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了殿內,呂后孤零零的看著周圍,殿內沒有一個宮女,冷風蕭瑟,雖然這椒房殿有保暖的作用,可不知道為什麼,殿內卻涼的驚人,呂后什麼也沒說,就準備要更衣。
「阿母~~~」
一陣哭號打破了殿內的肅冷的氛圍,一個小東西哭嚎著大叫了起來。
呂后一楞,椒房殿的主殿很龐大,同時有四個內屋,此刻聲音就是從最裡頭的那個屋子裡傳出來的。
當呂后走進了那個小屋子的時候,劉長正躺在榻上,淚眼朦朧,十分的委屈。
「你又怎麼了?」
「我在去讀書的路上被人撞傷了,太醫說我得修養個兩半年。」
「哪個太醫說的?」
「額就那個有鬍子的太醫。」
呂后冷冷的盯著他,在呂后的凝視下,劉長不由得將腦袋縮進了毛氈里,低聲說道:「你要信我啊,阿母。」
「你又惹了什麼禍?你阿父讓我派人送你去宣室殿。」
「啊?」
劉長終於不裝了,他猛地坐起來,問道:「去見阿父?」
「阿母,能不能不去啊?我受傷了,得養好了再去吧?」
「不行。」
「阿母~~」
劉長跳下榻來,沖向了呂后,呂后險些被這個小東西給撞翻了,她好不容易的抓住這小東西,就看到劉長眼巴巴的看著她。
呂后伸出手來擦著他的鼻涕,冷冷的盯著他,問道:「你又惹了什麼事?」
「我沒去讀書還撞了人前天還往人家身上吐口水大前天」
「好了,不用說了這些就夠了。」
「哇,阿母,我不敢一個人去啊!你捨得看到我被打個半死嗎?」
看著劉長哭嚎著將眼淚鼻涕抹了自己一身,呂后略帶嫌棄的瞪了他一眼,方才無奈的站起身來,說道:「走吧,我帶你去找你阿父。」
劉長牽著呂后的手,蹦蹦跳跳的朝著宣室殿走去。
在整個皇宮內,阿母對他最好。
劉長對歷史並不感冒,在這個時代,他只知道有劉邦,樊噲,張良,蕭何,韓信這幾個人,知道這些人還是因為中學時背過鴻門宴,只記得樊噲吃肉喝酒,劉邦逃走什麼的。新𝟨𝟫書吧→
他倒是知道文景之治和漢武帝,但是文帝和景帝叫什麼就記不清楚了,武帝應該是叫劉徹,不過應該比自己小不少吧。
而對這位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呂后,他知道的也不多,好像她執政過一段時間,還殺過皇子。但這也沒辦法,畢竟中學的歷史課他從來都沒有用心上過,就是看過一些,因為太久沒有接觸也就忘掉了。
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他的記憶在體內占據著主導力量,可原身的靈魂卻在潛移默化的進行影響,前身對母親的那種深深的感情,對父親的懼怕,對學習的痛恨,對牛肉的渴望
哦,對了,前身酷愛吃肉,尤其是牛肉,無肉不歡,有些時候劉邦搞皇室內部的家族宴席,這傢伙就會大吃特吃,甚至還會偷一些藏在衣袖裡,帶回去再吃,也因此挨過劉邦的打。
劉長也不知道為什麼,劉邦明明也喜歡吃肉,卻很少吃牛肉,除非是大活動,否則都是吃豬肉和羊肉,曾有儒生勸諫劉邦,說豬肉是下賤的人吃的,劉邦作為皇帝吃豬肉是不合乎禮法的。
於是劉邦下令讓這個儒生去終身養豬。
而呂后知道劉長喜歡吃牛肉,因此有機會就會給他帶些牛肉來吃。
劉長自幼就跟著呂后,是她一手撫養長大的,在諸多皇子裡是最受呂后寵愛的,其他皇子在呂后面前瑟瑟發抖,只有劉長敢在她面前鬧,不只是敢鬧,還敢往她身上抹鼻涕。
呂后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又要回到宣室殿內。
劉邦這次看到她的時候,的確是有些驚訝。
你怎麼親自把他送過來了?
