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會試
平陽侯府。
夜已深。
楊文遠學習完,正和華蘭在燭火下用飯。
時間雖晚,但獨有兩人圍坐在小桌上,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自家小兩口在一起自然是沒什麼拘束,當即也是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這次倒是承了鄭大娘子的情了。」
楊文遠約莫五臟廟填了六七分飽:
「不過這鄭大娘子倒是對自己小叔子極好,儼然是把丈夫的弟弟當做自己的親弟弟看待,費心費力。」
「所以鄭大娘子此番是為了小鄭將軍?但小鄭將軍不是在英國公麾下嗎?哪裡還要我們家幫忙?」華蘭不禁問道。
楊文遠笑了笑,解釋道:
「所以我才說鄭大娘子把小鄭將軍當做親弟弟看待,所以才覺得不夠。」
「畢竟是人命,怎麼保險都不為過,若是看得重,便是黃金萬兩也換不得。」
夫妻倆聊著。
隨後便提到了顧廷燁的事。
楊文遠當即把和顧廷燁的談話說了出來。
華蘭聽完,臉上浮現出些許不好意思的表情:
「這樣說起來,倒是我莽撞了。」
「夫人這是哪裡的話,顧廷燁那小子知道我們關心他,可是感動的不行。」楊文遠連忙道。
隨後頓了一下,繼續開口:
「但我確實沒仲懷那麼樂觀……」
「怎麼,莫非還有變故?」
「我也不知道,我只曉得人心是複雜的,越是身處高位,越是年老,便越是如此……」
「不多說了!」
楊文遠見氣氛有些沉悶,華蘭表情顯現出幾分凝重之情,也不再說了。
等華蘭吃完飯,楊文遠當即催促著快點洗漱睡覺。
華蘭聞言看了一眼天色,見不算太晚,不由問道:
「相公,天色還有些早,你這麼早便要歇了,不再學會兒?」
楊文遠正色道:
「後天便是會試,我自當養精蓄銳!」
說著,楊文遠便立馬催促華蘭去梳洗。
「哦……」
看著楊文遠一臉猴急的模樣,華蘭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心裡不知想到了什麼,悄然紅了臉。
看著華蘭裊裊婷婷轉身去側屋洗漱的背影,楊文遠面帶普度眾生的悲憐:
『脫去皮囊,無非二百零六骨,不過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楊文遠還是很有奉獻精神的!』
片刻後。
洗漱完,頭髮濕漉,帶著一身潤色水氣的華蘭進了屋,身上只裹著一層薄薄的細毯。
精緻優美的鎖骨和雪嫩柔滑的高聳淺淺露出。
似露非露,若隱若現,當即便讓楊文遠看直了眼!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可能是剛才的洗澡水有些燙了,惹得沐浴後的華蘭雙頰酡紅不止。
楊文遠雖然心裡心猿意馬,但臉上還是面不改色道:
「夫人今天辛苦了,還是早些上床歇息吧。」
楊文遠剛才也不是在房裡乾等著,也火急火燎的去洗漱了一番,匆匆弄完,立馬換上了單薄睡衣回屋裡等著。
「哦……」華蘭糯糯的應了一聲,旋即蓮足輕挪,小心翼翼的捏住鎖骨前的毛毯,往床邊慢慢走。
行走間,那時隱時現的長腿雪白,登時讓楊文遠的上半身氣血不足。
『這是只披了層外罩便過來了!』
華蘭堪堪在床邊坐下,一雙筆直修長的長腿露到大腿側,頓時讓楊文遠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見楊文遠的眼神火熱,雖然已是老夫老妻,但華蘭還是不自覺的扭了扭身子,柔荑不由得捏緊領口,裹在毯子裡的身子更是略略悶出了些許香汗。
『都怪彩簪,說什麼這樣方便,倒讓人難為情的……』
美人在側,含羞帶怯,楊文遠心中暗嘆一聲:
『我楊文遠是個禽獸!』
「夫人奔波了一天辛苦了,為夫必須得好好犒賞一番才行!」
說罷,楊文遠欺身上前。
「唔~唔!」
片刻後,略失血色的櫻唇輕啟,弱弱道:
「相…相公,科考在即,身子要緊。」
隨之而來的是楊文遠沉悶的聲音,像是從胸腔中發出的一樣:
「你相公的身體你還不清楚?」
