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找回記憶
楚疆動了一下雙手,又是一陣鎖鏈嘩啦的聲音。
第一次這麼清晰地體會到「我為魚肉」的滋味。
甚至還是自己主動要求。
「桑桑,醒醒別睡……」
他下巴動了動,蹭著少女柔軟的發頂,聲音格外地沙啞。
卻只換來一聲嬌嬌軟軟的嘟噥:「嗯,別動~」嗓音中帶著疲憊。
楚疆:……
他閉了閉眼,努力壓住被勾起的火氣,又動了動勢必吵醒身上的人:「乖,把被子蓋上,會著涼的……」
「啪——」
他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但好歹,身上的人終於肯屈尊動動手,將一旁的被子蓋在身上。
身上溫暖火熱,被鎖住的手腳卻一片冰冷,還有懷中不斷傳來的太甜香,怎樣都無法行動的身子……
楚疆生平第一次恨自己這麼衝動,他是瘋了才會把自己鎖起來,否則剛才……
他垂眸看著懷中累到睡著的小人,卻只看得清她挺直的鼻尖和紅潤瀲灩的唇,其餘的全被長發遮擋。
這一看不得了,他又……
「秦桑桑,你給我等著。」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可不管他如何欲求不滿,撩得他火起的人卻兀自睡著,溫熱的呼吸吹拂過他胸口,帶來安寧清靜的味道。
楚疆以為發生那件事自己會和以往一樣睡不著的,可是不知是不是有桑桑在身邊,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他不知不覺地,竟也睡了過去。
唯一的不滿大概是,她明明就在懷中,他卻無法伸手抱她。
因著這份不滿,直到睡著,他的臉色都算不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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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說好的三日後,你不守時哦。」
一道帶著調笑的清冷女聲耳邊響起,楚疆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回到了那處熟悉的空間。
不知道為什麼,對面的人明明是一副溫和又疏離的模樣,他卻好像從她身上看到了些許熟悉的影子。
就好像,好像……
「嗯?你在看什麼?」
蘇醫生微微頷首,清亮的眼眸中帶著禮貌詢問。
楚疆迅速收回目光,卻什麼都不肯說了。
秦蘇臉上雖然神色不變,可心底卻沉了幾分,她已經明顯感受到,男人好不容易被打開的內心,又塵封了。
他甚至,連話都不肯說了。
落在桌面上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表情不變:「上次的治療建議,你還願意嘗試嗎?」
男人纖長如墨的長睫輕輕顫動了一下,似乎在想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秦蘇沒有催促,耐心等著他回應。
然後結果就是——
他沉默著,身上原本桀驁不馴的心氣兒似乎消散了,明明坐在那裡,卻好像對整個人世界都不感興趣。
這可真是,十分不妙的反應啊。
秦蘇心頭越沉,嘴角的笑容越是溫和:「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其實也覺得,你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克制訓練,而是,找回失去的記憶。」
楚疆的小拇指明顯抖動了一下,盯著透明桌面某角的眼神陡然深邃了許多。
雖然表面看起來和剛才一樣一點反應沒有,可是那變化的心律表明,她的話,對他是有觸動的。
有反應就好,她真的怕他想不開就要把自己嘎了。「你知道嗎,人的記憶其實一直存在,想不起來,只是因為記憶內隱了,只要通過適當的方式,就能幫助你找回丟失的記憶。」
楚疆終於抬起了頭,形狀精緻昳麗的眼睛裡卻透露出濃濃的諷刺挑釁:「我不需要找回任何記憶。」
秦蘇笑容不變:「比如,你殺死同伴的記憶也不要嗎?」
「閉嘴!」
男人猛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氣勢雄渾,一雙凜冽冰冷的黑眸怒氣沖沖地凝視著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動手弄死她。
「你也覺得人是自己殺的,所以才害怕,不敢去看是嗎?」
「我說了,讓你閉嘴!」
他猛地伸手將面前的桌子掀翻。
原本一直無法碰觸損壞的桌面,這一次卻奇異地被他碰到了。
不僅如此,還發出清晰的玻璃破裂聲。
楚疆只詫異了一秒,身體就比腦子更快地衝到不遠處的女人面前,伸出手掌就要掐死她——
「所有人都認為是你殺的,你自己也相信,同意自己的怪物,是沒有人性的瘋子,你的暴怒來源於內心的不安,你想借著發怒遮掩……」
「閉嘴!信不信我殺了你!」
「所有人都懷疑你,可有一個人卻相信你,你就忍心讓她也失望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比千言萬語的殺傷力都大。
楚疆握住女人脖頸的手竟然控制不住在顫抖。
明明是對他來說十分輕鬆的事,可他卻怎麼都無法下手。
「你不想讓她失望不是嗎?」
女人望著他,明明生死都掌握在別人手中,她卻依舊如此沉穩平靜。
通過面前這張相似的面容,楚疆仿佛看到了小姑娘嬌怯又溫柔的笑:
「我會永遠陪著凌蕭,凌蕭也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明明那麼害羞膽小的一個人,在所有人都害怕他的時候,卻主動對他做出那麼大膽的事。
他可以去死。
可是他捨得丟下她一個人嗎?
如果他也走了,楚君衍那個畜生只會往死里欺負她。
他的桑桑。
蘇醫生垂眸看了一眼顫抖的手掌,又抬眸看向男人:「她都願意不顧一切地奔向你,你就不能為她勇敢一回嗎?」
原本因為想起小姑娘而悲傷難過的男人,聽到「勇敢」二字,眉頭抽了抽,看向她的眼神閃過一抹嫌棄。
秦蘇終於抬手不緊不慢地推開禁錮自己脖子的手掌:「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人確實是你殺的,已經接受的東西,有何畏懼?」
楚疆目光陰冷地盯著她,仿佛她是敵人。
「但是還有一線可能,兇手不是你。那麼一切就都還有轉圜的餘地,端看你敢不敢了?」
她微微勾唇,神情一如既往的沉靜淡定。
似乎被她的淡定感染,楚疆原本暴怒又悲傷絕望的心情,似乎也跟著平靜了許多。
喉結動了動,他放下手慢慢站直身子,問她:「要怎麼做?」
說話時,眼前仿佛又浮現了清醒過後手持染血長劍,腳下滿是殘肢斷臂的畫面……