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恐怖的華蘭
盛家一眾人在家裡消化王若弗帶回來的消息。
而後時間過了不久,楊文遠便同長柏一起入了府。
今日楊文遠雖然去了弘文館,但臨進宮前,已經提前授意了長青調查昨夜發生的事。
因此,當他和長柏一同坐馬車回來的路上,便已然聽長青講述了昨晚的前後經過。
待進了盛府。
楊文遠不清楚王若弗已經從王家親戚那兒得了音信,所以也是將自家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雖然已經知道了大概,但楊文遠的心意盛家人還是領了,於是盛紘連番出言感謝,還留了楊文遠在府上用晚飯。
席面過後,楊文遠陪著華蘭一同坐上回侯府的馬車。
而之後一連幾天,元宵燈會上被人擄走的榮飛燕都沒有絲毫消息傳出來,全然像是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只有街面上走動越發頻繁的巡防營,以及和一部分增派的宮中禁軍,才能讓人知道事情變得越發嚴峻。
「這榮家二姑娘還是沒找到?」梓澤居偏房內,華蘭正挺著肚子,一邊輕手輕腳的幫楊文遠脫下官服,一邊出聲問道。
「哪來這麼容易?就連官家,今日朝會上也是一直陰沉著臉呢。」
楊文遠搖搖頭,重新往身上套了一身常服後,回身同華蘭解釋道:
「而且那日晚間沒能找到,就算之後再如何派人去尋,那也多半是無用之功。」
華蘭瓊鼻一挺,低語了一句:
「這可與我小時候在父親身邊的見聞不一樣。」
她小時候家裡兒女少,父母間的關係和諧,所以很是能得盛紘的寵愛。
而盛紘那時在外面也沒有多少應酬,所以多數放衙後都在家裡,也願意陪她玩樂的。
期間,自然也是說了許多與案件有關的話。
自她眼裡來看,只要是在人口密集處犯了案子,那麼必定是能得出些蹤跡出來的。
更何況當下這是在汴京,是天子腳下。
於是華蘭當即疑聲問道:
「榮家二姑娘丟的地方在燈會,那時人這般多,就沒一個人見到的?」
楊文遠聳了聳肩,回道:
「你都說了人多,那便是人多眼雜,哪裡還看得清、辯的明?說不得看見了,也只會是當自己看錯了。」
有句話楊文遠還藏在心裡沒說——那就是即便有人看見了馬車,也怕會是只當做沒看見。
「可是那賊人呢?總不能是憑空里冒出來的吧?」
華蘭又是出聲問道:
「汴京城裡的街坊四鄰可是都有保人的,外地來京行客也有路引,所有東西都是記錄在案的,無論如何也能抓到人吧?」
「那是對普通門戶。」
楊文遠見華蘭實在好奇,心裡念想著華蘭一人在家難免無聊,那不如把這事讓她活動活動腦子。
於是也不把「謎底」告訴她,只同華蘭一起根據當前的情況開始分析起來。
楊文遠小心攙扶著華蘭坐到桌邊,開始細細分析道:
「你說的那是尋常情況,放在當下可不適用。」
「怎麼不適用了?」華蘭也是在家閒悶得緊,好不容易有些事能打發,也是立馬跟聲問道。
「你看啊。」
楊文遠開始掰著手指頭同華蘭縷析起來。
「第一,那伙賊人能把王公貴女當街擄走,而且在官家發話的情況下,直到現在還沒有被人找出來……你知道這背後代表著什麼嗎?」
華蘭轉溜了一圈大眼睛,遲疑道:
「代表……代表著那伙賊人與眾不同、頗有勢力?」
「夫人!英雄所見略同啊!」
楊文遠當即拍手讚揚了華蘭一聲,華蘭也是面露喜意,整個人美滋滋的。
楊文遠又等了一會兒,待華蘭開始凸顯肉感的臉蛋上的笑意稍斂,這才繼續循循善誘道:
「那夫人不妨繼續往後細想,現在既然知道這伙賊人勢力不凡,那偏偏他們當街擄人,對象還是榮妃的嫡親妹妹榮飛燕,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夥人就是目的明確,直奔榮飛燕而來?」
「就算沒有元宵燈會,之後也會有什麼踏青詩會之類的?」
華蘭默默點頭,當即順著楊文遠的思路開始往下延伸:
「所以這伙賊人的背後,就是一家有權勢的高官顯爵?」
「夫人想的沒錯!」
楊文遠欣然點頭,隨後立馬應聲道:
「而且還得不是一般的高門顯戶,這家人手下必須要有足夠多、足夠忠誠的部曲,以及用來藏匿人口的莊子,諸多條件缺一不可。」
「就如我家……」
楊文遠當即拿手指了指自己,同華蘭示意道:
「就比如我,若是喚作我去派人將那榮飛燕綁了,同時還要讓人查不出一點線索來,那……」
楊文遠搖搖頭,嘆息道:
「那其中也是要頗費心思的。」
不是不能,只是需要耗費些心思罷了。
而且那伙賊人行事有些「糙」了,要真是換做楊文遠策划動手,肯定能不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功成身退。
當然,這話也不絕對。
畢竟最終目的不同,行動的手段也有所差異,這下聲勢鬧得這般大,說不定就是幕後之人有意為之。(楊文遠現在假定自己不知道幕後黑手)
「可是讓官人您得意住了。」華蘭當即嬌嗔了楊文遠一眼。
她實在是不明白就這事上,楊文遠有什麼好驕傲的。
莫非他也想學個當街擄人不成?
