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蘇凌忽地一擺手道。
蕭元徹和郭白衣同時一愣,不知道蘇凌忽然開口打斷是什麼意思,蕭元徹微嗔道:「你小子......還有什麼事,痛痛快快的說完!」
蘇凌嘿嘿一笑道:「丞相您其實是不是特別想要招降那周昶啊......」
蕭元徹瞪了他一眼道:「廢話,不想招降他,我何必跟你在這裡說這麼久啊......」
蘇凌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為了提高招降周昶的成功率......我得向丞相您要一個人,讓他跟我一起去說項那周昶,要不然......小子可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別打什麼歪主意啊......蘇凌,我可沒空......」不等蘇凌說完,郭白衣直接插話道。
蘇凌擺擺手道:「我沒說讓你跟著啊......我說的是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誰啊......」蕭元徹和郭白衣都有些疑惑,蕭元徹看著蘇凌道。
「丞相,您是不是忘了一個人啊,這個人自從給咱們獻計拿下了麒尾巢,使得沈濟舟打敗之後,就再也沒被主公重用過啊,雖然給了他一個還算體面的虛職,到如今可是一直讓他閒著呢......他都快閒出病來了......」蘇凌提醒道。
「你是說......許宥之......」蕭元徹驀地想起此人,以手扶額道:「唉呀呀......幾乎將他忘卻了!......」
言罷,他轉頭對郭白衣道:「許宥之現在在忙些什麼?......」
郭白衣聞言,啞然失笑道:「主公總算想起他來了......這個人真就跟蘇凌說的差不多,現在掛了個閒職,整天在軍營中瞎逛游......我更聽聞,這許宥之因為獻了那奇襲麒尾巢的計策,自以為有功,卻被主公冷遇擱置......因此心中的確是十分的不滿啊,曾在營中多次揚言說,主公您不識大才啊......為此,黃奎甲那憨貨還因為他言語之中多有對主公不恭,而與他起了數次衝突呢......」
蕭元徹淡淡笑道:「呵呵,奎甲是真性情,聽到有人在背後發牢騷,自然不答應......回去之後,白衣你告訴奎甲,生氣可以,但不得跟許先生動手,畢竟人家是有功之人......」
郭白衣一臉笑意地點了點頭道:「白衣回去,就跟奎甲交代,定然不教他胡作非為就是!」
蕭元徹點點頭,這才轉頭問蘇凌道:「我軍中文武眾多,你為何偏偏點名要用許宥之啊......」
蘇凌一抱拳道:「丞相請想,原屬於沈濟舟麾下之人的,只有張臧二位將軍,還有一個就是這許宥之了,張臧二位,皆是大將,論帶兵打仗,自然是好手......可是若論辯才,怕是捆到一起都不是許宥之的對手......那周昶之名,沈濟舟麾下多有知曉的,大多數對他遭受的不公也十分的同情......所以,招降沈濟舟的人,必須得有沈濟舟以前的人在場,這樣......一則他們之間有共同點,二則,周昶也有可能就此效仿他們,真心投丞相了......所以,我才想到了這個人......」
「另外,這許宥之其實沒什麼大的壞心眼,就是不能閒著,閒得久了,不免心中發悶,便會牢騷頻發,丞相給他的差事干,那他定會認為丞相您心中還是有他的位置的,他還是很重要的,自然感恩戴德,全力以赴地為丞相辦事,那說降周昶這事啊,就八九不離十了......」蘇凌滔滔不絕道。
「好!就依你......等回去之後,我召集大家議事,就宣布讓許宥之同你一起去招降周昶......不過......」
蕭元徹頓了頓,方道:「但事先可要講清楚,他雖然與你同去,但此事你為主,他為輔......這一點不能改變......蘇凌,你可要心中有數啊......」
蘇凌一拱手道:「那是自然......」
蕭元徹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那就說第二件事吧,那個天門關守將,呂鄺,你們兩個有什麼想法......」
蘇凌對這個人無感,甚至覺得這個人痴迷邪教,痴迷到了魔怔的地步了,實在是荒唐,所以,他的生死,與自己沒什麼關係。
郭白衣也同樣如此,只是見蕭元徹這樣問了,方思忖了片刻,遂道:「呂鄺此人,身為天門關守關主將,不思據守,更懈怠軍務,尸位素餐,不僅如此,痴迷邪教,堂堂主將竟跟這些歪門邪道沆瀣一氣,實在是荒唐......若不是天門關有周昶支撐,怕是此關早被我軍拿下了......此等人,主公斷然不能招降,亦不能用......」
蕭元徹點頭道:「那白衣的意思是,殺了他?......」
郭白衣拱手道:「不殺不足以正律法之威嚴,當殺之,還可以此告誡那些不務正業,尸位素餐的官員,若執迷不悟,這呂鄺便是他的日後的下場!」
