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族。
一間滿是書卷氣息的書齋里,三名木族修士各自站在一個木製的書架前,整理厚厚的典籍。
在書齋的中心,有一處三米寬的凹陷,玄妙的陣紋銘印在地板上,閃爍出陣光,一道道陣法之力懸浮在半空,托著一個烏黑的司南。
司南大約有四寸大小,面上雕刻著天干地支的靈紋,一隻司南之杓放置在中間,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正不緊不慢的轉動。
突然…
原本安靜的司南之杓,產生急促的動亂,就像是一隻無頭蒼蠅的一樣,找不到東南西北的方向。
這動靜自然引起書齋里的木族修士,他們一同走到中心處,神色驚疑不定。
其中一名肥頭大耳的修士,手掐法印,嘴裡念念有詞,直接朝司南打入兩道法力。
旋即…
躁動不停的司南之杓安靜下來,指針定格在東南方向。
肥頭大耳的修士一看,面色微變,大手一攬,取下烏黑的司南,沉聲道:「你們兩個繼續幹活,我去跟翡少爺匯報情況。」
說完,未等兩人回應,身影靈巧的閃出書齋,完全不像是一個肥胖之人。
木族修士的身影連續閃動,很快來到一座兩層高的小閣樓,然後手法熟練的解開禁制,沿著以木藤編織出來的台階走上去。
漸漸靠近門扉,隨後就聽到閣樓裡面傳出一道滄桑的聲線,言語之中表達出很深奧的意思。
翡老祖在裡面?
肥頭大耳修士臉龐湧上著急,想必他家少爺正在接受翡老祖的道法傳授,一時之間無法脫開身了。
只是他手頭上的事情同樣重要,並且事關少爺的榮辱。
他思慮再三,還是悄悄的退出閣樓,在外面靜靜等候。
半日後。
一道深綠色遁光從閣樓里飛快的遁走,整個過程讓人連面貌都無法看清楚。
肥頭大耳修士收回眺望的目光,麻溜的掠上閣樓,恭敬道:
「少爺,感應司南有反應了。」
「什麼?你快點給本少滾進來說。」
裡面傳出一道急切的男子聲音。
肥頭大耳修士推開門扉,低眉的走進去,然後目光稍微看一眼主位上的黃袍男子,獻出烏黑色的司南。
黃袍男子頭上束著碧綠的發冠,相貌清秀,舉止又蘊含著貴氣,體型中等,修為已至煉虛中期境界。
雙眸看著感應司南凝固的方向,表情又喜又恨,當年他的私人小藥園被人族修士曝光出來,不僅是他受到懲罰,連祖父也遭到排擠。
雖然沒被趕出權利的中心,但是一應管理修行資源的職責觸手,全部讓對手借題發揮給砍掉了。
其中的損失,非常巨大。
他挪用族中的資源,本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相關長老自然已經打點好,只要沒放在檯面上說,完全就不會掀起什麼波瀾
可是那三名可恨的人族修士,膽敢闖入藥園盜取靈藥,連他的死敵沙絕也詭異般死去。
這造成的損失,當然全部算到他翡錫的頭上了。
感應司南便是截取三名人族修士留下來的氣息煉製而成,一旦目標靠近司南的範圍內,就會產生出異常。
「好好好,你們總算出天淵城,往本少的地盤靠近,這次不把賊子挫骨揚灰,我就不姓翡。」
翡錫眸色一厲,放出狠話,然後繼續吩咐道:「你去雲驍營點出一百甲士,兩艘浮凌飛舟,隨本少擒拿賊人。」
畢竟沙絕的死法過於離奇,連族中精通神算的長老,推演三天三夜,也不能算出準確的死亡地點。
他自然要謹慎對待了。
雲驍營的甲士皆是元嬰期境界,懂得擺戰陣,傷害不缺,同時有三名化神期的隊長跟隨,外加浮凌飛舟上裝載有轟天炮。
足以跟一名煉虛修士周旋了。
「小的領命。」肥頭大耳修士拱手,身形徐徐的後退。
翡錫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眼眸閃過精光,沉聲道:「等等,你剛才沒有聽到本少的祖父說什麼吧?」
「沒有沒有,一個字都沒有入耳。」肥頭大耳修士,後背發涼的回應。
「晾你也不懂,下去調兵遣將吧。」翡錫擺擺手,示意對方離去,等人影不見後。
又嘀咕道:「祖父口授我金篆文,沒有他老人家的解惑,我同樣難以理解,他一個低階族人就算聽到一兩句,怎會懂呢?」
黃袍男子沉吟片刻,身影一個模糊,就在主位上消失不見了。
蠻荒世界。
九天之上,一隻巨大的青色飛禽翱翔在雲霧裡,只見它寬大的雙翅一展,頗有種遮天蔽日的感覺。
祁淵站在巨禽的背上,雙手負在後背,深邃的眼眸遠眺前方,挺拔的身姿迎著狂風,不曾動過半分。
他現在已經穿過一線天,接近木族的領地,只是還沒尋到前往天鵬族的好辦法,不知附近是否有城池傳送過去呢?
