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注意到有個小螢縮在人群里,皺眉道:「怎麼這裡還有女人?」
他語氣雖不火爆,但也無甚善意,小螢聽了低下了頭。謝憐道:「她怕出事,上來看看。」
扶搖問旁人:「你們是跟她一起上來的嗎?」
眾人先是猶疑,後道:「不記得了。」「說不清。」「不對,我們上來的時候沒有她吧!」「我反正沒看到。」「我也沒看到。」
小螢忙道:「因為我是偷偷跟來的……」小彭頭立馬道:「你為什麼要偷偷跟上來?你是不是心虛?你是不是鬼新郎假扮的?」
此言一出,小螢四周霎時空出了一大片,她手忙腳亂地擺手,道:「不是……不是,我是小螢,我是真的!」她對謝憐道:「公子,我們才見過的!我給你上胭脂,給你梳妝打扮過的……」
謝憐:「……」
眾人都盯過來看他,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他零星聽見了「喜好」「異於常人」「不敢相信」等字眼,咳了兩聲,道:「這,任務需求。任務需求。南風扶搖,你們……」
他一轉頭,這才發覺,南風與扶搖也一直目光詭異地盯著他,而且腳下很克制地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謝憐被他們這種目光看得渾身毛毛,道:「……你們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他哪裡知道,姑娘家的點妝筆是何等鬼斧神工,直教他修眉化秀眉,面若敷玉粉,胭脂點絳唇。若是不開口,那就是個溫柔婉轉的美貌大姑娘。導致這兩人看著他就心頭巨震,難以置信,懷疑人生,渾身不自在。臉還是那張臉,但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什麼人說話了。扶搖問南風:「你有什麼想說的。」
南風馬上搖頭:「我沒什麼想說的。」
「……」謝憐道,「你們還是說點什麼罷。」
這時,人群中道:「咦?這是間明光廟?」「這山里居然還有一間明光廟?稀奇了,我還從沒見過。」
眾人紛紛看起了稀奇。謝憐卻忽道:「對,明光廟。」
南風聽出他語氣有異,道:「怎麼了?」
謝憐道:「北方明明是明光將軍的地盤,他香火又不是不旺,法力也不是不強,但是,為什麼與君山山下卻只有南陽廟?」
那官老爺向神武大帝祈福,倒是很好理解,因為神武大帝乃千年第一武神,地位高於明光將軍,自然是越往上頭求越保險。可明光將軍與南陽將軍地位平等,相差無幾,真要論起來,這位明光將軍可是有九千宮觀的,比南陽還多一千,實在想不出來,為何非要捨近求遠。他又道:「照理說,就算與君山裡的這一間明光廟被那鬼新郎鳩占鵲巢,旁人找不到它,但明明可以再建一間明光廟,為什麼卻要建別的武神廟?」
扶搖了悟,道:「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謝憐道:「是,一定有別的原因,讓與君山一帶的人選擇再也不建明光廟。你們誰再借我點法力,我怕是得去問問……」
這時,有人嚷嚷道:「好多新娘啊!」
一聽這聲音是從廟裡傳來的,謝憐猛地轉身。他讓這群人好好待在廟前的空地上,他們竟是置若罔聞,跑進廟裡了!
