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過於炙熱的目光落在沈知行身上，他稍稍有些不自在。
沈知行心想京城的官夫人都這麼看人嗎？
他還是太久不跟京城的官家女眷接觸了，實在不太習慣。
江春曉也從自己母親和嬤嬤們身上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怎麼這麼看著人家？
江夫人笑道：「你看春曉這孩子，還勞煩沈將軍親自送她回來，辛苦沈將軍了，將軍用過午飯沒有？不嫌棄的話，在我們府上吃頓便飯吧。」
沈知行看了一眼天色，頗有些欲言又止。
江春曉忍不住道：「現在才什麼時辰？哪裡就用得著吃午飯。」
江夫人壓低聲音跟江春曉說：「你閉嘴。」
然後轉頭又朝沈知行笑，「沈將軍要是還不餓的話，先喝喝茶也是可以的。」
江春曉心中大驚：母親怎麼還玩起變臉來了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沈知行其實想走，但是江姑娘回府前，那麼怕被江夫人訓，他就是再不自在，也不能轉身就走。
於是他點頭道：「那就叨擾江夫人了。」
「快，沏茶來。」江夫人一邊請沈知行入內，一邊吩咐婢女們沏茶，上點心。
江春曉跟著入內，卻被江夫人打發回房，「你瞧瞧你這髮髻，還有你這衣裳，趕緊回房去重新梳妝打扮大半。」
「可……」江春曉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想留下來看母親究竟要跟沈知行說什麼。
江夫人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讓嬤嬤和婢女把江春曉帶回房去。
沈知行見狀，也有些不明所以。
「沈將軍，喝茶。」
江夫人熱心地招呼他。
沈知行用右手的假臂端起茶盞，左手掀開茶蓋，輕輕撥開茶葉，飲了一口。
他不愛飲茶，也夸不出什麼話來。
坐在對方的江夫人，似乎還在等他說點什麼。
於是沈知行硬生生地誇了一句，「好茶。」
江夫人笑道：「這是今年的雨前龍井，沈將軍要是喜歡，待會兒裝一些帶回去。」
「那倒不必了。」
沈知行連忙拒絕。
他現在好像有一點理解江姑娘為什麼這麼怕她母親了。
沈知行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招架不住。
江夫人又問道：「沈將軍這手臂用得挺好的？」
「挺好的，多虧了江姑娘。」
沈知行說到這裡，少不得要夸江姑娘幾句，以此讓江夫人少訓她。
他說：「要不是江姑娘不遠千里趕到西疆，幫我換上了新手臂，我現在還難以運用自如。」
江夫人道：「春曉自小就愛鼓搗這些，能幫上你，那是再好不過。你知道的，春曉她爹是軍器監監正，一心鑽研兵器，把春曉帶的一個樣，我啊，一直都愁春曉不好說親。」
沈知行對江春曉因為喜歡鼓搗這些東西不好說親這些，不好隨便發表意見，只一本正經地說：「江姑娘很好。」
「你當真這樣覺得？」
江夫人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好像砸在手裡多年的寶貝，終於遇上了懂得欣賞的知音。
沈知行道：「自然當真。」
江夫人在里說：那真是太好了。
她面上的笑意也更濃了，「接下來的我要問的，可能有些冒昧……」
沈知行道：「江夫人但說無妨。」
江夫人清了清嗓子，當即問道：「不知道沈將軍年方幾何，可曾婚配啊？」
確實挺冒昧的。
沈知行頓時有些臉熱，「我二十有三……尚未婚配。」
「那真是太好了！」江夫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沈知行有些尷尬地問道：「好在哪裡？」
沈家兒郎因為府里太窮娶不起媳婦這事，難道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嗎？
這也太丟人了。
沈知行差點起身就走，想了想江姑娘，又挺住了。
江夫人道：「就、就挺好的。」
她越看沈知行越滿意，恨不得立馬讓江春曉拿下他。
兩人有問有答，喝了許久的茶。
一直到了用午飯的時辰。
江夫人趕緊讓人上菜，留沈知行在府里用飯。
重新梳妝打扮，換了一身羅裙的江春曉也被婢女們簇擁著走了過來。
沈知行一抬頭，就看見了精心打扮的如花似玉的江姑娘。
他看得微微一愣。
江春曉有些臉熱，「怎麼，這就認不出來了？」
沈知行道：「倒不至於認不出來，就是……」
江春曉有些等不及，追問道：「就是什麼？」
「就是你這樣打扮，比平日裡要好看許多。」
沈知行實話實說。
江春曉笑了。
江夫人立馬瞥了她一眼，用眼神提醒：笑不露齒。
江春曉立馬調整了一下笑容。
被人夸好看，總是開心的。
她在皇姐獵場被沈知行救下的那天，狼狽得不成樣子，後來去找他、甚至去西疆的時候衣著都很隨意，要不是母親非讓她回房去梳妝，她也不會刻意打扮了來見沈知行。
現在這會兒，還挺那什麼的。
江春曉低下頭，聽母親招呼沈知行用飯，讓婢女們給他布菜，一直勸他多吃些。
沈知行飯量大，但凡夾到他碗裡的，他都吃完了。
江夫人對他很滿意。
等到吃完午飯，沈知行看江夫人心情，不像要訓江姑娘的這樣，這才起身告辭。
「沈將軍這就要走了？」
江夫人還想留沈知行多坐會兒，等她家江大人回來了，一起看看未來女婿的人選。
但沈知行說：「我還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
「公務要緊，那你下次再來啊。」江夫人起身送他到廳外，喊了聲「春曉」，「你送送沈將軍。」
「好。」江春曉當即應了，一邊送客，一邊低聲問沈知行，「方才我不在的時候，你都跟我母親說了什麼？她看起來高興啊。」
沈知行道：「也沒說什麼，都是江夫人問話，我在答。」
江春曉追問道：「那她都問了些什麼？」
沈知行有些遲疑道：「問我年方幾何……」
江春曉奇怪道：「她問這個做什麼？」
沈知行又繼續道：「可曾婚配？」
「好了，我知道了。」
江春曉的臉更熱了。
難怪母親對沈知行如此熱情，原來是把他當未來的女婿人選了！
江春曉簡直想馬上找條地縫鑽進去。
沈知行卻問她：「你知道什麼了？」
江春曉道：「不要問，快走吧。」
沈知行果然不問了。
臨走前，他又回頭，朝江春曉笑了笑，「江姑娘這樣打扮，真的很好看。」
江春曉臉都快燒紅，裝作不高興地問：「你是說我平時不好看了？」
沈知行連忙道：「平時也好看，只是今日……格外好看。」
「行了，趕緊走吧你。」
江春曉轉身，用手捧著臉。
臉好熱好熱。
都怪沈知行。
沒事瞎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