀的車轍響動,靜靜地想著心事。

  在他的心裡,一直在問一個問題,蕭元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覺得現在蕭元徹所作所為,自己越來越覺得看不透了,而且,很多事情,他都是不滿的。

  雖然表面上看,自己和蕭元徹之間,還如當初一樣,相處說話還是那麼的隨意,可是蘇凌卻是清楚的,不說蕭元徹,就是蘇凌本人,在心中,自己與蕭元徹之間已經出現了裂痕,而且這裂痕,還有漸漸變大的趨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或許從自己知道了陰陽教的隱秘之後,又或許是從蕭元徹逼自己親自下令殺了那兩千多陰陽教的俘虜開始的。

  可是,不管怎樣,蘇凌都明白,眼下遠遠還沒有到自己選擇離開蕭元徹的時候,蕭元徹畢竟是上位者,上位者的心思,自己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但也只是管中窺豹。

  畢竟所站角度不同,蘇凌絕對沒有可能,完全的明白蕭元徹所有決定的用意的。

  而且,蘇凌也知道,蕭元徹也不會跟蘇凌將他的決定和盤托出。

  孤家寡人,這四個字,蘇凌此時此刻覺得,從來沒有如此的生動而準確。

  或許,上位者因其高位,註定了孤獨。

  蘇凌雖然明白自己的心裡,跟蕭元徹已經有了裂痕,但是只要蕭元徹不表露出來疏遠自己的意思,自己也還要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像以前一樣跟蕭元徹相處。

  畢竟,自己跟他之間,有著斬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他被蕭元徹重用一日,他身邊的人,就會安穩一日。

  為了芷月,為了不浪,為了遠在龍台的杜恆,還有所有跟在自己身邊的兄弟,蘇凌也不得不這麼做。

  更何況,待回到天門關之後,還有一場更大,更棘手的事情,等著蘇凌來解決。

  那就是整個天門關百姓的生命。

  蕭元徹已經下定決心屠城了,可是自己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發生。

  這不是蘇凌聖母心作祟,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在如此駭人聽聞的殘暴血腥下,如何避免此事的發生,都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然而蘇凌也知道這件事的難度,蕭元徹做出的這個決定,是絕對不會輕易更改的,自己卻還要站在他的對立面「忤逆」於他。

  他知道,這又將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

  然而,蘇凌也從未有過的堅定,他早就下定決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自己都要保全所有的百姓免受屠戮。

  不求被百姓歌功頌德,青史留名。

  圖的只是一個人最本能的良知和心安。

  大不了到時拼上自己的長史和蕭元徹許諾自己的虎翼將軍不要了......若是還不行,蕭元徹許諾過的賞賜,自己可還沒有用呢!

  再加上這個......還有郭白衣從旁相助,這件事還是極有可能成功的。

  不不不......必須成功,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蘇凌暗暗地下定了決心。

  所以,現在短暫的安寧,對蘇凌來講,是極為寶貴的。

  蘇凌在選擇追上大軍那一刻,已經將之前所有的不快和對蕭元徹生出的隔閡,統統的壓在心底,至少,讓蕭元徹覺得,自己對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並未放在心中,自己還是之前那個蘇凌。

  故此,蘇凌再見到蕭元徹時,才會一如既往地嘻嘻哈哈,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子。

  也不知想了多久,蘇凌也覺得一陣疲憊襲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頭腦昏昏沉沉的,終於沉沉睡去。

  三個人就這樣各自依靠在車攆之中,沉沉睡著。

  大軍卻還是冷風和雪地之中靜默前行,步伐依舊整齊,陣型也依舊整齊。

  蘇凌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整個車攆之中的光線已經暗了不少了。只有兩個炭火盆之中,跳動的火焰依舊,閃著火紅的光芒。

  看來,大軍已經行了大半日了,現在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了。

  蘇凌側耳傾聽,外面除了隊伍行進的腳步聲和偶爾傳來的戰馬低喑,還有呼呼的冷風,一切都沒有什麼異常。

  他掀起了車窗簾的一角,朝外面看去,果然發現整個天地都暗了下來,看時辰天色已經快黑下來了,只是天雖然快黑了,但整個外面卻還是比較明亮的。

  當時滿眼望去,積雪的白色反射出的光芒,讓整個天地看起來,比正常的傍晚更亮上一些。

  蘇凌發覺,道路已經不似之前那麼難走和顛簸了,眼前一條筆直的大道,寬闊而平整,整個隊伍也比之前加快了不少的速度。

  也許是蘇凌掀開了車簾,冷風多多少少的吹了進來,郭白衣又不由自主的咳了幾聲,隨即驚動了蕭元徹,兩個人同時醒來。

  蕭元徹揉了揉酸脹的頭,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這才淡淡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走到何處了......」

  蘇凌忙道:「看天色,應該已經過了酉時了......小子剛才看了一下,見如今道路平坦,應該是下了山了......想來,再走不多時,就能到天門關了......」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既然快要到天門關了......咱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那就抓緊時間,在回去之前,我們三個先議一議一些關鍵的事情吧......先大體的定下來,等回去了,我也好召集文武......」

  蘇凌和郭白衣心中一動,對視了一眼,拱手道:「諾!」

  蕭元徹想了片刻,遂道:「第一個事情,現下天門關已經完全被我軍接管,抓獲了不少的沈濟舟的人,其中最主要的兩個人一個是那個副將周昶,雖然此人是副將,但是整個天門關的作戰都是他指揮的,給我們造成了不少的麻煩,另外一個就是天門關的守將呂鄺了,這個人雖然是守將,但是卻醉心邪教陰陽教,據咱們的人回報,現在奎甲帶著五百憾天衛,將守將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可是這呂鄺卻是從天門關攻防戰打響到守將府被圍,都沒有露面,據咱們的斥候和諜子來報,這個呂鄺卻是個冥頑不靈的主將,到現在還將自己鎖在他府上的丹房之中,想著那什麼陰陽煞尊顯靈呢......實在是愚蠢可笑至極!」

  蘇凌和郭白衣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所以,你們兩個覺得,對於周昶和呂鄺應該如何處置啊?......」蕭元徹淡淡問道。

  郭白衣心中一動,蕭元徹不是已經說了,天門關攻下之後,就會屠城麼?無論是誰,統統屠殺,那呂鄺和周昶更應該首當其衝才是,為什麼蕭元徹此時竟拋出了這個問題呢?