南風喝道:「情況危險,不要亂跑!」
那小彭頭卻道:「大傢伙兒別聽他們的,他們不敢動咱們的!咱們是良民,他們還敢真殺了不成?大家都起來,起來起來!」
他竟是吃准了這三人不會當真把他們攔腰打折,肆無忌憚起來了。南風指節咔咔作響,看樣子在憋罵。可身為南陽殿的殿中武官,他還真不能隨意打折哪個凡人的手腳,教哪個監察的神官發現了去告上一狀,那可是不好玩兒的。小彭頭又嘿嘿冷笑:「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打什麼主意。不就是想騙我們不動,獨占功勞,好自個兒去拿懸賞?」
他如此煽動,竟有半數的人都蠢蠢欲動起來,跟著他跑進了廟裡。扶搖拂袖漠然道:「隨他們去吧。這群刁民。」竟是厭惡至極,不想管了。而明光廟中,又是一聲慘叫:「這些都是死人啊!」
小彭頭也大驚,道:「都死了?!」「都死了!」「邪門兒了,怎麼這個像是死了幾十年還沒爛??」沒兩下,他馬上又想開了:「死了也沒事。把新娘子的屍體運下山去,她們家裡人還不得出錢買?」
謝憐目光漸漸沉了下來。而眾人一想,是這個道理。有人唏噓,有人嘀咕,有人又高興起來。謝憐站到廟門口,道:「各位還是先出來吧。這殿後常年無風屍氣沉澱,尋常人吸入體內是要出事的。」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眾人正不知該不該聽,小螢小聲道:「大家不要這樣了吧?這裡這麼危險,要不還是先聽這位公子的,出去坐好吧……」
可這群人連謝憐幾人的話都不聽,哪裡會聽她的?沒人理。小螢也不氣餒,又說了幾遍。小彭頭還教他們:「大傢伙兒緊著新鮮的屍體挑,太老的屍體她們家裡人都不知道在不在世上了,就別費那個勁扛下去了。」居然還有幾人誇他精明能幹。謝憐聽了真是哭笑不得,見有人動手動腳,道:「別揭蓋頭!那蓋頭能阻隔屍氣和陽氣。你們人多陽氣太旺,若是給它們吸進去,難保不會發生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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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群人為了挑新鮮的屍體,早把蓋頭都掀了個七七八八。謝憐與來到門口的南風對視一眼,搖了搖頭,知道攔不住這群人,畢竟又不能把他們打得口吐鮮血動彈不得,如此萬一待會兒有什麼事豈不是教他們沒法逃跑?也是很無奈。這時,有個大漢掀開了一名新娘的蓋頭,道:「我的媽呀,這個小娘真是美得上天了!」
眾人紛紛圍了過來,道:「這門兒都沒過吧,就這樣死了真是可惜了。」「衣服是破了點,但就數這個最美!」
這名新娘子大抵是死得不久,臉上肌膚還頗有彈性,有人道:「敢不敢摸兩把?」小彭頭道:「有什麼不敢?」說著就在那屍體臉上擰了兩把,只覺滑溜滑溜的叫人心癢難耐,還待再摸,謝憐實在看不下去了,正要制止,小螢卻已沖了過來,道:「不要這樣!」
小彭頭反手就是一推,道:「別妨礙大老爺們辦事!」
小螢卻又爬了起來,道:「你們這樣真是要遭天譴啊!」
小彭頭火了,道:「他媽的,你這醜八怪真是人醜事多!」
他罵著便要去踹人,謝憐一手提了小螢後領,輕輕一拎便把她拎開了。誰知,只聽「咚」的一聲,小彭頭大叫一聲,道:「誰砸我!」
謝憐回頭一看,他竟是頭破血流,腦袋上被砸出一個大洞,地上掉著一塊沾血的石頭。小螢一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害怕,不小心丟的……」
然而,就算她搶著承認,也不會有人相信了。因為,方向根本不對。這石塊是從小彭頭身後的一扇窗戶外丟進來的。方才小彭頭一叫,眾人便往那個方向望去,恰好看到一個人影在窗外一晃而過。
小彭頭怪叫道:「是他!就是那個臉上纏著繃帶的醜八怪!」
謝憐把小螢往南風手上一塞,兩步邁上,右手在窗欞上輕輕一撐,翻了過去,朝樹林中追去。另外也有幾個膽大想拿懸賞的也跟著他跳出窗外。可追到樹林邊緣,謝憐忽然聞到一陣血腥之氣,覺察不對,心中警惕,猛地剎步,道:「別進去!」
他已出聲提醒,那幾人卻心想你不追正好我追,腳下竟是不停,直衝進樹林中。原本聚在廟內的眾人也涌了出來,看謝憐停在樹林邊緣,膽子沒那麼大的便也跟著圍觀。沒過多久,只聽幾聲慘叫,樹林裡跌跌撞撞走出幾個黑影,正是方才率先衝進去的幾人。這幾個黑影歪歪倒倒走出樹林,走到月光之下,眾人一看,登時魂飛魄散。
進去時還是個活人,怎麼出來時就變成了血人?