蕭元徹轉頭又問蘇凌道:「你也是這麼覺得?......」
蘇凌自然對此事無所謂,點點頭道:「反正這個人無關緊要,不過,丞相麾下可不養神棍啊......」
蕭元徹聞言,下定決心道:「既如此,待回了天門關後,便命令奎甲破守將府,執呂鄺一家老小,聽候發落!」
三人又沉默了片刻,蕭元徹又道:「方才那兩件事,已經定下了,現在還有最關鍵的一件事,如今天門關已經拿下,前方再無任何關隘阻擋,渤海剩餘三州已經門戶大開,我軍更可以揮兵北上,直搗沈濟舟老巢渤海望海城了......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便是,下一步我軍的作戰和行軍計劃了......待回到天門關後,我聚大家議事,也是要商定這件事的,在沒跟他們商定以前,我想聽聽,你倆有什麼想法......」
蘇凌向來對行軍作戰這些事不太擅長,就沒有先開口,郭白衣略微思忖,遂拱手道:「主公啊......依白衣之見,我軍已經在天門關耽擱的時日很久了......大軍自開春興兵以來,大小數十戰,才將沈濟舟趕回老巢龜縮起來,本該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殺到渤海城下,可是......接下來,這幾個關隘反抗的程度,大大出乎了我軍的意料,所以......我軍耽擱日久,卻不是好事啊......」
蕭元徹點點頭道:「不錯......白衣的看法,跟我一致,戰事不宜再拖下去了......」
郭白衣道:「我軍從開春一直到現在,如今依然隆冬時節,若是再拖下去,一則,時節變換,嚴酷的氣候便是對我軍極大的考驗;二則,戰機瞬息萬變,拖得越久,給沈濟舟再老巢積蓄力量的時日就越久,那渤海城就更不易攻下;三則,我軍從出師以來,已近一年光景,如今更是深入北疆,遠離龍台和灞城,灞城雖有二公子和文若坐鎮,諸事皆安,但那裡畢竟是我軍的根基,還有天子在龍台,我軍多日不返,恐龍台好事之人挑唆,與我軍不利啊......」
說到這裡,郭白衣一拱手道:「再有,我軍自攻打沈濟舟開始,各方勢力都隔岸觀火,盯著咱們與沈濟舟戰事的走向......如今我軍雖然全面占據主動,但是畢竟遠離大本營......深入敵巢,時日若短,這些勢力還不會敢有什麼輕舉妄動的想法,可是近一年來,我軍雖占據優勢,卻未能將優勢化為勝勢,那各方勢力,豈能還會老老實實的?定然會蠢蠢欲動......」
蘇凌點點頭道:「白衣大哥說得不錯,小子進入這天門關後,便發現,小小的天門關,除了沈濟舟和陰陽教的勢力之外,還有揚州劉靖升的碧波壇和荊南錢仲謀的紅芍影......這還是我能看到的,不妨大膽一猜,那益安劉景玉、錫州劉玄漢,還有沙涼馬珣章之子馬思繼,他們這些人,會錯失這個機會,說不定也派了人手,只是隱藏在暗中罷了!」
蕭元徹冷笑一聲,滿臉的不屑道:「錢仲謀,偏安一隅,也敢插手......不過,這次也算給咱們幫了忙了......那紅芍影總歸是跟你蘇凌聯手了......」
說著,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蘇凌。
蘇凌只做不知。
「至於那揚州劉靖升,守戶之犬爾,竟然也派碧波壇的人來此想要渾水摸魚!我豈能容他!還有,那沙涼的馬思繼,他真的會派人前來?他都沒有想過,他父親馬珣章可還在龍台,我的眼皮子底下呢!量他也沒那個膽子!」蕭元徹似乎並不把這兩股勢力放在眼中。
蘇凌心中暗笑,劉靖升的確沒什麼本事,不過那馬思繼可不是個省油燈,蕭元徹別看你現在不把他放在眼裡,到時候,殺得你割須卸甲的時候,你就知道他的厲害了。
不過,蘇凌現在自然是不會說破的。
「至於那個劉玄漢麼......錫州的地盤雖然不大......卻讓我如鯁在喉啊......我們與沈濟舟開戰之初,他便偷襲我灞城,幸虧文若和箋舒據守,再有白衣的計策,才讓他無功而返......不過,他便是撤了,卻並無什麼損失,不但撤的從容,而且將沈濟舟的兵馬一併給收了......反倒是增加了不少的實力......實在可惱!」
蕭元徹的臉色十分不悅,沉聲道。
「不錯,主公,據我們的探子回報,如今那關雲翀已經回到了錫州,劉玄漢文有雍翥,武有關雲翀和張當陽......所缺者州郡土地也,他如今只有一州,若是再多一些,定然是我軍心腹大患啊......然而,白衣前些時,接到密報,揚州劉靖升老邁,近一年多,沉疴纏身,精力不濟,錫州與揚州接壤,乃為近鄰,況劉玄漢與劉靖升又皆為皇族一家,所以,錫州與揚州交好,劉玄漢更是多次前往揚州,與劉靖升會面,兩家互有走動,大有聯手之勢也......」