  難道是蕭元徹改變了主意?

  郭白衣剛想開口詢問,蕭元徹卻是一擺手道:「白衣不要誤會......屠城是不會改變的,只是對待首惡和執迷不悟的百姓的方法要有所區分......周昶也好,呂鄺也罷,都是此次的首惡......但周昶和呂鄺兩個人,也需要區別對待啊......」

  說到這裡,蕭元徹有意無意的看向蘇凌,卻見蘇凌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對蕭元徹所講的屠城一事,並未放在心上。

  蕭元徹這才緩緩的收回了眼神,心中倒也滿意不少。

  郭白衣如何不知道蕭元徹在想什麼,知道蕭元徹定然是愛將癖發作了,於是淡淡一笑道:「主公的心思,白衣斗膽揣測一番,對於這兩個守關的主將,主公是想要......收降一人,殺一人,是也不是?」

  蕭元徹撫掌大笑道:「白衣猜得不錯,那你覺得他們兩人,誰該收降,我又想殺了誰呢?」


  郭白衣笑道:「這卻不難,主公想收降的人,自然是周昶了,想殺的人,自然是呂鄺了......」

  蕭元徹點點頭,感慨道:「不錯......那周昶,雖為副將,但是我已經命伯寧將他的身世調查得很清楚了,他在沈濟舟那裡受到了很不公平的待遇,遭人排擠,才被下放到了這天門關,做了呂鄺的副手......但其人胸有韜略,頗為知兵,便是自領一軍,亦是綽綽有餘啊......」

  說到這裡,蕭元徹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竹簡道:「這是伯寧差暗影司對周昶的調查,你們兩個看一看吧......」

  郭白衣當先接過,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遞給蘇凌。

  蘇凌也看了一遍,果見上面對周昶的身世出身,經歷等等寫得十分的詳盡。

  蘇凌看過之後,又雙手將這竹簡遞迴給了蕭元徹。

  蕭元徹這才道:「這竹簡你們也看了,以為如何啊......」

  郭白衣點頭嘆道:「如此看來......這周昶果真是一位不可多得將才啊......就算不看伯寧這竹簡,從我軍來到天門關後,跟守關的敵兵多次交手上來看,雖然我軍並未發動總攻,但是也發動了數次攻擊,每次也都是全力以赴。可是,這周昶卻能夠沉著應對,從容調配軍力,據關而守,甚至還有數次主動還擊,其的確頗有才能,白衣覺得,這周昶與我軍曾死守灞津渡的郝文昭不差上下,都是不可多得守城將領!若是能夠收降,定然是我軍守城將領之中的雙璧......因此白衣以為,周昶可收降!」

  蕭元徹聞言,笑著點頭道:「不錯......白衣的看法與我相同,看來收降周昶,勢在必行啊!」

  說著,蕭元徹有些奇怪的白了蘇凌一眼,見他似乎根本沒聽他跟郭白衣之間的談話,眼睛望著高高的車攆穹頂,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不由得哼了一聲道:「蘇凌......你小子有沒有在聽我們說什麼?你看著穹頂想什麼呢?」

  蘇凌趕緊收回目光,撓撓頭道:「小子一直在認真聽啊......」

  蕭元徹嗔道:「那你說,我跟白衣方才說了什麼......」

  蘇凌撓撓頭道:「自然是收降周昶的事情唄......」

  蕭元徹這才略微的點點頭道:「算你說得不差,不過你小子不是平素挺能說的麼?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都不說話......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蘇凌想了想方道:「不是小子不說話,小子是覺得,那周昶既然被丞相看中了,自然不需要再猶豫,就想辦法收降就是了啊......這個不用多說什麼吧」

  「嗯,看來你也同意收降周昶,那你說說吧,有什麼收降他的辦法麼?......」

  「我......」

  蘇凌聞言,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頓時目瞪口呆。

  暗想,蕭元徹你這算什麼?突然襲擊麼?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你就問我收降周昶的辦法啊?

  我上哪想收降他的辦法呢?

  蘇凌有些哭笑不得,偷偷朝郭白衣看去,那意思是想讓郭白衣解圍,可是這郭白衣卻將眼神移開,裝作絲毫未見。

  蘇凌頭大了三圈,支支吾吾半晌,也沒崩出一個字來。

  蕭元徹皺著眉頭嗔道:「你在說什麼鳥語,有什麼辦法,快說!」

  沒有辦法,蘇凌只得兩手一攤,實話實說道:「丞相......不是小子不說,您問我辦法,總得給我個思考時間吧......這突猛地就問我,逮著我就來真的,說實話,就......挺突然的......」

  說著,蘇凌朝著蕭元徹一呲牙,尬笑不已。

  蕭元徹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行,你倒是怪我了......那你現在就給我想,想好了就給我說,趕緊的!......」

  蘇凌一陣無語,只得朝著蕭元徹唱了個喏道:「是了您吶......一休哥,現在開始動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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