這幾人從臉到身上衣服,全都是斑斑血跡,血如泉涌。一個人若是留了這麼多血,那是決計活不成的。然而,他們還在一步一步朝這邊走過來,眾人嚇得齊刷刷往後退,一直退到謝憐身後,謝憐舉手,道:「鎮定。血不是他們的。」
果然,那幾人道:「是啊!血不是我們的,是……是……」
滿臉的血也掩蓋不住他們臉上驚恐萬狀之色,一群人順著他們的目光朝樹林中望去。黑漆漆的,瞧不清楚樹林裡面到底有什麼,謝憐拿過一支火把,往前走了幾步,舉著向前探去。黑暗裡,有什麼東西滴到了火把之上,發出「滋滋」聲響。他看了一眼火把,目光往上移去,定定片刻,揚手將火把一拋。
儘管被拋起的那支火把只將上空照亮了一瞬,但所有人還是都看清楚了,樹林的上方有什麼。
長長的黑髮,慘白的臉孔,破爛的武官服,以及懸在空中來回晃動的手臂。
四十多個男人的屍體,高高低低,搖搖擺擺,倒掛在樹上。那鮮血不知流了多久,竟是還未乾涸,滴滴答答,形成一派倒掛屍林、血雨下落的恐怖景象。
外面這群人雖都是身強力壯的大漢,但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竟是全都嚇得呆了,鴉雀無聲。而南風和扶搖過來看到了這幅景象,皆是神色一凝。
片刻,南風道:「青鬼。」
扶搖道:「的確,是他最愛的把戲。」
南風對謝憐道:「不要過去。是他的話,有點麻煩了。」
謝憐回頭問:「你們說的是誰?」
南風道:「一個『近絕』。」
謝憐納悶道:「什麼叫近絕,接近絕嗎?」
扶搖道:「不錯。『近絕』青鬼,就是一個在靈文殿裡,被評價為境界很接近『絕』的凶物。他十分喜歡這種倒掛屍林的遊戲,可謂是聲名在外。」
謝憐心道:「這可真是沒必要。是絕便是絕,不是便不是。就像只存在『飛升了』和『沒有飛升』,並不存在『接近飛升』和『快要飛升』。加了個『近』字,反倒有點教人尷尬了。」
他又想起那少年牽著他一路前行時,曾有一陣雨打傘面之聲。莫非他撐傘,便是為了替他擋下這一陣屍林血雨?當下輕輕「啊」了一聲。那兩人立刻問道:「怎麼了?」
他便把自己在花轎上遇到一個少年,那少年又是如何把他帶到這裡來的簡略說了。末了,扶搖將信將疑道:「這山中迷陣我上來時便覺察到了,兇險得很,他就這麼隨手便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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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憐心想:「根本不是隨手。他就隨隨便便踩了一腳,放都沒放在眼裡。」道:「不錯。你們說的這位『近絕』青鬼,會不會就是他?」
南風略一思索,道:「我沒見過青鬼,沒法說。你見到的這個少年有什麼特徵沒有?」
謝憐道:「銀蝶。」
方才南風與扶搖看到倒掛屍林的景象時,表現完全可說是鎮定。而此言一出,謝憐則清晰地看到,他們臉上的神色都瞬間變了。
扶搖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銀蝶?什麼樣的銀蝶?」
謝憐覺察到,他大概是說了什麼非同小可的話,道:「似銀又似水晶,不似活物。不過,瞧著挺漂亮的。」
他看到南風扶搖兩人對視一眼,臉色皆是極為難看,幾乎是發青了。
半晌,扶搖才沉聲道:「走。馬上走。」
謝憐道:「這邊鬼新郎尚未解決,如何能走?」
扶搖道:「解決?」
他回過身來,冷笑道:「看來你真是在人間耽擱太久了。這鬼新郎,不過是一個『凶』;就算是這倒掛屍林的青鬼,雖然令人頭痛,但也不過是個『近絕』。」
再一頓,他陡轉厲聲:「可你知道,那銀蝶的主人是何等來頭嗎?」
謝憐如實道:「不知道。」
「……」扶搖生硬地道:「不知道眼下也沒空講了。總之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你還是趕緊先回天界搬救兵去吧。」