郭白衣一臉擔憂道:「白衣擔心的是,劉靖升老邁,膝下大公子劉彰與繼室齊夫人所生次子劉彭為爭奪揚州之主,已趨劍拔弩張之勢,劉彭因其舅父乃為揚州大將軍齊玳,故而占據上風。然而,那劉玄漢與劉靖升交好之後,確是支持那劉彰。如今兩家雖表面和氣,實則斗得你死我活。」
「劉玄漢竟然參與此事?看來劉靖升與他關係已然非比尋常了啊!」蕭元徹眉頭微蹙道。
郭白衣點點頭道:「主公,明眼人皆看得出,揚州兩大勢力,文有世家蒯家,武乃大將軍齊玳,蒯家無意捲入此事,唯齊家支持劉彭。所以,劉彭的優勢盡人皆知,那劉玄漢絕非庸才,定然也看得出劉彰失勢,為何他反其道而行之,助劉彰而棄劉彭呢?」
蕭元徹聞言,低頭沉思不語。
郭白衣等了片刻,似考教般的瞥了蘇凌一眼道:「蘇凌,你覺得呢......」
我......我覺得個大頭鬼啊,郭白衣,你什麼時候都不忘給我挖坑!
蘇凌心中編排郭白衣半晌,這才聳了聳肩道:「我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就像老郭你話說了一半,扔給我一樣,就是為了給我挖坑呢......」
蕭元徹和郭白衣同時大笑起來。
蕭元徹看熱鬧不嫌事大,笑道:「蘇小子......你不是挺有心計麼,怎麼這個問題難倒你了......」
蘇凌擺擺手道:「倒也沒有,就是老郭啊,下次你把問題甩給我的時候,事先給我打個招呼啊,這動不動突然襲擊一下子,挺不地道啊......」
郭白衣也不惱,淡笑道:「那不是也沒有把你難住麼?你不妨說說看你的想法啊......」
蘇凌原本不想多說,掀了車簾一角,往外看去,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外面隊伍舉了不少的火把,仍舊無聲的趕路,他朝隊伍後面看去,見夜幕之中,影綽綽的還能看到元始峰的輪廓,知道應該是剛下山了不久,離著天門關還有些路程。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再說,總不能真就不說,讓郭白衣嘲笑吧。
想到這裡,蘇凌清了清嗓子方道:「這很簡單啊......那劉玄漢是在自己打如意算盤啊,他表面上支持的是劉彰,可是實際上,他想做的是揚州六郡之主啊......」
一句話,說得蕭元徹和郭白衣皆有些驚訝地看向蘇凌。
蕭元徹沒說話,只是暗地給郭白衣遞了個眼色。
郭白衣會意,方道:「蘇凌啊,你是如何推斷出來的這些的?人言這劉玄漢一向自詡君子,更是標榜自己有君子之風,整個大晉提起他,都會這麼說......既然是君子,他會覬覦揚州六郡?」
「呵呵......」蘇凌不置可否的一笑,方道:「這劉玄漢是真君子還是假君子的,我不知道,畢竟我對他知之甚少,但是,那個劉彰麼......我倒是跟他打過交道......對他還算了解......」
「哦?你竟然見過劉靖升的長子劉彰,還跟他打過交道?你快說說......」蕭元徹有些好奇道。
「額......」蘇凌老臉一紅,拱了拱手道:「也不怕丞相和老郭笑話......這說起來嘛,也是小子年少輕狂......做了些荒唐事......數年之前,我曾路過灞南城,為的是參加當時名噪一時的大儒許韶的江山評......」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知道,藏舒就是那時與你相識的,他回來之後,把你誇上天了......後來聽說那許韶給你了兩個字的贈評:赤濟......對不對?」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看向蘇凌。
蘇凌一擺手,無所謂道:「唉,小子當時初出茅廬,愛慕虛名......這才不知天高地厚,跑到灞南城碰運氣......什麼赤濟不赤濟的......那不過是許韶故弄玄虛,再說,這許韶不久便死於非命了,我這赤濟二字,做不得數的......」
蕭元徹似笑非笑道:「既然是參加江山評,如何會與劉彰扯上關係呢?莫非劉彰也參加了?」
蘇凌擺擺手道:「那倒沒有......參加的的確勛貴子弟不少,但獨獨沒有劉彰,可能是劉彰知道他的才學拿不出手,就沒去丟人現眼吧......我跟他打交道,是在江山評之後,灞南城的襲香宴上......」
「襲香宴......這是什麼?」蕭元徹疑惑道。
未等蘇凌說話,郭白衣就在蕭元徹的耳邊耳語起來。
蕭元徹聽著,不時的看向蘇凌一眼,那眼中的神情頗有一些玩味和吃瓜的感覺。
蘇凌頓時嚷了起來道:「郭白衣,這民間的風流事,你是樣樣精通啊,灞南的襲香宴,你都知道,是不是沒少去?你別跟丞相嘀咕,造我的緋聞啊......我可都聽著呢......」
郭白衣嘁了一聲道:「什麼緋聞不緋聞的,襲香宴的名頭,那可是風月場中十分著名的,我自然知道,再說了,襲香宴雖在風月場,卻也是一件高雅之事,我在向主公誇你呢,你還不領情呢?」
蘇凌暗罵,我信你個鬼,你個病秧子壞得很!
