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
這個詞語，讓楚休內心猛地一動。
所謂天人五衰，指的是佛教傳說中，天人壽命將盡時會出現的異象，分為：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
重新打量了一番青年，確實好像有類似的現象出現。
「就在不久前，我感受到此世和外世在一股神秘力量的影響下突然連通，我躲進這桃花源七百年來，從未出現過此情況，而隨之我便驚恐地發現，我竟開始出現了天人五衰的異象。」青年繼續說道。
「我的身軀開始衰敗，法力也隨之消退，我嘗試封閉與外界的聯繫，但在接觸到那股力量的瞬間，我便明白那是我絕對沒有可能抗衡的力量，也是我躲避了一輩子的力量——」
「深淵。」
隨著深淵二字落下，青年的面上灰敗之氣更重，身上的膿包破裂，開始流出膿水。
而青年的話，也讓楚休意識到了什麼：「你之前是覺醒者吧。」
「不僅僅是覺醒者，我還是我們世界僅有的三個文明使之一，只不過我在第一場舊日試煉中就失敗了。」
青年苦笑著搖了搖頭：「跟我一起去的隊友都死了，只有我靠著舊日之證活了下來，而我所獲得的所有收穫.」
青年指了指身下：「就是這處桃花源。」
「難怪。」楚休點點頭。
難怪青年似乎對他了如指掌，原來他也曾是文明使。
估計是試煉失敗後心灰意冷，所以帶著部分族人躲進了這桃花源中，當起了土皇帝。
不過一個文明使，竟然會用宗教統治族人，甚至還建造了用以享樂的極樂世界，除此之外，楚休一路上也被動提到了不少閒聊，這傢伙別的缺德事也沒少干，說是個喜怒無常的殘暴君王一點沒錯。
可見文明使只是一個代稱，和品性無關。
「怪不得睚眥如此不放心我，或許以後我該再多偽裝一下了。」楚休心中暗想。
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可為什麼其他幾個部眾在接觸深淵後，都變得更加強大，你卻反而衰落了呢？」
「因為他們都是誕生於本地的生物，他們所獲得的力量和內在是統一的。」
「而我即便擁有最強的天人力量，卻只像一件金色的袈裟般，無論穿了多久，卻終究不是身體的一部分，一旦桃花源出現破缺，外界的力量也能增強天人的力量，但這份增強卻和我原本的身體出現排斥，而我內部的身體在七百年的歲月中，早已耗盡了壽元，衰敗不堪。」青年苦笑著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楚休這下是徹底明白，為什麼天人要千方百計阻撓自己了。
對於他來說，自己想要離開無疑會進一步加強此世和外界的聯繫。
沒再多想，楚休問起了正事：「此地究竟所在何處，又要如何離開？」
不過這一次，天人卻沒有老實回答，而是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那就要涉及到我所提的條件了。」
「說吧，」楚休淡淡道：「目前來看，我並未看出你我之間有合作的可能。」
「我有一個提議，」天人抬起一根手指，「舊日試煉的通關試煉，應該是帶走50%的人吧？」
「我不可能允許這麼多人離開，每有一個人從通道中來到外界，他的靈魂、思維和肉體的一切，在接觸到深淵的剎那，都會讓深淵的觸手進一步深入到這裡。」
「不過我也知道，這所謂的50%，是現存人類的百分之五十，而並非總數的百分之五十。」
「所以這樣如何，我們殺死此地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類，剩下的人五五分成，你帶著五成的人離開，順利完成任務，而我則帶著其他人前往桃花源的更深處，那些深淵還未觸及的地方。」
「這樣，你能完成你的任務，而我也能繼續我的統治，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不是嗎？」
天人的話，讓楚休微微抬眸。
殺死95%的人？那就是近兩萬條人命啊。
楚休到不在意無關人的性命，只是.