呂后牽著小傢伙的手,將他推到了劉邦的面前,坐在了一旁,平靜的看著他們。
劉長面對這個歷史上鼎鼎有名的漢高祖,心裡當然也是畏懼的,說實話,自從他出生之後,跟這位父親見面的次數著實不多,母親天天都在他的身邊,而父親嘛基本上三四個月才能見上一面。
而劉長見到父親的時候,大多都是他挨揍的時候。
雖然每一次挨揍劉長都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哭,不能當穿越者之恥,可是這身體似乎一直都在影響著他,他的性格漸漸轉變,同時,他也變得更像一個孩子。
劉邦打孩子,那打的是真的狠啊,完全就是把孩子在當秦軍來揍,不,他打秦軍都沒有這麼狠的。
站在劉邦的面前,劉長的小臉變得蒼白,他無助的瞄著一旁的母親,希望她能將自己帶回去。
劉邦手裡捧著竹簡,時不時瞄一眼劉長,雖然沒有說話,壓迫感卻是十足。
「說吧今天又幹什麼好事了?」
劉長眨了眨雙眼,狡辯道:「我去上課的路上被人撞了。」
「大漢御史大夫是閒的沒事幹來撞你這個小娃娃玩??」
「他走的急,沒看到我,我被撞得疼痛難忍,就回去休息了」
「呵。」
劉邦緩緩放下了竹簡,眯著雙眼問道:「那我問你,你前天是不是往浮丘伯臉上吐口水了?」
聽到劉邦這句話,呂后也眯起了雙眼,那神色跟劉邦居然一模一樣,她輕聲問道:「哦?還有這事?」
劉邦憤怒的說道:「是啊!朕特意請浮丘伯來教這個豎子,他居然往人家臉上吐口水?哪有作弟子的這樣侮辱老師的道理呢?!」
劉長急忙說道:「是他先說墨子是無君無父的禽獸!!」
「那荀子孟子也都罵過墨子,你要不要去掀一下他們的墳?」
劉長鼓著臉,氣呼呼的,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這就太過分了!年幼的人要尊重年長的人,這是我一直告訴你的道理,何況他教授給你知識,是你的老師!」
這次開口的卻是呂后。
「是啊,你怎麼能這樣對一個大儒呢?!」
劉邦開口附和道。
兩個關係幾乎降到了冰點,很久都不曾有過共同話題的老夫妻,在劉長堅持不懈的努力(zuosi)下居然罕見的同步了起來,意見終於達成了一致,兩人開始你一言我一句的批鬥,配合的非常精彩。
劉長頓時傻了眼,他叫道:「阿母,你是我母,怎麼可以幫他說話呢?!」
劉邦大叫道:「她還是我妻呢,為何就不能幫我說話?我認識她幾十年了,她認識你才多久?」
「我告訴你,長,你年紀小,所以平日裡胡作非為,我們都沒有訓斥,但是我們不會一直慣著你!你看看你幾個兄長,哪個是你這樣的?」
呂后皺著眉頭,語氣愈發的冰冷。
「對,你要是再敢胡鬧,揍你的可就不是我一個人了,我跟你阿母一起動手,讓你知道什麼叫父母恩勤!」
兩人罵了許久,劉長低著頭,兩個手指交叉在一起,不停的擺弄著。
劉邦和呂后對視了一眼,劉邦忽然眨了眨雙眼。
「既然你這麼不想讀書,那就算了,就暫且不跟著那幾個人讀書了」
劉邦這麼一開口,劉長猛地抬起頭來,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以後就不要跟著那些大家們去讀書了。」
那一刻,劉長是喜極而泣,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終於能告別那些枯澀難懂的文章了,終於可以不用聽那些人念經了,他激動的衝進了劉邦的懷裡,準備狠狠親一口這個體恤民心的好皇帝。
劉邦笑呵呵的抱著他,說道:「但是嘛,這麼好的天賦也不能浪費了,以後你就跟你的兄長們一起讀書吧。」
劉邦那笑吟吟的臉再一次告訴了劉長一個事實,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劉長的笑容當場就凝固了,原本想要親劉邦的嘴唇忽然開始了顫抖,若是現在吐一口會不會被砍頭?
就這樣,劉長愁眉苦臉的離開了宣室殿,幼小的劉長默默在心裡發誓:有朝一日權在手,殺盡天下做題狗。
送走了不聽話的幼子之後,劉邦再也忍不住,大聲的笑了起來。
呂后的臉上雖然沒有笑意,但是也沒有先前那麼的冰冷,「堂堂大漢天子還要算計一個小娃娃。」
「怎麼?不該嘛?」
「該。」
「其實這小子很聰明的,可惜心思就是不在學習上不過,以後我們得花點心思了,不然啊,他這個性格,等我們倆都不在了,一定會惹出大禍啊。」
「是啊。」
劉邦忽然長嘆了一聲,他搖著頭,問道:「你知道朕為什麼忽然想要換太子嗎?」
呂后的臉色頓時變得冰冷,一言不發。
「不是朕不再喜愛盈,是因為朕太愛他了你也知道,仁弱的人,是當不好皇帝的,你看看國內,就那些人,各個心懷異志,表面上對朕無比的恭敬,暗地裡卻在操練士卒,籌備糧草他們是想要做什麼呢?」
「若是有一天,朕不在了,盈能壓得住他們嗎?若是不換太子,那朕就只能為他掃清那些障礙了」
劉邦說的有些激動,雙眼泛紅,幾乎落下淚來,他伸出手來,抓住了呂后的手,盯著她的雙眼,「朕實在是不願,不想跟他們動手你能理解朕嗎?」
呂后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將手抽出來,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劉邦的這種悲哀,一直保持到丞相來奏告的時候。
沛縣的流氓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流氓,可蕭何卻還是跟從前一樣,勤儉,隨和,這是蕭何最大的兩個標籤,他的臉上永遠都是掛著微笑,這種微笑是很自然的,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這讓蕭何擁有一種非常傑出的親和力。
劉邦很喜歡跟蕭何來探討一些麻煩事,因為無論遇到任何困難,蕭何的那種笑容總是能給與其他人巨大的信心,只要蕭何還在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蕭何的朋友非常多,大家都信任他,都尊敬他。
蕭何的年紀的確也不小了,年長之後,他的面相就變得更加慈祥,那笑容也就更能打動人了。
「陛下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唉,剛剛周昌前來大鬧了一頓。」
劉邦抬起頭來,神色惆悵的看著蕭何,問道:「你知道朕為什麼忽然想要換太子嗎?」
蕭何一愣,也是沒有說話,在廟堂里,蕭何是少有的沒有摻和這件事的大臣,身為丞相,他並沒有在太子風波里發言,沒有支持劉盈,也沒有支持劉如意,安安靜靜的當了一個看客。
劉邦沉重的說道:「不是朕不再喜愛太子,是因為朕有所顧忌啊,呂氏的勢力越來越大,朕已年邁,太子又不敢對其母有半點的違抗,朝中大臣多與呂氏勾結就連朕的留侯,都願意為她出謀劃策」
劉邦悲傷的問道:「朕該怎麼辦呢?」
蕭何平靜的回答道:「陛下不必擔憂,太子雖年幼,卻有明君之風,尚且,太子年少力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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