謝憐道:「那你先回去吧。」
「你……」
謝憐道:「那銀蝶的主人並未流露惡意。而若他藏有惡意,又真像你說的那麼可怕,與君山方圓數里恐怕都難逃他手,這個時候就更得有個人守在這兒了。所以不如你先回去,看看能不能幫我搬個救兵。」
他看出扶搖並不想留在這裡對付這許多麻煩事物,既然如此,那便決不能勉強。扶搖這人就是十分乾脆,拂袖而去,竟是當真自己先走了。謝憐轉向南風,還要再開口仔細詢問那少年的事,人群卻又是一陣騷動,有人道:「抓住了!抓住了!」
這下謝憐也沒空問了,道:「抓住什麼了?」
樹林中又走出兩個血淋淋的身影,一個是個大漢,方才率先衝進樹林裡的有他一個,竟是沒被那陣屍林血雨嚇退,真稱得上是大膽了。另一個,就是他手裡拖著一個少年,被他死死揪在手裡,頭臉上纏滿了亂七八糟的繃帶。
謝憐還記得,之前在相逢小店裡茶博士說過,「據說鬼新郎是個臉上纏著繃帶的醜八怪,就是因太醜,沒有女人喜歡,所以才見不得別人成好事」。當時,他們還認為很有可能是謠傳,不料竟是真有這麼個人。
可有歸有,是不是那鬼新郎,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剛想將那繃帶少年看看仔細,小螢卻沖了過來,道:「你們弄錯了!這不是鬼新郎,他不是!」
小彭頭道:「都被當場抓住了,你還說不是?我……」一卡,他像是陡然間恍然大悟了什麼,道:「哦,我就說為什麼你總是古里古怪的,一個勁兒的『不是』『不是』,原來你跟這個鬼新郎是串通好的?!」
小螢一驚,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沒有,他也沒有。他真的什麼都沒做過,他就是一個普通的……普通的……」
小彭頭咄咄逼人:「普通的什麼?普通的醜八怪?」他在那繃帶少年頭上胡亂揪了兩把,道:「那要不我們就來看看,這個普通的鬼新郎到底長啥樣,才這麼愛搶別人女人!」
他這兩把揪亂了幾根繃帶,那纏臉的少年登時抱頭慘叫起來,叫聲里充滿了恐懼,十分悽厲,也十分可憐。謝憐一把捉住小彭頭胳膊,道:「夠了。」
小螢聽到那少年的慘叫聲,淚水滾滾下落,見謝憐出手阻攔,如同看到希望,連忙一把抓住他袖子,道:「公……公子,幫幫我,幫幫他。」
謝憐看她一眼,小螢又訕訕放開他袖子,仿佛生怕他嫌棄自己動手動腳,不想幫她了。謝憐道:「沒事。」再看一眼那滿頭是血的繃帶少年,發現那少年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從手臂下的繃帶縫隙里漏出,也在偷看他,只偷看了一下,又立即垂下,忙著重新把繃帶纏好。他雖沒露出臉,但露出了一點臉上皮膚,就這一點,已是極為恐怖,仿佛被大火灼過,根本不難想像,繃帶之下,是多麼可怕的一張臉,引得旁人倒抽冷氣,而他也縮得更厲害了。
謝憐注意到,這兩人那種瑟縮之態,竟如出一轍,仿佛都常年不敢見光,不敢見人,心中嘆了口氣。一旁小彭頭則警惕不已:「你想幹什麼?鬼新郎可是我們抓住的。」
謝憐放開他,道:「怕是沒這麼簡單就會被你們抓住吧。方才我朋友在附近搜過一圈,並沒搜到他。這少年只可能是後來才來的。真正的鬼新郎,應該還是在這裡。」
小螢也鼓起勇氣道:「你想要懸賞……可也不能亂抓人湊數呀……」
小彭頭一聽,又想動手。從方才起他就一直在添亂,謝憐終於忍無可忍了,揮了揮手,若邪綾倏出,「啪」的一聲抽得小彭頭就是一個跟頭,而南風也仿佛到了極限,立馬補了一腳,終於倒地不起。這人是個專門挑事的,他一不動,人群不知道要跟著誰沖,都變得十分老實,稀稀拉拉叫了幾下,也鬧不起來了。謝憐心道:「總算可以辦事了。」他打量地上那少年片刻,問道:「方才在窗邊用石頭砸人的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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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音溫和,那繃帶少年抖如糠篩,又偷偷看他,點了點頭。小螢道:「他不是想害人,他只是看小彭頭好像要打我,想幫我……」