「這樣會影響到我的任務評價。」楚休淡淡道。
「但不同意的話，你什麼也得不到，」青年一臉的有恃無恐，「我這七百年內，也不是只知享樂，每一天，我都在加深我對這裡的統治。」
「天龍如今已完全受我操控，哪怕我進入天人五衰後，他也無法脫離，就算殺死我，也無法解除他的控制，只會讓其陷入暴走。」
「而想離開這裡，就必須依靠天龍！」
「你殺了那麼多部眾，還毀了我的佛塔，想來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好處，也該知足了吧。」
楚休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外界的通道，冷笑道：「天龍能從這個通道離開，我又如何不能？」
楚休原以為離開的通道就在眼前，天人該會退讓才對，沒想到他反而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或許你能夠離開，但你絕對不可能帶著兩萬人離開！」他一臉的確信，「我不妨實話跟你說，你固然實力強大，但沒有天龍相助，你能安然帶走一百人便已是極限！和我合作，你反而能安全帶回更多的人！」
「這是為何？」楚休抬了抬眉。
「這我就不能跟你說了。」天人神秘一笑。
他自不會蠢到將所有信息都如實相告，特別現在離開的方法是他唯一能和楚休談判的籌碼。
雖然他並不認為楚休有應對的手段，但萬一這逼恰好就有能渡過那個「環境」的道具呢？
畢竟深淵之中，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那我要如何信你？」楚休道。
「很簡單，此地七百年來，自然不會沒有任何人嘗試逃離，但倘若有人成功重返我原本的世界，深淵的觸手便早就會順著觸及到這片世外桃源，由此你應該知曉離開的難度了吧。」
「我也不妨告訴你，逃離的人中，光實力和梁斬相當的，就有二十一人！」
「而離開的通道，就明明白白地擺在城市中央，但即便如此，卻依然沒人能夠逃離！」
隨著天人的話音落下，楚休不由再度皺起了眉頭。
這個邏輯確實說得通，像這些完全與屍鬼世界隔絕，沒有被深淵吞噬的地方，只要有人返回屍鬼世界，那就意味著隔絕被打破，深淵也會探測到這片淨土，並逐漸侵蝕。
並且，楚休也相信，在佛門的高壓統治下，無人嘗試過逃離，尤其是那些實力不俗的武道高手。
天人的話，或許會有些誇大，但應該大體是真的。
「奇怪，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會讓梁斬這般的武道高手都無法離開？」
想到這，楚休不由眉頭緊鎖。
而看他這副神情，天人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確信楚休一定會妥協，因為風險和收益不成比例。
他也是參加過舊日試煉的人，自然知道能夠安穩通關有多麼珍貴。
「不知道這傢伙是選的什麼難度的試煉，看他的實力應該是將階或者王階的文明使，據前線的消息，他似乎還有個血色的同伴，嗯那些召喚出來的惡鬼應該也是另一個神明的召喚職業，再算上個打探偵查的，那就和我當初一樣，參加的是最基礎的四人試煉！」
「也就是說通關試煉的基礎獎勵是每日至少一件【傳說】裝備或道具！就算任務完成度高，也就多一件，不會值得文明使拼命！相較而言，無疑是穩妥通關試煉更重要！」
「更何況，僅憑他在對抗惡鬼時表現出來的實力，不可能殺的死阿修羅，至多短暫拖住，迦樓羅也是如此，那隻怪鳥速度那麼快，想要跑的話沒人能追得上！」
「從其受傷狼狽逃回前線，依託道具固守這點也能看出，這種情況下，要是還冒險那絕對是傻子！」
想到這，天人愈發篤定，臉上笑意更甚：「小友，考慮好.」
然而話音未落，忽然凌厲的刀光在佛塔中升起！
「噗！」
天人的身軀被乾淨利落地切成了十幾段，他飛起的腦袋中還殘留著不可思議的神色。
「你！！！」
他瞪圓著眼睛，死死盯著楚休。
後者則是淡定地擦著刀，淡淡道：「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吧？」
天人作出了兩個很嚴重的誤判，一是楚休參加的試煉難度，絕非【四人】，而是【終焉】！