楊文遠:『得意,必須得意啊!』
但在華蘭面前他不好表現出來,於是只好擺出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緩緩出聲道:
「就是不知這事是沖榮家二姑娘來的,還是榮家來的了。」
華蘭這下倒有些聽不懂了。
因為方才在楊文遠的一頓引導、分析下,華蘭已經明白這事應當是出自一家權貴之手。
而相應的,榮家後面有備受官家寵愛的榮妃,因此即便榮家家底尚且單薄,但架不住他能搖人啊,所以也算是汴京城裡的一號人物,諸人輕慢不得。
所以,在華蘭眼裡,這便是兩個大周朝堂上的龐然大物間的碰撞,對方肯定是衝著榮家來的,而榮飛燕應當是不幸犧牲罷了。
怎麼還能扯到「衝著榮飛燕來的」?
華蘭神情困惑,很是有些不解。
畢竟榮飛燕不過是一個待嫁閨中的皇親國戚,就算平日裡行事有些跋扈,但也不至於招惹這麼大的禍事吧?
邕王、邕王妃:沒錯,我就是這麼讓人難以琢磨!
楊文遠:我也很吃驚啊!
畢竟邕王府雖然能通過這事張揚自家的權勢,但從根底上來看,此事還是弊大於利的。
這種行為,不亞於是在正面挑釁官家的權威。
因此,楊文遠很有懷疑邕王和邕王妃確實是溺愛嘉成縣主,為了女兒的幸福不擇手段,至於趁機張揚自家權勢……
這恐怕才是順帶的……
見華蘭面露不解,楊文遠解釋道:
「這雖然不大可能,但也算是一種思路,只提出來供你參詳參詳。」
華蘭點點頭。
這話也不無道理。
反正楊文遠早起應卯後,自己在府上無聊,不如把這事前前後後想仔細了,權當是個解悶的樂子了。
楊文遠趁時喝了口翠蟬斟好的茶,開口提議道:
「我看你近幾日對這事感興趣,倒也不妨在家裡琢磨琢磨?反正只在房裡說,也不往外傳。」
「嗯呢~!」華蘭應聲點頭。
想來這便是夫妻同心了!
而不過第二天。
華蘭就交出了足以讓楊文遠瞠目結舌的答卷!