忽然,想到之前跟向之禮辦的事情,說道:「風稀,你收斂一下氣息。」
青色巨禽口吐人言,道:「屬下明白,這就斂息掩人耳目。」
說著,青芒一閃,靈氣波動淡到微弱,藉助厚重的雲層擋著,目力很難察覺到蹤跡。
聞言…
祁淵頜首微點,那私人藥園背後的主人,絕非尋常木族的修士,現在擦過人家的地盤,儘量低調為好。
飛越過木族跟夜叉族的領地,應該就正式進入風元大陸之內了。
屆時再打聽傳送陣的地點,減少飛行的時間。
安然無事的過去七天七夜。
深夜。
星光暗淡、陰雲遮月。
山洞裡,一簇熾熱的篝火正冉冉升起,祁淵盤坐在地面,處於入定的狀態。
面貌忠厚的師禽獸與陰鷙的風稀駐守在外面。
「有動靜…」
風稀目光一振,身形戒備的說道。
師禽獸收回神識,開口道:「對方像是被人一路追殺逃到此處,觀其氣息竟有天鳳的摻雜,等等、她的面相,我覺得似曾相識…」
瞬息的時間…
「想起來,她是人界的冰鳳,當初我跟在主人的身邊,深入冰海見過一次。」
「哦?那跟主人稟報一聲吧。」風稀眼珠子一轉,隨意的說道。
這時,一道身穿天藍色衣袍的男人從山洞裡走了出來,輕聲道:「真巧,會在蠻荒世界遇到她,你們兩個去解決麻煩吧。」
風稀兩人聞言,抱拳之後,掠到上空朝某個方向而去。
五百公里之外。
虛空里,冰鳳俏臉煞白,氣息虛弱,嬌軀上的衣裳,被鮮血染紅了大半,甚至她的境界也從化神期跌落到元嬰初期,化形之體隱隱的不穩。
除此之外,後面還有兩道化神期氣息緊追不捨,要不是她的空間神通比對方厲害,早就重新落到魔爪里了。
只是她從黑鳳族逃出來,一路拼命的逃竄之下,深入蠻荒世界,儲物袋裡的丹藥和靈石,早已消耗一空。
甚至到了,不惜燃燒精血和修為的去施展遁法。
「再這般逃下去,你的修為就會跌落到結丹期,到時候還不是死路一條,不如現在乖乖的束手就擒,跟我們回去族中,筱仙子還能饒你一命呢。」
「此言有理,你現在就是強弩之末,就算釋放空間神通拉開距離,我們只需費點法力就能追上去了。」
冰鳳聽著身後宵小之輩的言語,芳心對黑鳳族恨的牙痒痒,她初到靈界,自然是過去妖族那邊修行,得知黑鳳族有天鳳血脈的傳承,頓時主動靠近。
誰曾想,有個自稱筱虹的女人,帶著幾名黑鳳族人主動上門加害於她。
雙方一言不合,自然是大打出手,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對方又是有備而來,天鳳血脈也不低,很快就壓著她打。
然後冰鳳利用空間神通,撕開虛空,跳出包圍圈,朝蠻荒世界跑去。
黑鳳族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萬不可留在妖族七地里索求救援,防止七王聯手陷害。
還好她懂得控魂之術,不惜血本的趁機控制住傳送陣修士,得以離開妖族的天淵城。
只是逃到今日,追兵依舊沒有停止,而她已是油盡燈枯,剩餘的底蘊難以為繼。
天穹上,兩名黑鳳族修士,一個刀疤臉,一個鷹勾鼻,修為有著化神後期。
刀疤臉說道:「別玩了,趕緊出手把人抓回去,要是驚動異族修士,我們也會有危險。」
「你以為我不想啊,還不是這小娘們體內的天鳳血脈太純,釋放出來的空間神通不俗,不然哪能這般的辛苦?」鷹勾鼻修士面色陰沉的說道。
刀疤臉修士眼眸淡淡的看一眼身邊人,接著他氣勢一放,空間竟然微微的凝固起來。
一隻黑鳳虛影從體內彪出,周身被黑色的炎火包裹住,盤旋一陣後,就衝著冰鳳狠狠的殺去。
氣勢無比的凌厲,完全沒有留餘地。
糟糕!
