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正暗自詫異,這時,只見一抹白光悠閃而逝。
下一刻,那飄渺如煙的玉京虛影淡然散去,現出一片郎朗晴空。
萬里香風迎面撲鼻,陣陣鐘鳴悠揚迴蕩。
呼!
一輛由九頭長龍拉引的金光輦車浮空掠過。玉指探處,紗簾微起,露出個妙不可言的美仙子,手持一卷書冊正看的入迷。
唰!
一隻展翅百丈的巨鶴大鳥橫越雲天,那背上坐著個袒胸赤腳的漢子,一手肉來一手酒,吃的好不痛快!
金光扶搖,有人踏劍而行。
箏笛交映,有人臨舟而歌。
一處又一處,道道仙影紛聚而來。
雲天正中,高高的矗立著一座驚天巨殿。
兩扇大門洞然大開,一團如日金光亮照八方,遠遠的透著一股無尚威壓!
一眾仙人臨到門前紛紛收了神通,好似那是大秦早朝般接次而入。
此時的林季無身無形,心念一動,也自沒入金光里。
那金光背後更是恢弘!
金玉鋪地,瑪瑙為壁。
經過一條弧狀長廊後,眼前豁然一亮。
足有千丈上下的大廳里浮光飄蕩,靈韻萬千。
香風繚繞間,那一眾仙人各安其位,靜立不語。
更在旁側四周,同樣廳堂約有數千個!
每個大廳里,都滿滿當當的立著無數道仙人身影。
這些人,有的身著陰陽道袍,有的披著金鱗袈裟,有的身形如魅一片模糊,有的獸頭妖尾大形畢現,千七百樣不一而足。
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全都恭謹慎微身不敢動、舌不敢語。哪還像什麼一方翹楚?
再往上看,層層雲影瀰漫遮天。
隱約可見,在那層層雲霧中,同樣規規矩矩的立著道道身影。
與下方相比,人數少了些,可一眼可知,那定是一尊尊無上大能!
「這是……」
林季恍然四顧,忽而明悟。
大界三千,天上三十三!
能令三千大能,天上諸仙皆來覲拜者又是何人?
當!
正這時,就聽遙遙天外猛的傳來一道鐘聲。
那鐘聲清脆悠揚,瞬至八方。
上下諸天、四方千界中的人影趕忙同時躬身大禮。
唰!
雲霧散開,金光乍落。
正在天頂雲端,威威然浮著一尊懸空大椅。
大椅左右,赫然現著八道身影。
有的一頭紅髮肩抗大刀,
有的一頭素白腰懸長劍,
有的雙手合十眼藏黠笑,
有的嬌媚嬌羞寸寸含情,
有的浩然正氣巋然不動,
有的儒風雅致君子翩翩。
有的一臉粗相莽漢樣兒,
有的老態龍鍾福光滿面。
「這……」
林季一眼望去,不由更驚!
這八道人影竟然各個都是老熟人!
赤血狂刀魏延年!
萬劍歸一方雲山!
替他渡劫小悟難!
異界妖女胡九媚!
正氣浩然簡蘭庭!
大墨孤言柳左安!
從始至終莽魯聰!
鴻運齊天老提雲!
「恭迎聖主!」
上下諸天、四方千界數萬道人影同時大呼。
唰!
一道青光自天而降,落在椅上仰背而坐,展目一掃萬界皆驚!
「竟是我自己!」
雖然早有預料,可真發現那個明晃晃坐在懸空大椅上的萬界至尊竟是他自己,林季仍不由大為驚愕!
唰!
突而間,一道黑光閃過。
眼見景象再次變幻!
什麼恢弘大殿、萬界人影盡皆不見,轉而是一片茫茫黑煙。
煙霧逐漸消散,內中所見卻是鍾府。
只是……此間景象卻是悽慘無比!
後院裡,倒塌的牆壁下,滿臉是血的林有福瘋瘋癲癲的時哭時笑、手腳亂舞。
廂房裡,破碎的床榻邊,被一刀兩斷的鐘小燕緊咬牙關,拖著血淋淋的半具軀體一步步向外爬去。
門口處,陸昭兒早被砍成數段,不凡、永安兩個小兒也被掛在樹上,穿胸透背中了好多箭。
鍾家父子的頭顱掛在廊上隨風搖晃,岳母靈尊也屍解破碎,僅剩一條髮帶怒卷凌空。
「這!」
林季知是假象,也不禁大為震怒,暗下捏緊了雙手!
呼!
黑芒悠閃,眼前景象隨著一道濃黑色的煙柱躍躍升起,越來越高。
托起襄城的雙生蓮早已枯萎裂斷,整個兒城池被狠狠地砸落在地破碎支離。
放眼望去,滿城百姓亂屍四處、汩汩鮮血肆意橫流。
襄州如是,天下亦然!
每一座城池都是如此,橫屍滿地,片瓦不存!
就連那一座座修仙大派也是如此!
太一門上下數千弟子的屍身全被堆在門口,狀如小山。
大火迎風,呼呼亂竄!
一條血紅長河自金頂山石階上汩汩奔流,往日裡那滿眼青翠的仙門聖地早成赤血魔窟!
三聖洞上下已被移為平地,青城山燃起十萬火海!
赫赫九州,方圓千萬里,竟無半點人煙!
一道道黑煙怒起沖天!
一絲絲冤魂無處安眠!
嘩啦……
一道白光突閃而來,眼前諸景瞬間消散。
再一看時,仍是茫茫虛空。
稍與方才不同的是,那虛空之中黑煙白氣橫豎交錯,好似一張碩大無比的棋盤。
那一顆顆黑子、白子閃爍不停,恍如星辰。
「如何?」
半空中突而傳來簡蘭庭的聲音。
不等林季回答,簡蘭庭又長嘆一聲道:「往來古今皆天數,大衍生死一線間。」
「凡人對弈,僅是荒渡閒暇罷了。修者對弈,也不過借而問道。可天者對弈,卻是萬界因果!」
「是善是惡,是生是死,皆在黑白一念!」
「據我所知,上次神州破碎,便是上一任天者誤落一子!從而,黑衍大勝所至。」
「如今,這萬般天數皆在你身!」
「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成,則萬界之福!」
「敗,則萬靈之災!」
「大衍成敗,生死一念……」林季稍一沉吟道:「前輩,若是此局由我來設又當如何?」
「哦?」簡蘭庭有些不解道:「大衍萬古,天道自生。又是如何由你來設?」
林季笑道:「天為局,我為子,無論勝敗皆在局中。天為主,我為客,黑子先著已占先,勝他半子何其難?!」
「且不如……由我做局天為客,且看他落向哪邊!」
說著,林季揚手一抹,滿天棋局瞬息轉換!
黑子變白,白子變黑,那盤上局勢絲毫未必,卻立時黑白異變!
「來!」林季捏指如劍,指天喝道:「該你落子了!」
「這是……」簡蘭庭恍而大悟,突而驚聲道:「請天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