謝憐又問那少年:「那樹林中掛著的屍林,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螢道:「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他掛的……」
那繃帶少年抖著抖著,也是連連搖搖頭。南風在一旁盯著他,忽然道:「青鬼戚容是你何人?」
聽到這個名字,謝憐微微一怔。而那繃帶少年明顯是一派茫然,對他說的這個名字毫無反應,也不敢回南風的話。小螢道:「他……他就是害怕,不敢說話……」
她一直極力回護這古怪少年,謝憐溫聲道:「小螢姑娘,這孩子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什麼,都先說一說吧。」
看到謝憐,小螢就仿佛鼓起了一點勇氣。火光明晃晃照著她的臉,她也不躲避了,絞著雙手道:「他真的沒有做壞事。這孩子,只是住在與君山里,有時候餓急了,就跑下山偷點吃的,有一次剛好偷到我家……我看他不太會說話,臉上還有傷,就給他找了些布包著,有時候也送點吃的給他……」
謝憐原本以為他們或許是一對,但現下看來,小螢對這少年的回護,倒是更像是姐姐,甚至像個照顧他的長輩。她又道:「後來就有好多人以為他是鬼新郎,我也沒法說,只盼著能快點抓住那真正的禍害……我想公子你們既然本事這麼大,要扮新娘子抓鬼新郎,那至少不會抓錯人,因為他絕對絕對不會去劫花轎的。誰知道一出去,就聽說小彭頭他們今天也要搜山,我實在擔心不過,就偷偷跟上來看看。」
她護到那少年身前,像是生怕人再打他,辯解道:「他真的不是鬼新郎,你們看他,才幾個人就給打成這樣,哪裡打得過那麼多護送新娘轎子的武官……」
謝憐與南風對視一眼,均覺很是頭痛。
若真如她所說,那這少年豈不是完全和此事無關?
繃帶少年,「凶」鬼新郎,「近絕」青鬼,還有那來頭不小,天界神官談之色變的銀蝶之主,一座小小與君山,竟是異客不斷,實在是教人應付不過來。誰是誰?誰和誰之間又有什麼關係?謝憐感覺頭都大了幾倍。
他揉了揉眉心,暫且不去想小螢這話里有幾分真假,忽然想到有一事一直想問,道:「小螢姑娘,你是一直都住在與君山附近嗎?」
小螢道:「是的。我一直住這裡。我可以保證他沒在這裡幹過什麼壞事。」
謝憐道:「不,我是想問你另一個問題。與君山一帶,除了這山上的一間,就從沒建過別的明光廟嗎?」
小螢一怔:「這個……」她想了想,道,「應該是建過的吧。」
聽她這麼一說,謝憐忽然隱隱覺得,他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道:「那為何山下只見南陽廟,不見明光殿?」
小螢撓撓頭,道:「建是建過,但我聽說,好像是因為,每次想建明光殿,修建途中老是會無緣無故失火。有人說,怕是明光將軍有什麼原因鎮不住這裡,就換了南陽將軍……」
南風注意到謝憐神色凝結,道:「你怎麼了?」
謝憐忽然發現,太簡單了。
不能笑的新娘,無緣無故失火的神殿,被迷陣深鎖山中的明光廟,氣宇軒昂的裴將軍武神像,被若邪綾打傷後憑空消失的鬼新郎——
太簡單了!
只是一直有別的東西在擾亂視線,以致他沒有一開始就覺察如此簡單的事實!
他猛地抓住南風,道:「借我點法力!」
南風給他抓得一怔,匆匆之下與他空中對擊一掌,道:「怎麼了?」
謝憐拽著他就跑,道:「待會兒再解釋,先想辦法把那十八個新娘的屍體鎮住!」
南風道:「你糊塗了?只有十七個新娘的屍體,加上你才是第十八個!」
謝憐道:「不不不,之前是只有十七個,但現在有十八個了。十八個新娘屍體裡面,有一個是假的——鬼新郎就混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