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金和紫蒂在茂密的叢林中穿梭。
頭頂上空的樹葉越發濃厚,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
空氣極其濕熱。
樹藤纏繞,稍不留神,就會被絆倒。
腳踩在地面上,感覺鬆軟,因為地上日積月累了許多腐葉。
紫蒂腳步微微一頓:「就在這附近。」
針金目光微凝,他知道少女的意思——這裡就是她和其他人分別,獨自逃生的地方。
按照紫蒂的敘述,當時惡狼追擊,為了拖延時間,最後三位護衛留守在這裡,盡全力拖住惡狼,為紫蒂和昏迷的針金爭取一線生機。
繼續行走數十步,繞過一顆粗壯的大樹,兩人見到了死屍。
在灌木叢中,兩具屍體距離十幾步,散發著濃郁的血腥氣味。
他們雙眼瞪大,臉上都還殘留著恐懼和憤怒。
紫蒂不由地屏住呼吸,原地駐足,針金則緊走幾步,俯身查探。
嗖!
忽然,一條黑紅的粗線仿佛十字弓弩激射而出的箭枝,從屍體之下,照准針金的面孔射來。
針金汗毛一炸,瞳孔猛地縮成針尖大小,伸手一探。
一下子就將「黑紅粗線」握住!
「嘶嘶嘶!」
黑紅粗線被針金的手指卡住頭顱,立即被看清——是一條十分古怪的毒蛇!
毒蛇的鱗片是黑色的,蛇頭則是鮮紅色的。從蛇頭上延伸到蛇背,一直到蛇尾,形成有一條明顯的赤紅色的線條。
而毒蛇的身軀兩側,竟是長有上百條的蜈蚣似的黑色足肢。
「這是一條青銅級別的魔獸!」針金感受到蜈蛇的生命氣息,旋即露出吃力的表情。
「啊,小心!」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紫蒂這才反應過來,驚呼出聲。
「這是血線蜈蛇,蘊含劇毒。毒發劇烈,幾個呼吸就會致死!」紫蒂急忙介紹道,「還有它的蜈足,能讓皮甲都洞穿。」
話音剛落,血線蜈蛇的反擊已經到了。
它身軀扭轉,纏在了針金的手臂上,上百蜈足幾乎都扎在少年的手臂上,並且越扎越深。
鮮血湧出,痛楚則襲上針金心頭。
同時,針金感到手臂被一股纏繞巨力擠壓著,血肉似乎要被擠成爛泥,臂骨也在發出呻吟。
他手指連忙用力,想要掐死血線蜈蛇,但蛇骨非常堅硬,蛇鱗也是十分堅韌滑膩。
針金低喝一聲,將蛇頭按在地上,另一隻手迅速拔出匕首,高高舉起,狠狠刺下。
匕首像是洞穿了一塊堅硬的石頭,將蛇頭深深地釘在了地上。
毒蛇臨死反撲,蜈足有猛地深入一寸,令針金的手臂更加鮮血淋漓。
不過在幾個呼吸之後,毒蛇的身軀徹底癱軟下來。
雖然沒有了纏繞之力,但堅硬的蜈足還是扎在少年的皮肉之中。
針金咬牙,先取回匕首,疾步後撤,遠離屍體之後,這才將一根根蜈足拔出來。
紫蒂連忙取出腰包中的藥粉,在針金手臂上的傷口揮灑了一層,然後取出白色的繃帶,動作迅速地為少年包紮。
傷口比較深,但針金的體質很棒,以及傷藥的良效,血很快就止住了。
並且一陣清涼甚至有些酸爽的感覺,混合著隱隱的痛楚,不斷地從傷口傳達到針金心頭。
「這是什麼藥劑?這麼有效?不是說這海島禁止魔法和鬥氣的運轉嗎?」針金為藥劑立竿見影的效果感到好奇。
「這是一種草藥,源自冰霜陸的蠻族部落。這並不是魔力藥劑,而是單純地利用了草藥的本性。」紫蒂解釋道。
魔力藥劑是藥劑師運用魔法材料,成功地將當中的材料、魔力混合起來,並形成某種平衡和穩定的狀態。因為這種藥劑本身蘊含魔力,所以往往起效迅猛,效果卓越。
紫蒂看著針金的傷口,眼眶有些泛紅,帶著慚愧內疚的情緒道:「幸虧蜈足並沒有毒!對不起大人,害你受傷了。我應該早點告訴你這些情報才對。」
針金看著少女這樣,不由心生憐惜,搖了搖頭,連忙寬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渡河之後,他們在叢林中趕路,對周遭十分戒備。即便是有交流,也都很有限,儘量避免分散注意力。
這條血線蜈蛇從屍體中鑽出來時的速度太快,出乎針金預料。
「這島上連一條蛇都這麼古怪險惡。」針金回到之前的地方,用匕首的前段挑開蛇頭,又順勢將它的身軀切開。
「如果我能催動鬥氣,也不會因它受傷。」針金暗嘆。
不管他究竟是白銀級別的鬥氣,還是黑鐵級別,當時只要催動鬥氣防禦,蜈足很難刺透他的手臂。
針金觀察了毒蛇的身體內部,蛇腹中含有大量未消化完的食物。
少年騎士眼中精芒一閃即逝:「看來這種蜈蛇喜歡吞食獵物臟腑,又嗜血為生,難怪從屍體中鑽出來。」
「奇怪。」搜查了兩遍,針金感到了疑惑,「這個魔獸體內的晶核呢?」
魔獸能夠吸收自然元素,醞釀出屬於自身的魔力。這種魔力日積月累之下,又會形成魔力的結晶——便是魔獸晶核!