「還有,別喊我相公了,叫我哥哥。」
「哥哥……」
細弱蚊蠅的空靈聲響起,似乎其主人處於茫然不知的放空狀態。
「還望哥哥憐惜……」
「嗯?」
「嗯!!」
楊文遠每日苦練武藝,舞槍弄棒,可謂是進步神速。
心中原本的許多想法,在熟能生巧後,都能推陳出新,憑藉無與倫比的長槍天賦施展出來。
『也算得上是楊家槍法了!』楊文遠時不時地傻樂道。
兩日後。
會試當日。
一大早,楊文遠便起了床。
睜開眼的第一時間,楊文遠便習慣性的往枕邊摸了摸,不過入手處卻是一片冰涼,沒有往日般的溫熱柔軟——
昨夜華蘭為了讓楊文遠好生休息應考,便去了側屋睡,留下楊文遠一個人留守主臥。
『這哪裡是讓我好生休息,分明是不信任我的定力嘛!』
楊文遠一仰身坐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頗為不忿:
『我楊文遠從來都不是賭徒和毒蟲!』
這時。
似乎是察覺出楊文遠已經醒了,華蘭不多時推門而入,手裡還彎腰捧起了一盆水和手絹。
「相公醒了!」
華蘭將洗漱盆和擦臉的毛巾放到桌上,當即便伺候楊文遠穿衣起床。
享受著華蘭俯身的體貼服侍,以及注意到華蘭那略顯疲憊的神情,楊文遠哪裡不明白華蘭這昨晚怕是沒多睡,早早便起了床準備。
而此時院內靜悄悄的,偶爾才有幾聲後面園林傳來的鳥叫聲入耳,想必華蘭也是特意吩咐下人們注意聲響,不要擾了侯爺休息。
想到暗沉天色下,華蘭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收拾書箱的樣子,楊文遠心中的不服當即被一隻無形的手撫慰。
同時心裡想到: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楊文遠沒有旁的給的,只能當面驗證我的定力了!』
『等我科考回來,一定要讓你明白我楊文遠的強硬定力!』
此刻天色才剛剛蒙蒙亮。
華蘭已經用過了早點,因而楊文遠吃飯的功夫,華蘭又轉身去書房收拾東西了。
東西華蘭其實都已經收拾好了。
不過臨到頭了,怎麼都覺得差一點,因而又耐不住心思,重新整理去了。
將近辰時。
楊家的馬車到了貢院門口。
雖然還早,但貢院外已經密密麻麻站了一圈人。
有的是即將入貢院的考生學子,而更多的是送考的家人。
這裡便能看出考生門第的差距了。
窮困學子往往都是孑然一身,只有一個書箱作伴。
而富貴人家的考生,則往往是一家子人相送。
你一言我一語,此時的貢院外可以說是十分熱鬧。
此時楊文遠書塾的同窗里,只有盛家的馬車已經到了,顧廷燁和齊衡還沒露頭。
作為楊家主君,楊文遠算是在場人身份最高的。
因而楊家馬車雖然來得稍晚,大多路都被人堵住了,但人群卻是觸之即散,一路橫通,通暢無阻。
不過楊文遠也不想繼續往裡面擠了,而是往盛家的馬車旁靠過去。
下了馬車,夫妻倆當即對著盛紘和王若弗行禮。
「父親、母親。」
「岳父、岳母。」
隨後又是朝其他弟弟妹妹問好。
而這時,楊文遠也是久違地看到了林噙霜的面容。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雖然是一副勾欄做派,但是架不住人家長得漂亮啊。
『別拿狐狸精不當精怪!』
上一次見過林噙霜的面,還是楊文遠在揚州時。
這般念起來,楊文遠也是在心中暗嘆時光如梭,日子過的真快。
雖然見了面,但楊文遠和華蘭只是朝林噙霜點了點頭。
畢竟是妾室,上不得台面。
自然也不是以長輩論處。
按道理來說,林噙霜是不能隨意在外面拋頭露面的。
但今日她的兒子長楓也要科考,應當是因為這個,所以林噙霜也被應允出來送考。
不過看旁邊王若弗那捎帶不虞的模樣,楊文遠也是能猜到,其中王若弗和盛紘肯定出了不少爭執。
雙方寒暄了一會兒。
隨後便見齊家的車隊來了。
沒錯。
就是齊家的車隊!
抬眼看去,只見遠處的齊衡騎著高頭大馬領路走在前頭,受著街邊眾人的矚目,俊逸的臉上滿是志得意滿,像極了考中進士後插花遊街的模樣。
平寧郡主和齊國公則是在隨後的馬車上。
後面還跟了幾輛車,卻不知是和齊家相親的人家還是什麼別的。
總不能是書箱都單獨占了一輛馬車吧?
