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桑寧也沒想到這所謂的疫病是有人刻意掩蓋的手筆。
為的就是讓人因疫病躲避,發現荊州城的秘密。
「嶺西是周王的封地,周王……是要反!」
錦業經震驚道,周王是唯一的一個異姓王,自請到貧瘠苦寒之地,一直在封地中安分守己。
既然周王反了的消息傳到此處,恐怕嶺西那邊已然亂作一團。
嶺西和邕西的距離如此相近,他們又是重臣之後,萬一落入周王的手裡,只有一個下場——死。
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突然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和馬蹄聲,荊州百姓驚恐道:「他們追來了!不能再被抓回去了!官爺救救我們吧。」
李廣咬牙切齒,「娘的,攤上什麼破事兒!」
帶上這群流放的罪奴逃,必然是會被抓到的,況且他們身上這身官府,一旦被抓走認出身份,亂黨必不會讓他們活著。
若是把這些罪奴丟下逃了,即便安全到邕西避難,他們也會因辦差不力而治罪。
他的一家老小還在京城等著他辦完這單大的升官呢!
李廣眼神肅穆,「將他們的腳銬和手銬都解了。」
「頭子,萬一他們跑了咋辦?」
李廣目光狠狠一掃,「你們膽敢逃跑,老子就把你們當逃奴,當場斬殺!一個人逃,全家連坐!」
眼見著追捕的人越來越近,鐐銬落下的聲音越來越密集。
好在他們熟悉地形,官差們將錦桑寧一行人帶入山林之中,甩開追兵一大段路。
不過他們的隊伍到底人數多,目標大,容易留下痕跡。
他們無疑需要找到一個安全的避難所。
跑了一段路,大夥都氣喘吁吁,漸漸慢了下來。
這般嚴重的消耗體力,大多老弱婦孺都落在了後面,唯獨錦家的幾個男丁包在隊伍的尾巴,攙扶著體力不支的人。
其中就有身材臃腫的鐘四喜。
鍾四喜猴頭猴腦地四處張望,對著拉著他的錦佑安擠眉弄眼,「這一路上灌木高聳,反倒一個人走才更加蔭蔽。」
錦佑安感覺到不妙,冷臉道:「你想做什麼?」
「要不趁這個機會逃了吧,將官差打暈,搶了糧食,隨便是去當乞丐,不也比現在強?」
鍾四喜摩拳擦掌,意圖攛掇著錦佑安一起。
錦佑安則停住了腳步,冷冷地看著他。
「我錦家絕對不會做出違背朝廷的事,況且你一人逃了,有想過你那六旬老娘和一大家子人嗎?」
錦家遭此一難,從原本寵妃的強勢母族搖身一變成了流放罪臣,多少人從原本諂媚巴結的樣子變成冷眼嘲諷。
原本錦豐成和錦佑安已和世家小姐定親,只是在錦家被判流放之後,紛紛被退了婚事,就連已經嫁出去的大房錦冰瑩都被夫君休棄趕了回來。
錦貴妃雖未被牽連,但據說因求情一事,皇上再也沒進入過錦繡宮。
人性的冷漠,錦佑安早在那一夕之間看得清清楚楚。
若他當真與鍾四喜逃了,那錦家就世世代代地釘在恥辱柱上了。
鍾四喜撇了撇嘴,氣極道:「朽木!」
不遠處的凌雲叼著嘴裡的草,悠哉地走著,他們二人內功深厚,自然將錦佑安和鍾四喜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凌雲哂笑道:「那人肯定怎麼也想不到親自貶黜的罪臣竟有如此風骨,也不會想到主子您會藉機藏在這隊伍中。」
洛淮卿淡淡地掃他一眼,「先前交代你與邕西那邊的人通信,可有回信了?」
「回主子,那邊已然安排妥當,千騎將軍亦恭候您多時了。」
洛淮卿微微頷首,看向緊緊走在一起的錦家人。
李廣一口咬下餅子,一邊問向身側的人:「老陳,這路除了繞了點,但是可比官道舒坦不少,咱為啥原來不走這條?」
老陳板著臉道:「以前押送犯人時聽說,此山名為仙山,常常有人在夜間消失,過段日子後又變成屍骨被丟在山口,說是冒犯了山神。」
李廣臉色大變,「那我們豈不是……」
老陳嚼了一口草,狠狠呸掉,「你們別亂轉,動靜別鬧大惹到山神就行了,晚上弟兄們可都得警醒著點。」
不僅要防神,還要防人。
夜晚的幽靜催人困意,哪怕是守夜的官差也扛不住沉重的眼皮。
錦桑寧休息時,目光卻時不時看向了遠處的洛淮卿和凌雲,這二人看著精神狀態不錯,不似犯人,更像是貴家子弟?
即便滿肚子疑問,終究難擋疲態。
看著沒多會兒,錦桑寧便沉沉睡去。
而夜色之下,洛淮卿嘴角微微揚起,眉眼間露出一份喜色。
想必,那丫頭是認出他來了。
天光才破曉,大隊伍整裝出發,一路朝西邊走去。
直到天蒙蒙亮,眾人還得走進半人高的灌木中隱蔽行蹤。
先前因為躲開城內的追殺,手裡的糧草丟了大半,現下所剩無幾,如今又餓又累,腿上灌了鉛似的。
官差率先砸了手裡的刀柄,「走不動了!就在這裡歇著吧。」
「方才洞口後的地方又有水源又有果樹,要不是被發現了,現在也不至於要餓死在路上吧!」
說著,老陳幾個官差頗有怨恨地看向錦桑寧等人。
若不是錦家人磨磨唧唧的,何至於如此狼狽。
因此,在駐紮休息的時候,錦家人被擠到了一處蚊蟲多又陰冷的矮灌木叢中,還被老陳要求值守觀察情況。
一整天,錦家人都分外不適。
錦桑寧悄悄把空間裡的水源倒進水袋當中,正準備給常氏餵幾口,被錦冰瑩衝過來一把奪過。
「你幹什麼?」
「你還有臉問,要不是你走的慢吞吞,我們何至於受針對被擠兌?」
錦冰瑩忿忿不平,將手中的水袋砸了出去。
此時,嬰兒啼哭聲高揚不止,江氏哄著孩子,有些幽怨的目光看向錦桑寧。
因為蚊蟲多,錦家人待著都格外不適。
加上所剩的糧食不多,官差分的乾糧壓根不夠一家子人吃飽。
錦桑寧嗤笑,掃了周圍一圈,「所以你們認為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一旁的梁氏走過來,母女二人頓時挽起手站在錦桑寧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