剛剛出生的魔獸,體內是沒有晶核的。幼年魔獸體內晶核很小,成年魔獸都有晶核。
這條血線蜈蛇根本不是幼體,是成熟體,但卻沒有晶核。這讓針金感到困惑。
紫蒂適時解釋道:「這座海島上有很多詭異古怪的魔獸,它們生命氣息都很濃郁,但是體內偏偏又沒有魔晶。♡💣 ❻➈丂ⓗยⓧ.𝓒σ𝓶 💙💝搜救隊之前斬殺了一些魔獸,都沒有從它們的體內尋找到魔晶。不過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魔獸也都沒有展現過任何的類法術。」
「原來是這樣。」針金這才瞭然。
雖然魔獸晶核價值不小,但如果是因為缺少魔晶,讓這些魔獸不能運用類法術,那對針金和紫蒂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的。
針金又想到之前目睹的青藤和巨龜之爭。
「巨龜噴涌流淌出來的熔岩,的確沒有法術的波動,不是它調動體內魔力催發的類法術。而是一種生物本能。」
這不奇怪。
一些龍獸的口腔,就有毒腺袋、硫磺袋等等特殊構造,能夠在噴吐氣流的同時,將袋子中的毒液、硫磺吐出,形成毒液噴吐或者火焰噴吐。
這也不是類法術,而是生物本身的能力。
解決了血線蜈蛇,針金又再去檢查屍體。
地上的兩位護衛早已經死透了。
一個人的致命傷在咽喉,整個脖子幾乎都被咬斷,只剩下後頸的一絲皮肉連著。另外一人更加慘不忍睹——整個腦袋劇烈變形,腦漿混合著血水流淌一地。
這都是致命傷。
而兩人的肚腹都是稀爛,這部分的傷勢顯然是毒蛇造成的。
針金的神情凝重了幾分,他站起身來,環顧左右。
他細心地發現,周圍的灌木叢中被踩折的很嚴重。
落在常人眼中,這個場景是紛亂無章的。但針金卻發現自己能夠毫不費力地,分辨出了哪些是人,哪些是惡狼造成的痕跡。
甚至,根據這些痕跡,他的眼前還描繪出了一份虛擬的行進路線。
少年雙眼微眯,視線順著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路線,逐漸遠望開去。
但很快,灌木叢和密林就遮擋住了視野。
針金便邁開步伐,走出十幾步,穿出了灌木叢,拐過一株大樹。
這個時候,一片罕見的林中空地,就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紫蒂跟著針金都來到這片空地上。
針金俯視腳下,發現空地上還殘留著腳印。
這是因為密林中的地面,幾乎都堆積著相當多的腐葉。降雨又很大,導致腐葉中蘊含許多水分。
因此人越重,踩在地面上形成的腳印就越深,並且常常會滲出一些水漬。
空地上的這些腳印彼此間距都很大,這表明腳印的主人,也就是那些護衛們處在奔馳的狀態。
針金凝神沉思,暗中推測:「這兩個護衛看中了這片空地,毫無遮掩,視野很好,是對付惡狼的上等戰場。」
他的腦海中像是情景重放。
「但是當他們在這裡據守的時候,忽然發現惡狼在灌木叢中奔跑,似乎要繞過這些護衛前去追殺紫蒂。」
「於是這兩個護衛大急,只得放棄地利,冒險沖入灌木叢中企圖追擊、阻撓惡狼。」
「灌木叢中,兩位護衛一前一後,惡狼速度極快,忽然掉轉反擊,一躍而起,直接咬穿了一位護衛的頭顱。」
「隨後,它又奔襲到後面的護衛身上,將他的喉嚨咬斷!」
針金綜合屍體、種種痕跡,做出了一系列的猜測。
一股寒意,不由地從心底蔓延全身。
藍毛惡狼性情殘暴兇猛,竟還是如此狡詐。它似乎能洞察人心,採用了引誘、反擊複合戰術,並且戰術執行起來,也非常乾脆利落,迅速地就成功獵殺了兩位護衛。
整個過程,它還利用了地利,利用了兩位護衛的護主心態。
即便掉頭進攻,施展致命一擊的時候,它都很有策略——
沒有頭盔的,它直接要尖牙咬碎頭顱。
帶著頭盔的,卻是咬斷喉嚨。
兩個護衛的實力沒有達到黑鐵,但都有青銅級數。本來就不是白銀魔獸的敵手,但至少應該給惡狼造成一些傷勢。
然而,護衛們最終犧牲的時候,都沒有讓惡狼付出什麼代價。
針金對身後的紫蒂嘆息一聲:「這頭藍毛惡狼確定有白銀實力!」
戰鬥痕跡是最好的證明,惡狼展現出來的咬合力、跳躍力,都明顯是白銀階層的。