放衙後,楊文遠如同往常一般,回家後先是到了偏廳內,準備換身便衣。
不過與往日有些不同的是,今日華蘭沒有陪著一起幫楊文遠換衣服,而是看了進門的楊文遠一眼後,便立馬雀躍的回屋去了。
那俏臉上洋溢的高興神采,活像是個考了滿分,回家拿著試卷求家人表揚的孩子。
楊文遠起初也不在意。
畢竟華蘭幫自己換官服其實並無必要,只是華蘭始終堅持,他才妥協。
『現在想來是為了腹中孩兒考慮,畢竟時間長了,華蘭的肚子也是越發顯懷。』
不過,很快楊文遠便傻了眼。
「官人,你隨我來!」
不多時,華蘭重新回返,同時還拉著楊文遠往梓澤居的小書房走。
楊文遠自是高興不已,心中暗喜道:
『莫非是華蘭給我準備了什么小驚喜?』
如今還沒到老夫老妻的範疇,楊文遠自是期待華蘭準備的驚喜是什麼。
「夫人,這…這是什麼?」
而等著楊文遠進了小書房的門,看著華蘭拿到自己身前的一大篇白紙,神色莫名道。
這原是他用來練字的寬大紙張,而現在,這張紙上面卻是密密麻麻寫滿了娟秀的字跡。
先前華蘭看帳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楊文遠邊上坐著,所以楊文遠也是識得華蘭的字跡。
而很明顯,眼前這張大紙上的字跡很是讓楊文遠眼熟。
分明是華蘭寫的。
沉默接過華蘭雀躍著遞過來的紙張,楊文遠只簡單掃了一眼,便明白這是華蘭聽了自己的提議,「琢磨琢磨」出來的成果……
這上面不光有人物分析,還捎帶著畫著不少線條,可謂是一份十足的情報分析圖!
而華蘭作為楊家大娘子,自是有許多了解汴京各家關係的渠道,楊家府上還存了不少這相關的留筆。
只不過往先華蘭看的粗略,只弄清楚楊家與其他各家的親疏遠近,後面的等有需要時再細探。
而當下……
楊文遠瞥了眼一旁擺滿信件的書桌。
很顯然,華蘭為此也是惡補了不少功課的。
順著楊文遠的目光,華蘭自是也看懂了楊文遠的心思,當即俏臉一紅,柔聲道:
「不是官人你昨日說讓我琢磨琢磨的嗎?我便思量著自己了解的不真切,於是尋了些出來看看。」
「嗯……」
楊文遠低頭,看著華蘭趕製出來的「榮飛燕事件」分析圖,心中暗暗咋舌。
果然,女人在無所不用其極的領域,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E而且,在做攻略這方面,完全是天生的奇才!
自己不過是稍稍提點兩句,華蘭便還給了自己一大篇分析報告!
「官人,你看看?」
華蘭獻寶似的將桌子理清一片區域,攤開分析圖,領著楊文遠坐下,面露希冀的張口問道。
楊文遠能說什麼?
華蘭的一片苦心盡在眼前,他也只能認真細品,以表敬意了!
在華蘭的分析里,結合權勢和過往恩怨,邕王府確實是嫌疑最大的幾家之一。
只不過不是歸根於榮飛燕,而是因為過往榮家和邕王家的諸多不和,以及邕王一系私底下經常發表詆毀、看輕榮家的言論。
過程不一致,但結果卻很接近。
殊歸同路了說是!
而後隔了幾日。
一天午時,正應當是往日街道上最熱鬧的時候,只不過因為巡防營緊鑼密鼓的巡查,使得來往不多。
但到底還是有人經過往來。
而就在這時。
突然,一輛沒有絲毫標識的馬車,陡然從一處不知名的巷道里衝出,一路策馬奔騰,引來諸多視線圍觀。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自然也是引來了巡防營的矚目。
「哪來的狂徒?竟敢當街策馬?快快下來!」
巡防營第一時間便發出了警告。
不過那馬車上的馬夫卻是恍若未聞,只一個勁的用鞭子抽馬屁股,速度絲毫不減。
這時,巡防營也看清了那馬車上的馬夫,竟是臉上圍了一層黑巾。
這不由得讓領頭的都尉心中一凜,當即喝令手下兵士去追趕那輛馬車。
他們雖是巡防營,但汴京城是天子腳下,他們搜查人也不好一直騎著馬,所以此時馬匹都在後頭由人牽著,這下一見情況不對,當即便是一窩蜂的回身牽馬過來。
而趁著這個空檔,那輛疾馳的馬車已是跑出了不遠。
按理說,巡防營所用的是軍馬,縱使初時下有些猝不及防,但回身上馬後,應當是能快速追趕上。
但結果卻是與他們預料的有些不同。
那輛馬車居然速度只比他們慢上些許!
都尉在身後一路追趕,可以說是一邊心裡罵娘。
這分明是用良駒當駑馬使!
這真是他娘的財大氣粗,老子都沒用過這麼好的馬,你居然用他拉車!
喪盡天良啊!
而等終於離得近了,那馬車上陡然丟出了一個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