冰鳳煞白臉蛋兒透露出深深的絕望,因為她無論使出什麼辦法應對,後果都會很嚴重。
但是也絕不能死在敵人的手裡。
芳心頓時果斷下來,準備燃燒修為,試著破開虛空逃一次。
電光火石之間。
上百道的青色冷刃,自天空飛速的落下,目標直指黑鳳虛影。
鋒利的風屬性氣息發散出去,猛然攪碎了地面的古樹。
噗噗噗!
青色冷刃切割開黑鳳虛影,傳出沉悶的聲音。
還沒等兩名黑鳳族修士發怒,躲在暗處的師禽獸,手掌一揚,頃刻間射出五顆暗紅色圓珠落在目標的附近。
巨大的雷鳴聲響傳遍八方,雷火之光瞬間照耀黑夜宛如白晝。
兩名黑鳳族化神修士,直接人間蒸發了。
風稀一拍腦門,暗道不好,就這巨響,不驚木族的修士都不行了,說道:
「此地不宜久留,道友隨我面見我家主人,如若自行離去,不死也是為奴。」
師禽獸猙獰的身影,同時顯現出來。
冰鳳原本遲疑的神色,在見到師禽獸後,轉為疑惑,螓首微點應下。
山洞的門前。
祁淵聽著那五聲滅仙珠發出的巨響,心中就知道是師禽獸的手筆,嘴角不禁抽了抽。
不過在他合體期神識下,感知到兩艘飛舟朝這遁來,上面站滿了木族的甲士,就意識到情況不對。
所以這次就不責罵師禽獸了。
片刻後,三道流光落下,顯現出風稀、冰鳳、師禽獸的本體。
「真的是祁道友?」
冰鳳冷眸露出不敢相信的色澤,她認出師禽獸後,雖然預料過結果,芳心依舊大為的震撼。
祁淵笑了笑,從儲物鐲里取出一個小藍瓷瓶遞去,說道:
「冰鳳仙子別來無恙,奈何當下不是敘舊的時候,後面的木族修士來者不善呢。這一小瓶萬年靈乳給你服下恢復法力,風稀…」
冰鳳聞言,冰霜的俏臉微變,沒有遲疑的接過萬年靈乳飲用下去。
風稀全身青芒一閃,化作一隻巨大的飛禽,盤旋在虛空里。
「情況危機,冰鳳仙子得罪了。」祁淵右臂一攬,抱住虛弱的冰鳳,飛上裂風獸的背上。
冰鳳蒼白的臉蛋,頓時抹上少許的霞紅,這還是她第一次跟異性接觸怎麼近呢。
同時還有師禽獸的影子飛上去。
緊接著,巨大的飛禽化作青光遁去,速度非常之快。
萬里之外。
翡錫盤處於浮凌飛舟的頂層,神識一直釋放出來,手掌盤旋著感應司南。
剛才的巨響,他自然聽聞到了,加上司南指引的方向就是那邊,當即吩咐手下加速追趕。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這氣息絕對是偷走本少靈藥的人族修士了。」
翡錫冷笑幾聲,煉虛中期的神識,察覺出目標在逃命。
……
「主人,我也是想著速戰速決的救人,所以沒有考慮那麼的多。」師禽獸以為後面的敵人,是他招引來的。
「說起來,也有妾身的因素在裡面。」冰鳳語氣里充滿歉意的含義,冷眸里倒影出祁淵的臉龐。
祁淵說道:「等會敵人上來,師禽獸你繼續用滅仙珠砸去。」
「是、主人。」師禽獸樂呵呵的一笑,恭敬道。
風稀說道:「主人,雖然後面的敵人較多,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你們懂什麼,若是把木族的大乘期修士招惹出來,爾等一個都逃不了,先把他們引誘到遠處,避開木族的領地在殲滅敵人,方能有充足的時間和空間,讓我們從容的離開。」
祁淵神色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說道。
比起身後敵人帶來的威脅,他更在意會不會,打了小的,來老的,把最大的敵人給吸引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