針金感慨道:「最可怕的是它擁有駭人聽聞的智力,完全超越了尋常魔獸,尤其在戰術上的採用,幾乎能和人媲美!」
「一般而言,狼都是群體狩獵,採用群體戰術。獨行的狼都是被狼群驅逐的戰敗者,或者老弱病殘。」
「猛虎才會躲藏潛伏,慢慢接近獵物後,猛然發力,爭取一擊必殺。」
「之前追逐我們的惡狼,顯然很不一般。它採用的戰術,比猛虎還要陰險狠辣。」
「我們之前能解決掉它,實在是僥倖!」
紫蒂深以為然地點頭,臉色不由泛白幾分:「我甚至懷疑過,那頭惡狼擁有人的靈魂!我們第一次接觸到那頭惡狼,是位於隊尾的成員被它偷襲。」
「它明明有擊殺的能力,卻只拖拽著那個護衛奔走,令我們急奔救援。」
「我們隊形大亂,給它鑽了空子。」
「第一場接觸戰,我們雖然令它受傷很重,但它殺死的護衛足有三人。」
「損失嚴重,我們當然十分氣憤。但惡狼畢竟是白銀級的魔獸,並且早已經消失無蹤。我們商量之後,決定繼續搜尋大人你,暫時放棄向惡狼復仇。」
「我們中的很多人都認為,這頭受傷嚴重的惡狼會在叢林中被其他猛獸吞食。即便它還活著,也應該被我們打疼了,不敢再來招惹我們。」
「但之後的事實告訴我們,我們都錯了。」
「大錯特錯!」
「第二次惡狼出現,是在六天之後。它身上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它在傍晚直接奔襲到我們的宿營地。」
「它叼來了一顆蜂巢,甩到了營地中後,便立即退走。」
「隨後,一群火毒蜂襲擊了整個營地。那些毒蜂連煙火都不懼怕,具備猛烈的火毒。我們好不容易擊退了這些毒蜂,但足足有四位護衛被蟄,傷勢最嚴重,都陷入了昏迷。」
「他們渾身發熱,我動用了所有能夠想到的辦法,都不能為他們降溫。當天深夜裡,他們就都死了。」
「在此之後,我們的隊伍就三番五次遭受惡狼的突襲,它成了我們索命的死神,是我們揮之不去的噩夢……」
紫蒂說到這裡,懷抱雙臂,身軀都在微微顫抖,心中還有相當多的餘悸。
針金看著泫然欲泣的未婚妻,啊,她是那麼的無助。
少年騎士不由地邁開幾步,伸出臂膀,主動地將紫蒂攬進自己的懷中。
少女嬌軀一顫,像是受驚的小兔回到了溫暖的窩。很快,她的情緒就在針金的懷中穩定下來。
針金輕輕拍打少女的後背,低頭看到少女的臉上逐漸流露出羞澀之意。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針金溫柔地道,「現在,我和你在一起。除非倒下,我會一直保護你,阻止任何傷害你的魔獸。」
「針金大人!」紫蒂眼眸中流露出柔情。
兩人繼續打掃戰場。
兩個死去的護衛,一位身穿皮甲,但已經破爛不堪。一位則是帶著頭盔,還有鎖子甲。
針金先取了鐵製臂甲,替換到自己的身上——他自己原先身上的皮質臂甲,就在剛剛被毒蛇的蜈足給刺穿了。
隨後,他又取走鐵製的鎖子甲以及頭盔,穿戴在自己的身上。
一種安全感頓時油然而生。
裝備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生命層次上的差距。
就比如藍毛惡狼也不願意用它的牙齒,去和頭盔來一場硬碰硬的較量。
至於鐵製的靴子,因為不合少年的腳,被針金捨棄了。
除了護具之外,還有武器。
兩個護衛一位使用長劍,一位使用彎刀。
長劍的一側已經有所折損,彎刀卻是狀態良好。
針金先將彎刀把握手中,揮舞了一番後,眉頭微皺。
他放下彎刀,又拿起長劍。
正要舞動,忽然又有一段記憶被引動,浮現在了少年的腦海中。
(昨天新建官方群被封了,大家暫時不要加群了。老夥計們都曉得,舉報和非議一直伴隨我們,六七年前就是這樣了。無妨,前行的路上絕不會少了荊棘和磨礪。沒有阻力,又如何能叫征途?今晚我會和管理們商量一下這個事情,也會在原來的群中冒個泡。很抱歉的是,我無法一一回復私聊了。一個人的精力實在太有限了。但大家的鼓舞和安慰,我都看得到,也都記在心中。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