「行了,行了,我們先回吧?」盛紘見齊衡那興師動眾的模樣,心中有些打鼓。
在貢院面前弄得這麼大的場面,一個不慎就要被御史彈劾,也就是備受官家寵愛的平寧郡主有這排場了。
盛紘擔心這時候齊衡若是看到自家在這,也要來打招呼。
本著從心的理念,盛紘當即便要撤走。
「那便祝賀兩位哥哥和姐夫金榜題名,考中進士!」如蘭送了臨別贈言。
墨蘭不甘示弱,也是跟著祝賀,不過文藝女青年說話就文雅些:
「祝哥哥和姐夫魚躍龍門,蟾宮折桂!」
這下兩位姐姐都說了,明蘭也不得不發言了。
不過習慣性的場面話都被兩位姐姐說了,明蘭只能腦子裡現場琢磨。
頓了片刻,開口道:
「那我就祝哥哥和姐夫在考場裡多喝水,好好休息!」
「你這是說些什麼?吉祥話不會說呀?」如蘭開口道。
又見一旁的墨蘭臉色揶揄,如蘭當即便要讓明蘭換個話再重新說,不過卻是被楊文遠笑著打斷。
「出恭,出貢!便借六妹妹吉言了!」
長柏也是附和道:
「六妹妹所言極是,我們一定多喝水!」
「說完了嗎?走吧!」
盛紘見自己這邊一大群圍在這裡,覺得不妥當,見幾位女兒的吉祥話都說完,當即開口道:
「快些進去,免得誤了入考場的時辰。」
眾人這才罷休,暫時止住了依依惜別。
此時貢院大門已開,考生開始陸陸續續進入。
說了幾句簡單的話,楊文遠等人這才拿起書箱,轉身往貢院裡走。
街道上。
王若弗和華蘭站在一塊兒,目送著楊文遠和長柏步入考場大門。
「只盼望能出個好成績!」王若弗眸光紅潤道。
華蘭拍了拍王若弗的手背,寬慰道:
「放心吧母親,文遠和長柏每日勤學,肯定能考中!」
這既是給母親打氣,同時也是華蘭心中的期望。
進了貢院。
楊文遠先是被搜身檢查,書箱也是要被仔仔細細的騰空檢查。
過了這一關。
楊文遠便領到自己所處號舍的竹籌。
「丁字四號舍。」
楊文遠嘴裡念叨著,不一會兒便找到了自己號舍位置。
「不錯,四方遮蔽沒有漏風漏雨,又是沒有在廁所邊上!」楊文遠暗自慶幸一聲。
隨後楊文遠進入號舍內,開始從書箱中拿出文房四寶,一一在小小書桌上擺放好。
「所有學子,鎖門閉院,不得擅出!」
隨著考官的一聲大喊,會試正式開始。
和讀書一樣,全身心的做試卷,同樣時間過得飛快,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似乎一個俯身,一個抬頭的眨眼功夫,外面的天便暗了。
正印證了那句倒春寒的關心。
隨著夜色逐漸深沉,天氣似乎也開始逐漸變得寒冷起來。
在家裡有人氣,同時還有燭火和厚衣服,因而不覺得晚上會變冷。
但如今在這號舍內。
都只能穿著單薄的衣物,四面又是磚牆,更顯陰冷。
特別是腳,幾乎是寒氣不斷地往上冒,用不了多久就腿腳冰涼。
丁字四號房內。
楊文遠都能聽見周邊此起彼伏的呲溜聲,以及頻繁翻找書箱的開合聲。
楊文遠聽得心中發笑:
『沒戴就是沒戴,難道里里外外的反覆翻找,還能憑空變出來不成?』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層護膝,楊文遠心中更是得意:
「雙層防護,我好,她們也好!」
與此同時。
齊衡的號舍內。
他也同樣戴著護膝,這便是當日他差不為去盛家送禮,明蘭還回禮盒時,裡面暗暗藏的。
齊衡剛開始獨見送給明蘭的禮盒被退了回來,還以為明蘭真要和他一別兩寬,從此不再相見,不然為何連禮盒都不願意收?
直到聽不為說明蘭收了幾件東西,但還是要把禮盒送回來,這才心中會意,從裡面翻找出了明蘭親手繡的護膝。
此刻,齊衡無聲的摩挲著明蘭繡的護膝,似乎都能從中感受到其殷殷情意,臉上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容。
『你放心,明蘭,你不負我,我也一定不負你!』
楊文遠和長柏、齊衡都有明蘭的護膝。
而長楓雖然也有,但他先前對明蘭送的護膝不屑一顧,自然也是沒帶上。
此番被遭了罪。
只不過在書桌前熬了一會兒,便腿腳冰涼地回床上,裹緊被窩暖和身子了、
顧廷燁雖然也沒有護膝,但他終年習武,身體健壯。
體質好,能抵禦寒冷。
只要稍微覺得冷了,就起身運動會兒活絡筋骨血氣,一會兒便又滿血復活了。
平陽侯府。
華蘭這還是第一次沒有楊文遠的陪伴,獨自身處這偌大的侯府,一時間也覺得有些清冷,不覺間走出梓澤居,來到庭院正中。
今日是三月初九。
夜空郎朗無陰雲,顯得天上圓月皎皎。
夜風微涼,華蘭在院內站著,突然看起遠處樊樓方向亮起了一道燈盞。
縱使是在皎潔月光里,也綻放出了異彩。
「翠蟬,那是樊樓那兒點了燈?」華蘭朝身後侍立著的翠蟬問道。
翠蟬點頭,當即解釋道:
「聽聞是齊國公夫婦在樊樓高處掛的祈福燈,希望齊小公爺高中。」
華蘭覺得這是個好寓意,不由得脫口而出道:
「你現在去前院,吩咐長青去樊樓那也招呼一盞祈福燈。」
翠蟬點頭轉身離去。
不過剛要走,便被華蘭喊住。
只見華蘭面帶遲疑道:
「算了,那樣太招搖了……」
「就在自家府上吧!」
華蘭吩咐道:
「讓長青把上元節餘下的花燈取出來,在府上高處檐角掛上。」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