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許是近段時間事情太多,思緒太過紛亂,心神疲憊的趙無疆,緊緊摟住蘇畫衣的腰肢,腦袋埋進軟玉溫香。
他抱著抱著,不知何時,就那麼沉沉睡去。
小小的房間中,蘇畫衣輕柔抱住趙無疆,一同躺倒在床榻之上,如安撫孩童一般,輕柔拍打著趙無疆的背。
她那雙秋水長眸中,水波泱泱,情意那麼輕,那麼柔,靜靜看著趙無疆。
她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久,她和趙無疆永遠的在一起。
可她也知道,她所希望的永久,是自私的,是不現實的。
趙無疆應該往前走,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一刻只是這一刻,成不了永久。
她更知道,自己早已白頭,早已壽元將近,她不是剛離開趙無疆沒多久的蘇畫衣,她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後,那個渴望見到魂牽夢繞之人,而返身回到過去的蘇畫衣。
見到趙無疆,只是她瀕死前的夙願。
人終有一死,這是逃脫不了的宿命,尤其是在第九紀元的環境之下,天地末法,世人壽元短暫,哪怕後來靈氣復甦也無濟於事,甚至隱藏著更大的危機。
別說她境界本就不在最強之列,就是境界已然到達第九紀元絕巔之境的仙王諸葛小白,還不是照樣壽元枯竭?
永生只是謊言,是世人美好的期許,是不甘的執念,僅此而已。
可壽元有盡頭,但愛也許沒有。
愛可以跨越很多東西,就像她跨越了時空,來到了這裡。
原來在一切將要塵歸塵土歸土之前,擁抱最愛的人,是這樣的心安。
蘇畫衣的眉眼微彎,那溢出的柔情隨著眸光,滴滴答答滴落在趙無疆臉頰之上。
美人白頭,清淚兩行,容顏梨花涼雨,她重重吻了吻趙無疆。
愛讓人相擁,不舍別離。
那遙遠的星空之外,那玄黃液體之中,那寬闊星辰之內,諸葛小白跪坐碑前,深深擁抱早已安息的愛人。
他碎碎念念,說起了從前,從小時候說到長大,從承諾說到思念入骨的話,說了很久很久,有著說不完的話。
「小花...」他嘴唇顫抖,親吻冰涼的墓碑,顫聲道:
「諸葛小白永遠永遠會和諸葛小花在一起。」
他跪坐在地,不知多久,他顫抖著起身,一直維持的少年相貌在迅速老去,他轉身向星辰之外掠去。
他去送趙無疆最後一程。
————
他大抵是病了,橫豎都睡不著,坐起身來點了一支煙,悲傷沒由來,院子外的狗叫得厲害,他也跟著叫了起來。
狗闖了進來,歪著腦袋,疑惑看著他。
「嗷嗚嗚?」狗不像狗,是一隻狼,雪白的狼毛,清澈又愚蠢的眼神,似乎在說,你趙無疆狗叫什麼?
當然,語氣是疑惑,而不是質問。
趙無疆猛猛吸了口煙,透過半開的房門,看到了院子中嬉戲的眾人。
有靖兒,有琳琅,有畫衣,有小瑾,有青兒...有他一眾紅顏。
煙霧繚繞,他聽到小白的疑問,笑了笑,將菸頭按在自己掌心,滋滋作響,烙燙出了傷。
可他沒有感覺到疼痛,他眼含淚光,輕柔摟住小白的脖子,顫聲道:
「那也是夢,這是夢...」
於是夢醒了,他睜開了眸子。
漆黑的天花板,那是床幃的帘布,他身側一人酣睡,朦朧可見曼妙身段。
酣睡的人被他的動靜所影響,也醒了過來,睡眼惺忪。
「無疆?嗯?你又做夢了?」
這是靖兒的聲音,又郁又糯,又冷,又假。
他拭了拭眼角的淚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他又一次猛然睜開了,掙脫重重夢境的束縛,他的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但他嗅到了幽香,感受到了溫度。
原來他埋在蘇畫衣飽滿的胸脯之中,還好,這一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