對於那最後的神秘獎勵，楚休有種強烈的預感，按照深淵中【陰陽平衡】的特質，如此高難度的試煉，獎勵自然也會極其重要。
所以他必須確保自己拿下最高完成度，拿到最頂端的獎勵！
另外一點則是，阿修羅和迦樓羅等其他部眾，已經被楚休全部收拾，完全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麻煩了，就連那異族文明使，也只需要在十二小時內完成任務，就可以視作不存在！
「當然還有錦上添花的一點。」
「那就是我對你這位天人能爆出什麼好東西來，可是好奇得緊啊！」
楚休冷笑著伸手一握，霎時，上千道刀光將天人的身軀徹底粉碎！
不過，雖然那青年的軀體已經被他切成了跟肉燥子一般細，但青年體內卻湧出了一股黏稠的濃霧，那濃霧哪怕在斷罪魔刀的斬擊下，依舊迅速復原，幻化成一個猙獰的頭顱。
雖然由於楚休的金胎本源幾乎消耗殆盡，甚至連凝聚出斷罪真魔刀的金胎本源都沒有了，但其能幾乎無視斷罪魔刀的攻擊，還是讓楚休微微一驚。
「不知好歹的東西！」那頭顱發出氣急敗壞的怒吼，猛地向天空飛去，而楚休自不會放過他，手腕一翻，領軍鬼將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雖然好不容易恢復了一絲的金胎本源再度耗盡，但楚休並不是沒有了對付魂體的方法，他魂幡中的一眾鬼物，可都是從千萬魂魄中廝殺出來，對付魂體的好手！
無數冤魂尖嘯著向那頭顱撲去，死死地拖住它的魂體，讓它無法移動分毫，與此同時，領軍鬼將只是伸手向前虛空一握，天人的魂體便被不斷抽吸！
天人發出悽厲的慘叫，七百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狼狽，他看向楚休，眼神中是刻骨的恨意！
「你以為我真怕了你嗎？」
隨著這具話音落下，那碩大的頭顱內，猛然爆發出一股邪惡至極的氣息！跟那股氣息比起來，哪怕兇殘的厲鬼，也簡直如小綿羊一般溫順！
撲在頭顱上的冤魂發出慘叫，紛紛被燒成白煙，就連領軍鬼將都悶哼一聲，胸口出現一個漆黑的血洞，似是受到了某種反噬！
天人只是因為內在的軀體衰敗，所以顯得法力衰退，但他那層代表天人力量的「袈裟」，可是會和其他部眾一樣增強！
而在沒了肉軀的束縛後，他再也沒有絲毫顧忌，磅礴的能量波動如同井噴般不斷從那巨大頭顱之中湧出，其氣息也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不斷成長，到了最後，竟然已不弱於阿修羅！
「砰！砰！砰！」
亡骨縛魂術形成的束縛紛紛崩碎，那巨大的頭顱冷冷地望了楚休一眼，接著猛然向天上衝去！
與此同時，大地開始震動，自中心管道處，傳來巨大的聲響，下一刻，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些管道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扭曲了般變形！
「砰！砰！砰！」
隨著巨大的撞擊聲，那整整有二十米厚的管道壁，竟出現了裂痕，就像是有一隻龐然大物在其中扭動，想要破牆而出！
主城中的人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發出驚恐的尖叫，甚至就連大地都如地震般出現裂隙，有人沒有站穩摔倒在地，旋即便被捲入裂隙之中！
「嘖。」
楚休只覺麻煩地輕「嘖」一聲，不過他既然對天人翻臉，那自然是做好了準備，不會傻到以為對方會毫不反抗地束手就擒。
一揮千魂幡，頓時大量鬼物衝出，
凝聚到極致的陰風刃劈開四周的土地，一隻厲鬼伸手一抓，便將那人撈了出來，其他鬼物則沖向城市各處，確保每個人的安全。
而這時，中心的管道再次發出不堪重負的巨響，接著恐怖的一幕發生了，那直衝天際的管道在出現大量斷裂後，竟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撕裂聲，像是死亡的巨物般開始坍塌！
「轟！」
隨著管道徹底斷裂墜下，坍塌的管道中，一個龐然大物破土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