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哥曾經求娶過公主,公主拒了他,如今卻甘願嫁給韓峰,這不公平——」
沈若錦長大之後,很少跟人說公平。
因為她早就知道世道不公,想要公平的只能自己去爭。
可三哥……
君子之風沒能打動公主。
韓峰這樣強娶威逼的卻能如願。
憑什麼啊?
「小十。」元思寧道:「我並非甘願,若是可以,我寧願一輩子守著這小小天地,再也不踏出此門一步。」
可……她不可以。
沈若錦道:「那你跟我走。」
「我若跟你走了,公主府這些人怎麼辦?」元思寧道:「你能帶我走,還能把這些人都帶走嗎?」
顯然是不能的。
元思寧若是走了,整個公主府的人都難逃一死。
沈若錦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一時間沒說話。
「我知道元平去搬救兵的時候,不可能只搬了東州軍,其他三路人馬定然也在趕來京城的路上。」元思寧起身走到沈若錦身邊,輕聲跟她說:「新帝的登基大典在三天之後,韓峰定下的婚期,還要再遲兩天,到時候……」
元思寧說:「到時候各路人馬進京,朝堂就不可能是韓峰一人獨大,什麼事都會有所變化的,你說是不是?」
安平公主在西昌王庭的那幾年也是不白待的。
對局勢還挺敏銳。
沈若錦沒說話。
她自然也知道,等到各路人馬進京,韓峰自然就會被牽制。
但是那三路人馬要是來得沒那麼快呢?
到時候拜過天地,要入洞房,元思寧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又成了飛灰。
元思寧拉起沈若錦的手,柔聲寬慰她,「我又不是第一次嫁人了,我不怕的,你別擔心。」
沈若錦聽到這話,覺得更心酸了。
元思寧第一次出嫁的時候,是去西昌王庭和親,那麼遠的路,那麼多艱難險阻,她是不是也在心裡一遍又一遍跟自己說「不要怕」。
「要是公主不怕,那就再等兩日。」
沈若錦自然也知道這時候帶著元思寧,會連累公主府這些人。
於是她說:「等到成親那日,要是其他三路人馬還沒趕到京城,我來帶你走。」
沈若錦準備搶婚。
元思寧看著她,笑著說:「好。」
沈若錦說完就走到了牆角下,準備翻牆出去。
「你這是做什麼?」元思寧連忙攔住她,「有門不走,做什麼要翻牆?」
沈若錦道:「門房說你閉門謝客,不讓進,我翻牆進來的,走的時候自然也翻牆走。」
「不用翻牆,我送你出去。」
元思寧親自送沈若錦出門,還對門房說以後沈若錦來了,就直接開門放她進來。
元思寧說:「小十不是客人。」
門房連聲應是。
沈若錦回安西王府的時候,經過了秦宅,就去給秦驊請了個安,順便看看秦祁回來沒有。
秦驊如今無事一身輕,宮裡發生那麼多事也與他無關,他自好生將養他的身體。
沈若錦同他提起韓峰要做攝政王,要同時娶兩位公主的時候。
秦驊忍不住罵了韓峰一通。
太不是東西。
自己多大年紀了,心裡沒數,還一娶就要娶兩個。
秦祁昨日就被人送回來了,現在正待在自己的院裡養傷。
沈若錦同秦驊說:「大哥身上的傷,是我打的。」
「你打的?」秦驊吃驚過後,又說:「應該的,他為了權勢,幫著亂臣賊子謀奪帝位,如今還能留住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沈若錦沒說是自己讓元平留他一命的。
她陪著秦驊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秦宅。
秦驊問她要不要去看看秦祁。
沈若錦說:「不了。」
她跟秦祁本就不是同路人。
秦祁的榮華富貴,也都是她打散的。
以後還是少見面的好。
沈若錦從秦宅出來後,就回了安西王府。
前些時日一直被軟禁在宮中,堆積了很多帳本沒看。
她答應過林雪蘭,要代為打理京城這些生意。
於是下午得了空,就讓人把各個鋪子的掌柜管事找來,開始對帳。
這一忙就是一下午。
用過晚飯後,沈若錦一個人在屋子裡看帳本。
夜來風輕,窗戶半開著,時不時有一兩片落花飄下來。
沈若錦準備睡覺的時候,夜風忽來,險些吹滅了燭火。
她一手護著燈,一手出掌,拍向來人。
來人跟她對了一掌,將另外一人推向前來。
「沈若錦,是我!」元平掀開黑披風的帽子,露出臉來。
「六殿下,這麼晚了,你來我這做什麼?」沈若錦看見是元平,就知道剛才跟她交手的是徐公公。
她不等元平開口,又問道:「你又被人追殺?」
元平噎了一下,忍不住道:「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沈若錦不語:「……」
她心道:沒事,你大半夜地跑來我這裡來做什麼?
元平對上沈若錦的視線,有些不太自然地輕咳了兩聲,「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不必。」沈若錦直接拒絕道:「我也不缺什麼,不必勞煩殿下大半夜地給我送過來。」
徐公公上前道:「郡主,不妨先聽殿下把話說完。」
沈若錦掃了徐公公一眼。
一再提醒六殿下要防著她的,就是這位徐公公。
後者知道沈若錦對他心存不滿,立馬就閉了嘴。
「我是給你送兵符來的。」元平說著,趕緊把兵符掏了出來,雙手奉上,「這東西還是交給你,我最放心。」
沈若錦沒伸手接,「要回去的東西,還給我幹什麼?」
「這不是我要回去的啊。」元平道:「那天都是韓峰多事,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殿下也不用大半夜的跑到我這裡來,非要把兵符給我。」
沈若錦接話接得挺快。
元平一時啞然:「……」
六殿下是不怎麼聰明,但也不傻,知道讓韓峰一人獨大不行,又不敢將兵符隨便交給別人,怕再出來一個張峰李峰。
他想來想去,還是沈若錦最靠譜。
所以又來了安西王府。
沈若錦道:「我之所求,殿下不允。那殿下要我做的事,我也做不到。」
「沈若錦!」徐公公沉聲道:「此事關乎江山安穩,你怎可如此?」
沈若錦抬眸看向徐公公,神色如常地問道:「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