「額.....那個......」蘇凌又清了清嗓子,故作掩飾方道:「就是.....那個襲香宴上,我見到了劉彰......從跟他的相處和交談上,雖然沒有過多的深交,但是總歸能感覺出來,這個劉靖升的大公子,是個不學無術,聲色犬馬,縱慾而無節制的紈絝......」
「額......他是紈絝,你就不是了,襲香宴那可是個溫柔好去處,蘇凌......你似乎跟花魁之間還......我可是聽灞南當時的郡守田壽跟我說過的啊,那花魁似乎叫什麼如花,可是頗為中意你啊......」蕭元徹一副吃瓜模樣笑道。
蘇凌心中暗道,得,吃瓜吃我頭上了......不過,蕭元徹你要是知道如花就是現在的紅芍影影主穆顏卿,怕是你就沒什麼吃瓜的心情了吧。
蘇凌臉一紅道:「丞相......小子可是老實本分的人啊,這點你可要信我!」
「嗯......信你......」蕭元徹似是而非的笑道。
蘇凌也懶得解釋,擺手道:「我可真是去吟詩作對的,那劉彰可不是,除了貪戀花魁美色,吃那什麼花魁釀的酒之外,可還去睡那風月場中的娘子去了......小子我宴會結束,就老老實實地走了的!」
「嗯......老老實實的第二日才走?田壽這摺子上寫錯了?......」蕭元徹揶揄道。
「我......」
蘇凌知道,越解釋越解釋不清,乾脆揭過去道:「咱們說正事......說正事......正因為襲香宴,那劉彰所作所為,再加上小子也懂些醫術,當時便感覺他雙眼發青,嘴唇乾巴,一副外強中乾的模樣......所以,我斷定,劉彰必然長期醉心於聲色犬馬之中,身體被美色掏空了......這樣的人,一旦身體被掏空......必然陽壽不高......」
「所以......劉玄漢如何不清楚劉彰的身體情況,反觀那劉彭,就算劉彭也是短命鬼,可是一旦劉彭成為揚州之主,就算他死了,還有齊玳這一大家族在前面橫著,什麼時候要也輪不上他劉玄漢啊......」
「而,若是他支持了劉彰,萬一劉彰真的被劉靖升選為繼承人,劉彰成了揚州之主後,必然事事倚仗劉玄漢,劉彰又無子嗣,所以,劉彰活一時,劉玄漢便可借劉彰之手一步步除掉齊玳家族的勢力,自己一家獨大;若劉彭短命鬼死了,他劉玄漢再無任何人能夠掣肘,自然順理成章的成為揚州之主......到時候,他有了揚州,對外的人們談起此事,也只能說他君子之風,並不是搶奪劉彰之地......豈不是兩全其美嘛!」蘇凌正色的分析道。
蕭元徹頻頻點頭,郭白衣也點頭,深為憂慮道:「不錯,的確如此......一旦劉彰成為揚州之主,他死之後,劉玄漢將坐擁錫州三郡,再加上揚州六郡,兩州九郡之地,更何況揚州還是天下最為富庶的大州......到時候,劉玄漢再也沒有地盤小的憂慮了,自然會成為不容忽視的勢力......」
說著,他朝蕭元徹一拱手道:「因此......在劉玄漢羽翼未豐之前,主公應早作打算,決不可坐視劉玄漢成為我們的大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